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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上衣,和她上午的那件一模一样。十九块的便宜货,纯棉布料,沾了水,跟薄纱似的,透出他的皮肤肌理。
    姜临晴是不敢看的:“我把浴室让给你。”
    “然后呢?”男人促狭一笑,“去报警?”
    她是想报警,但不能承认:“我不报……你想怎样?”
    “我来洗澡。对了,平时这里都没人的。”
    “以后我都不来了。”
    “你今天见到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你走吗?”
    姜临晴低着头:“我记不住的,我转眼就能忘掉。”
    男人梳了梳半湿的头发:“是嘛。”
    “是。”
    “既然你的记性这么差,我就饶你一回。”男人在她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姜临晴向后退了一步。
    “等等。”突然,男人目光向下。
    那个角度……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把浴巾拽得更加紧。
    男人指了指她的手:“放开。”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和宋骞是一回事,跟陌生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要的是愉悦,不是突如其来的恐惧。
    “我发现——”男人慢悠悠地开口,“你的这一条浴巾,是我上次用过的。”
    “怎么会是你用过的?”浴巾是刚才她从一个自封袋拿的,很干净。
    “不只我用过,其实这就是我的。你不信的话可以翻开看一下,浴巾的角上绣了两个英文字母。”
    姜临晴背过身去,稍微松开手,揪出浴巾的一个角。一条细细浅浅的丝线,像是白霜里烧一个小亮点,不易察觉。
    绣的是:ch。
    男人说得没错。
    她更震惊:“你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窝了?”
    “我有时候过来住。”
    “你强闯民宅。”
    男人问:“这是你的房子吗?”
    “不是。”
    “你不也借用浴室在这里洗澡?”
    “我是有主人同意的。”
    “主人啊?”男人向外一指,“我是经由门锁同意,光明正大进来的。”
    姜临晴一时语塞。不就是盗窃密码吗?
    “行了。”男人似乎对身上的雨水厌烦了,“我要洗澡,你出去吧。”
    置物架上已经空空如也。
    他又说:“对了,新毛巾在另一间浴室的柜子抽屉。我懒得走了,你给我送毛巾过来吧。”
    见他没有要歼杀的意思,她镇定下来:“你先让我出去。”
    男人让开了:“速去速回。”
    姜临晴只想逃跑。她盼着衣柜里有几件能穿的。
    谢天谢地。
    宋骞虽然不常住,但备了满柜子的衣服。
    她蹑手蹑脚,到了第二个浴室。
    这里更简单,没有大浴缸。早知道她就不泡澡了,或许还撞不上那个男人。
    她关上门,扣上锁,匆匆换上刚刚拿到的衬衫和松紧裤。
    裤子又宽又长,她将松紧带打上死结,再挽起裤脚。旧衣服丢在刚才的那一个浴室,这里没有内衣。她用浴巾当裹胸,再套上衬衫,然后把衬衫扣子一个不漏地扣紧了。
    她正要出去。
    门外却有人敲门。
    响了三下,比那窗外的暴雨更吓人。
    姜临晴找不到马桶刷、扫帚之类的东西当武器,但见到了花洒头。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
    她拧着花洒头。
    再一次谢天谢地,她没有手忙脚乱,终于将这一个铜质重量的花洒头握在手里。
    男人:“你在做什么?”
    姜临晴思索片刻,宁愿躲,也不去以身犯险。封闭空间很安全。况且她就算攥紧花洒头,也不一定砸得中男人。
    敲门声停了,门外突然没了动静。
    姜临晴松了一口气,却在之后听到金属碰撞的响动,窸窸窣窣,这是……钥匙串?
    门给了她答案——锁头被旋开了。门露出一道缝隙。
    男人的声音就从这个缝隙流进来:“你有傻站的时间,不如去抽屉帮我拿毛巾。”
    她喘了喘气。只要对方进来,她就用花洒头敲过去。
    男人:“我这身衣服已经湿很久了。如果我受了风寒,就向你索赔医药费。”
    姜临晴:“你真的只是来洗澡?”
    “不然你以为呢?”
    他有一种不经意的散漫。她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犹豫时,门被推开。
    她立即高举花洒头。
    他比她更快,只是圈起手,就箍住她细瘦的腕子。
    一个转身的时间,她被抵到墙上。她只觉手一软。
    花洒头没有掉,否则砸到的人是她。
    他握着她。
    她握着花洒头。
    两人没有动。
    她的眼睛正对他的下巴。她咬咬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口咬掉他的肉。
    男人垂眼:“不自量力。”
    姜临晴想要抬脚踢去。
    他再次预知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大腿,摸了两把:“你穿了我的裤子。”
    “你胡说什么?”这人简直偷了宋骞的房子。
    男人的目光转向她的衬衫。
    白色布料下,隐约可见其中的裹胸。她惊惶着急,气息起伏之间,束缚骤然减轻。浴巾上打的那一个结,松散下来。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男人拎了拎她的衣领。
    姜临晴大惊失色:“不要乱来。”
    他向她轻轻挑一道眉。恣肆的,骄横的,一个长得不是好人的男人,骨相就透出邪气。他解开她衬衫的前两个扣子。
    似有若无的,寒凉的风从领口向下吹。她不知道浴巾的那一个结是否完全松了。
    男人扯住她的衣领,向上扯,像是要扯到她的眼前:“有记号,是我的。”
    姜临晴低下眼。
    白衬衫的衣领上也有细细金线,绣的又是两个字母:ch。
    还真的是他的衣服?
    “裤腿上也有。”男人这时放开她。
    姜临晴立即抱起手,挡住前面。
    他打开柜子,在抽屉拿了两个密封袋。
    她想象中的忍辱负重,通通没有发生。
    他向外走了。
    她重新绑上浴巾,系紧扣子,出去没有见到男人。
    他真的去了洗澡。
    姜临晴低身,在裤腿上找了一会,见到了绣的金线。
    ch。
    她不敢逗留,提起包包就走。
    然而,暴雨如注。她停在楼下的玻璃门前,寸步难行。
    *
    宋骞抽着烟。
    刚才找不到烟灰缸,他把一张纸折成方盒子,用来抖烟灰。
    他像一个捕食前的猎者,不急不缓,对比一整夜的时间,冗长前奏就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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