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为民顿时来气了,“慈母多败儿。我看你就是太惯着孩子了,隽隽二十岁的人了,这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也不见他出去实习工作的,如今妹夫身体不好,难道还舍不得让他帮衬着点?”
苏云芝听着他这话,也气得不轻,“怎么就是我惯着隽隽了,老乐不愿意把这些事交给隽隽来管,难道要我去争去抢不成?”
她本就对这个兄长有诸多不满,她爸去世早,长兄如父,自幼便是她这个哥哥嫂嫂当家,当初要不是自己坚持,她哥哥嫂嫂为了一万块的彩礼,早就把她嫁给了隔壁村四十岁的跛子光棍,如今到了她自己的家,她哥哥嫂嫂竟然还想充王充霸做她的主。
苏为民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气得腾地就站了起来,刚要开口继续说,坐她旁边的段小娥偷偷掐了他一把,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沈爸爸,拉着苏为民坐了下来,脸上笑着,嘴里的话却阴阳怪气地很:
“你着急什么?谁叫隽隽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想来也是吃不了这种苦,怪不得妹夫不放心,要交给梧秋来做。”
苏为民一口气还没咽下去,一听他媳妇这话,火气又是蹭蹭往上冒:“男孩子就是要穷养,二十岁的大男人了,什么都不会,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作为被谈论的当事人,沈梧秋和沈梧隽姐弟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一心只管扒拉碗里的饭。
被当作空气的沈·一家之主·爸爸就忍不下去了,“我的儿子,要怎么养,还轮不到外人来品头论足。”
「外人」这个词足以可见沈爸爸此刻的心情。
“妹夫,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这也是着急,隽隽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外甥,更何况,你就这么一个儿子……”
沈爸爸很不给情面地打断了苏为民的话,“怎么,这年头你们还重男轻女?”
苏为民:“……那肯定不是重不重男亲女的事,我们也只是担心……”
沈爸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饭桌上的其他人:“你们担心什么?”
段小娥见没人搭腔,心中着急,赶紧出来帮着圆话:“为民的意思是,妹夫承包了这么多山林土地的,这份家业让一个女孩子来打理肯定……再说了,梧秋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嫁人的年纪,结婚之后就有自己的家了,到时肯定也顾不上这么多。梧秋,你说是不是?”
居然还想到自己这里找台阶下,沈梧秋一点面子都没给,故作茫然:“结婚?我还没想过了,可能不会结婚吧。”
段小娥假笑道:“傻孩子,天底下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啊,若是我没记错,你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吧?我们那个时候,二十八岁都是老姑娘了。”
沈梧秋夹了一块萝卜给沈梧隽,“你尝尝这萝卜咸不咸?”
沈梧隽:“我不……”
沈梧秋一个眼神扫过去,沈梧隽立马把萝卜吃进了嘴里,“确实有点咸。”
中二少年脑子触电一样,瞬间明白了,憨憨道:“舅舅舅妈,你们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说难听点,这是我们的家事,也用不着你们管。”
“你这……”都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苏为民被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猛喝了两口酒才道:“行,都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要是换成以前沈爸爸身体康健的时候,苏为民倒也不敢这么放肆,如今不过是看着他一副日薄西山之态,瞧着沈家现在还没个能担事的男人才敢这么造次。
吃过饭后,苏云芝的两个哥哥嫂嫂也没说要走。
到底是亲戚,不好闹得太难看,苏云芝还是招呼他们客厅坐。
沈梧秋就扶着沈爸爸回了房间休息,顺便陪着他说了会话。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回来管这些地,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管事的人,也是如此,你想换就换。”
沈梧秋只顾剥手里的橘子,没有搭腔。
沈爸爸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死了,苏家的人就开始这么明目张胆地想要算计了。”
沈梧秋倒并不奇怪,自己掰了一半橘子,递给沈爸爸一半,“为什么想把这些东西留给我?”
“你弟弟还小,你阿姨又是个不爱管农事的,我信不过啊,这些都是我花了一辈子心血的事。”
说着,沈爸爸疲惫地闭着眼,“我曾答应过你妈妈,要当真正的土地主,有大片的田地来种花种菜种果种树,有大片的林子来养鸡养鸭养鱼……现在,总算实现了,我也可以同她去交差了……”
沈梧秋低着头,“您就不怕我让你们失望吗?”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沈梧秋才抬头看向床上,才注意到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那一刻,她有点心慌,盯着人看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松手去探鼻息,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手指上,很让人心安。
沈梧秋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坐在床边守了好一会,才将沈爸爸搁在被子外的手小心地放进了被窝,轻声道:“我会努力,不让你和妈妈失望的。”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几人立马停止了谈话,沈梧秋就当没看见,随口打了一声招呼就回了楼上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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