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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电话挂断。
    黎于安看向裴意,不确定地问,“要去吗?”
    裴意考虑了一小会儿,“去看看吧,横竖就是待个几分钟的事情,不会有什么损失。”
    之所以愿意去医院,倒不是他对裴老爷子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裴意纯粹是想着原主和原主父亲再去看他老人家一眼——
    毕竟,裴老爷子再怎么冷血无情,曾经也实打实地爱护过原主。
    裴意又说,“梨园,你看你自己,不需要跟我保持一致。”
    黎于安拿起手机,“走吧,我开车带你去,你说得对,也就这么一两眼的功夫,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何况大哥也在呢。”
    裴意点头,拿出手机给薄越明发了一条微信说明情况。
    “那就走吧,早点去了早点完事。”
    “好。”
    …
    半小时后,帝京中心医院。
    黎于安和裴意刚抵达停车场,接到消息的秦以舜就已经在等着了。
    “哥。”
    “大哥。”
    下车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招呼,愣是把秦以舜这张万年板正的脸给喊笑了。
    裴意看了看住院部上方的标志牌,追问情况,“哥,老爷子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以前不是挺硬朗的吗?
    怎么这一病就彻底起不来了?
    秦以舜淡声回复,“以前再硬朗又有什么用?病来如山倒,年纪一到,想防都防不住。”
    自从年前倒地住院后,裴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就没再好过,心脏负荷越来越重,全心功能衰竭还引起了淤血性肝硬化等各项并发症。
    “……昨天晚上勉强从死神手里捡回了半条命,但医生说左右也不过这几天的功夫了。”
    秦以舜将得知的大概消息说出,“我爸妈下午赶飞机回来,已经见过老爷子了,几分钟前才离开。”
    黎于安问,“人还清醒着?”
    秦以舜摇了摇头,“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楚。”
    裴意看向黎于安,忽地想起什么,“裴如章和邓秀亚是不是在病房里守着?”
    秦以舜同步反应过来,脚步停在了电梯口,“小安,如果你不想进去,那就别勉强。”
    黎于安明白两人的顾虑和担忧,但也想得明白,“他们对我而言就像是陌生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与其要躲,还不如坦然面对。
    很快地,三人就抵达了裴老爷子所在的楼层,因为后续没了再治疗的必要,老人家已经转回到了单人加护病房。
    裴意和黎于安一踏入病房,守在里面的邓秀亚就急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小安?”
    “你们怎么来了?要不要喝水?吃过了吗?”
    黎于安不适应她这么亲密的照顾,淡色的眉眼染上了一丝躲避。
    秦以舜代替出口,“舅舅、舅妈,我们来看看外公,你们不必麻烦招呼我们。”
    “嗯。”
    裴如章态度不算好,视线停留在裴意的脸上。
    裴意无所谓对方的目光打量,径直走到了病床前——
    裴老爷子还带着呼吸机,露在外侧的身体消瘦得不像话,脸颊脸侧和眼眶更是瘦凹了进去,完全不像是昔日那精神矍铄的当家人。
    比起贪财入赘、空有其表的成仰山,裴老爷子往前数个五六十年,确实是有真才实干的,否则也不会积攒下那么大一批家业。
    裴意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但发自内心地想要替原主以及原主父亲问一句,“您老人家,现在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吗?”
    当年过分看重身世背景,要求亲生儿子断绝关系,还堵死了对方所有能在帝京赚大钱的路子!
    逼得裴如烨只能夜以继日、没命地抓住任何一个小机会赚钱养家。
    年纪轻轻、积劳成疾、猝然离世,外人人听见了无一不觉的惋惜。
    后来,裴老爷子又重男轻女地强行抱走了原主“裴意”、狠心狠意地不让他和舒婉、裴愿见面。
    他看似将所有对亲儿子的亏气都弥补在了原主的身上,却又能在对方“痴傻”后不再多看一眼,甚至默许了将其当成利益和联姻的棋子!
