宋飞雁深深的凝视着赵坚，“赵将军，你效忠的是朝廷还是我？”
赵坚一愣，看到了宋飞雁深邃的目光，他忽觉背后冷汗沁出，慌忙下跪，“卑下自然效忠的是公主！”
宋飞雁道，“好，那你记得，不要替我做决定！”
赵坚深深的低头，“是！”
宋飞雁看着茫茫草原的景色，声音清淡，“你可能觉得我们已经赢了，但我知道我们并没有，现在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筹谋来的，和朝廷并不想干。当我们这些人离开故土时，对那里的人来讲，我们已经死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里的人发现卓力格图是宋启假扮的，我们会有什么下场，你的人能敌得过这些人吗？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随意调动卓力格图的人马？我们不过是披着狼皮哄人罢了，还得随时在意这皮不能掉了。”
“你就是心系朝廷，你也回不去了，你若是回去，你就是弃主的逃兵，牛将军不会放过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心里念的居然还是朝廷，呵呵呵，真让我大开眼界！”
赵坚手足冰冷。
宋飞雁道，“你记住，我们无依无靠，这里的人是我们的敌人，但是那边。”她看向中原，“也不是我们的盟友，如果汗狼王知道我杀了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杀了我向朝廷索取赔偿，以重开战端为威胁，那么你觉得朝廷那些大臣们会认为我做的是对的吗？”
“他们只会咒骂我不安分守己，不安心面对自己和亲的下场，非要惹事，甚至还会骂我红颜祸水，残忍狠毒，殃及他们！”
“我只是不甘心这被安排的命运，所以才会挣扎，不是因为我一心向着朝廷，甘愿奉献！当我答应和亲的那一刻，当我踏上这里的那一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从此以后我走的都是我自己的路！”
文成公主高光时刻也就在她和亲的一刻，至于之后她过得什么日子，史书很少记载。
赵坚差点趴下，直到宋飞雁走了很久，他才敢慢慢站起来。
然后他也同样回望故乡，露出了一个涩然的苦笑。
是的，他回不去了，他们早就没了退路。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宋飞雁有再多计划也得一步步去做，她闲来无事也会和一些女人聊聊天。
大家都觉得公主平易近人，而宋飞雁通过聊天才明白自己有些想当然。
在亲王府，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行为贴和这里的人，但她现在发现，行为再相似，思想不同内核就绝对不同。
这里的人，他们习惯了四处漂泊，习惯了被奴隶主压榨，说严重点，他们连进取心都没有。
宋飞雁无声叹息，她现在有些迷茫，因为她找不到归属感，京城不是，这里肯定也不是，那她应该如何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宋飞雁迷茫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很快管事还有侍女就找来了，管事们有很多事需要汇报，需要很多问题宋飞雁去解决。
侍女们现在也不单单是服侍宋飞雁，她们被宋飞雁逼着骑马锻炼，还有当她的秘书。
草原上会认字的女人凤毛麟角，一百个里都找不到一个，而宋飞雁的侍女几乎人人都会认字，这些女孩子就只是服侍宋飞雁，这也太浪费了。
于是宋飞雁的秘书群成立了。
宋飞雁的很多作坊都开始运作，她要是事事亲力亲为，怕不得累死。
宋飞雁要回到自己的帐篷处理事情，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简陋的帐篷，里面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宋飞雁带来的人里也有书记官，这些人原本是负责宋飞雁的各种文书往来，一个和亲公主配备的人员有点像个小朝廷。
但这些人其实派不上多少用处。
现在宋飞雁替他们找到了新的工作，那就是给孩子们启蒙，她带来的人里就有不少孩子，任由他们乱窜玩耍，还不如去学认字，将来也能接替管事们的工作。
宋飞雁按照幼儿园的编制组建了一个学堂，在这里学习的孩子们宋飞雁负责吃喝。
这也是其他奴隶羡慕公主奴隶的一点，就是因为公主把她的奴隶照顾的非常好，没有无缘无故的打骂，吃的饱穿得暖，生病有大夫看病吃药，只要听公主的话就行，太让人羡慕了！
不少小豆丁奴隶正在帐篷外好奇的探头探脑，宋飞雁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春桃道，“公主，您不让他们也跟着学吗？”
她们都知道公主所图甚大，光凭带来的这些人怕是不够用，能拉拢这里的人，哪怕是奴隶也好。
宋飞雁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得让她的人先脱颖而出才能顾得上其他人，就像共同富裕的前提也是让一部人先富起来，她若是现在就搞一视同仁那一套，那才完了。
宋飞雁走向自己的帐篷，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属于她的地方，那她就自己打造一个！
另一边，京城，和顺亲王府。
宋飞雁已经走了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和顺亲王府几乎没开什么宴会，和顺亲王连上朝都一直告假，整日在家。
偏没人敢说他什么。
用人家女儿换来的种马都死光了，这次和亲按结果来说就像个笑话，只和顺亲王损失了一个女儿。
大臣们难道不知道卓力格图无足轻重？不过是垂涎那些种/马而已，最后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初一力赞成和亲的人见到和顺亲王都要躲着走。
皇帝都觉得有些讪讪，不过他调整的快，觉得作为皇室子女，为朝廷做贡献也是应当的。
牛将军请命去镇守边关，京城这些憋屈事让他颇为不痛快。
庆国边关并不安稳，皇帝哪怕忌惮牛将军手里的兵权倒也不会拿江山开玩笑，还是准了。
宋飞雁的大姐在一次赴宴时把长寿公主泼了一脑袋茶水，因为长寿公主说宋飞雁许是已经死了，被那些蛮子给折磨死的。
宋飞凤除了泼茶水，上去就是几耳光，打的长寿发簪都飞了。
长寿毫无意外又被皇后斥责，而且被下令半年不许出门，连驸马都不想见长寿。
和顺亲王在家里冷笑数声，吩咐了心腹几句，心腹连连点头，然后出门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和顺亲王能得两任皇帝看重，凭借的就是年纪小？当然不可能了。
和顺亲王的老爹或许是因为疼小儿子，所以才这样，但一个疼小儿子的爹会给小儿子一些什么私房？这就说不好了。
先帝对这个弟弟也很好，那时候和顺亲王依旧能当个乖弟弟，现在这个侄儿皇帝不过是好在嘴上，他怕是忘了，和顺亲王曾经也是皇子，他也有一个皇子的傲气。
白嬷嬷不过是和顺亲王手里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以前和顺亲王觉得自己用不上，没想到女儿一下子被推出去和亲，和顺亲王猝不及防，只能抓了一个手边的人送给女儿。
和顺亲王桌上摊着一份名单，全是皇室成员，仔细一看，排在前面的是当今皇帝的孩子们，后面的是当今皇帝的兄弟们。
和顺亲王负责管理宗人府，有这些名单倒也不奇怪，但是他拨弄了一会儿，把这份名单扔进了火盆，火盆里明明灭灭的火光把他的脸也映的有些诡异起来。
宋飞雁想要成立一个榷场，宋启派人去边关送了书信，不过现在那个边关将领却置之不理。
赵坚道，“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和蛮子打了多年交道，一直看着他们反复无常，想来是不信的。”
宋飞雁叹气，“不信就不信，那我们自己搞一个交易场吧。”
榷场是走了明路有朝廷监管的，单方面弄得交易场就怕中原客商来的不多。
不过宋飞雁转念一想，那就自己成立一个商队好了，在这草原上贩货一样的，她这里已经有各种工坊，以后也能产出商品。
宋飞雁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扩大自己的势力，宋启却把目光对准了高云，卓力格图留下的女人和孩子他都不会让他们活下去。
赵坚有些不忍，“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宋启看着赵坚，忽然笑了，“我现在有些明白牛将军为何让你过来。”
赵坚发懵，“为什么？”
宋启道，“因为你太仁慈！”
赵坚的脸有些发黑，他当然知道慈不掌兵这个说法，宋启是在嘲笑他。
不等赵坚分辨，宋启道，“如果你的父母被仇人杀了，你侥幸活了下来，长大后你会不会替你的父母报仇？”
赵坚沉默了。
宋启道，“这些小崽子，个个狼一般，你若是放他们一条生路，可能绝的就是自己的路了。”
赵坚道，“那……女孩子呢，女孩子总归……”
宋启诧异，“我觉得你看到了公主的手段，你总不会再轻视女子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想法。”
赵坚道，“她们能和公主比？”
宋启道，“她们当然不能和公主比，她们连公主脚下的泥都比不上，但她们依旧会给公主带来麻烦，哪怕是仅仅有可能，我也不能让它发生！”
赵坚最终没有说什么。
宋启和宋飞雁说了赵坚的态度，宋飞雁倒是没觉得意外，“赵队长……算是个有良知还有些大男子气概的人吧，无所谓了，只要吩咐他的事，他能完成就行，如果他觉得压力太大，那就让他去放羊吧。”
宋飞雁甚至能想明白牛将军为什么给她这么个人，如果给宋飞雁一个很强势的，有着掌控欲的队长，宋飞雁怕是还得把他宰了，赵队长性格上的短板对宋飞雁来讲是有好处的。
在这里如果连她自己带来的人都不听她的话，那宋飞雁才是真的绝望无助了。
第437章 第十三界十七
宋启很快就对高云和她的孩子下手了, 他不敢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只有卓力格图的女人和孩子是最能发现端倪, 然后出手揭穿他的, 他不能让那这件事发生，不能让宋飞雁的筹谋毁于一旦。
春季来临，草原上野生动物也开始活跃起来, 饿了一个冬天, 它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进食。
高云的儿子听到有个地方有野马出没，于是就带着人想去套野马，最后遇到了狼群, 只剩下了一部分碎片, 高云疯了一般，把逃回来的奴隶给活活打死了。
高云大悲之下自己躺到了, 宋启过来看了她几次，然后高云开始咳嗽高烧，缠绵了一个多月就没了。
洛根塔娜一开始觉得高云是活该，后来难免有些伤心, 主动要求照顾高云剩下的那个女孩，宋启答应了。
现在卓力格图留下的儿子一个都没了, 女人也只剩下洛根塔娜一个。
宋启派人暗地里告诉高云的女儿，说他哥哥外出找野马的消息就是洛根塔娜放出来的。
这个才十多岁的小女孩轻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她‘顺利’地拿到了一包毒药，撒进了奶茶里, 看着洛根塔娜和她的女儿们都喝下，自己也一饮而尽。
宋飞雁没有去看这一幕惨剧，只是让人好好安葬她们。
不过春桃知道，宋飞雁吃了整整一个月素食, 宋飞雁其实什么都没说，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赵坚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副将道，“将军，你这是在质疑公主的命令吗？”
赵坚道，“那个孩子，还小呢，才那么点大，为什么连婴儿也不放过！”
副将轻声道，“蛮子攻破边关的时候也没有放过我们的妻儿老小，狗蛋的妹妹也不过两岁，死的开膛破肚，大根的老婆肚子里还怀着崽子呢，他们杀一个孕妇都没眨眼！”
“我觉得我们不用想这么多，公主如何吩咐，我们如何做就好了。”
赵坚道，“可是这一切不是公主的吩咐，是宋启……自己的主张！”
副将看着他，“那你觉得公主知不知道呢，宋启会瞒着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