    如果说,裴如章和裴焕是刽子手,那裴老爷子才是那个在背后默许了一切的真凶!
    “可惜啊,再后悔也没用。”
    裴意微微弯腰,离病床上的裴老爷子凑得更近了些,他的眼色很淡,语气很凉,“人总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您说是不是?”
    裴如章蹙眉制止,“裴意,你别在病床上说胡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老爷子回答不上来,那你们两人来说——”
    裴意睨去视线,冷冰冰地追问,“你们夫妻生怕’我‘会夺家产,明着暗着打压了’我‘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什么了?”
    “再会伪装又如何?你们还不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
    裴如章脸色难堪。
    而目光始终集中在黎于安身上的邓秀亚更是直接埋头哭了出来。
    是啊!
    他们夫妻拿到什么了呢?裴氏公司的掌控权吗?
    可成为薄氏集团董事长的薄越明为了裴意,早在一两个月前就针对上了裴氏,如今的资金链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她和裴如章都已经不再年轻,而亲生儿子黎于安又怎么都不肯相认归家!
    他们夫妻看似得到了全部,却早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那也轮不到你来质问!”
    裴如章不满被裴意这么劈头盖脸地指责,反过来逼问他,“是你怂恿薄越明来打压我们裴氏的,对吧?”
    “早知道你是这种白眼狼,我当初……”
    “够了!”
    黎于安抢先打断了裴如章的质问,走到病床前,“裴意,我们已经看过了老爷子,其他陌生人不必理会,走吧。”
    这回一来,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裴如章。
    这样不思悔改、只会在别人身上找错处的男人,根本不配成为他的父亲!
    裴意该看的、想说的也都已经完成了,他和好友默契对视一眼,毫无眷恋地走出了这个病房。
    秦以舜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他看着事到如今越发嘴硬的裴如章,再也不顾忌什么舅甥的身份,“无可救药!”
    说着,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躺在病床的裴老爷子的手指努力抬了抬,又无力垂落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邓秀亚眼看着孩子们来,又眼看着孩子们走,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冲了上去,将三四个月以来的痛苦一并发泄。
    ——啪!
    最敞亮的一巴掌打在了裴如章的脸上,震在了他的心头。
    邓秀亚已经顾不上病房应不应该安静了,声嘶力竭地喊道,“裴如章!我要和你离婚!我真的受够你了!”
    “现在的你和病床上的老爷子什么区别?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摆长辈的谱?”
    “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裴意和小安才是恩怨和善恶都分明的好孩子!非得把他们赶走了,你才觉得心里痛快,是不是?”
    邓秀亚知道自己不算个好母亲。
    在得知真相后,她日夜后悔、日夜煎熬,就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能接纳自己。
    今天黎于安能来医院看望老爷子,对邓秀亚而言,毫无疑问是份天大的惊喜。
    她看得出来,黎于安是看在裴意的份上、才愿意跟着一起来的。
    邓秀亚原本还想着好好给裴意道个歉,就算孩子不接受,至少也能摆明她认错的态度!或许黎于安会对她多一份认可!
    结果呢?
    来了不到五分钟,裴如章就把他们给气走了!
    邓秀亚哽咽,“孩子们说得没错,做错了事情就该受着!”
    “我的溺爱教坏了裴焕、让他间接性害了小安,我的自私差点害了裴意,也让小安不愿意和我多接触。”
    “我知道错了,也后悔了,一切的因果报应我都受着。”
    邓秀亚看着自己跟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心如死灰,“裴如章,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再也不过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如果她再不离开这位自私狭隘的丈夫,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获得亲儿子的一丝认可了!
    啪嗒!
    病房门重重一关。
    裴如章这才从火辣辣的疼痛中回过神,猛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
    秦以舜陪着两位弟弟回到了停车场,心里还有些自责,“早知道会是这样,我连刚才那通电话都不应该给你们打。”
    “哥,没事的。”
    裴意强行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我才不和裴如章计较,没意思。”
    秦以舜轻应了一声,“不谈那些糟心事,走吧,哥带你们去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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