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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大个人了, 还抱你妈, 真是不害臊!”
    张朝阳接过对方手里的菜, 表情坦然, “多大都是你儿子, 我这半年多没见你了, 抱一下怎么了, 这是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长本事了啊,那等你爸回来,你也冲过去抱一下。”李茹转过去洗手。
    张朝阳想到张建国同志那张脸,下意识就摇头拒绝,“可别,我怕挨揍。”
    他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惹什么大老虎啊!
    “你做好饭菜了?”李茹这才看到饭桌上的三菜一汤,忍不住笑了,“我还特意买了菜,得,放冰箱里明天再做,今儿就吃我儿子做的。”
    张朝阳忽然意识到,他妈进门看到他的一瞬,并没有特别惊喜。不像之前每次回家,那眼里的高兴劲儿和满腔母爱,肉眼可见。
    “妈,你见着我回来,怎么不激动?”难道爱消失的这么快吗?
    李茹没好气瞪了眼,“早上就见过了,激动个屁。”
    “那我爸呢?”
    “你爸早班,六点就出门了,估计不知道。”
    李茹夹了口菜尝试味道,没想到还不赖,又继续怂恿儿子,“你爸这半年念叨你的次数,比之前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你就真不准备表示一下?你爸这人吧,矫情,还别扭,你要是抱抱他,这事儿估计能记一辈子。”
    年轻的时候,她忙于工作。除去寒暑假,儿子小时候一直是跟着丈夫身边长大的,基层派出所那就他的第二个家。
    本该是最亲密的父子关系,但是因为丈夫过于严苛,两人关系并不算特别好。对爷爷奶奶,对她,都比对他爸来的亲近。
    张朝阳自己也知道,对于父亲,尊敬、崇拜、关心,但就是亲近不起来。父亲就是一个大家长,他身上传递出来的父爱特别传统,爱的更是内敛含蓄。
    而他也不怎么会表达,更不敢对着父亲撒娇耍赖,久而久之,反而不知道怎么亲近了。
    张朝阳纠结思考着时,张建国回来了。
    他换好鞋转身的刹那,看到坐在饭桌上的身影,着实愣住。但很快又恢复以往的神色,沉闷的开口道:“回来了?”
    “嗯。”
    “几点到的?”
    “昨天晚上十点半。”
    张建国又愣了下,点点头,走过去坐下吃饭。
    本该是一家团聚、欢喜热闹的时刻,可是这顿晚饭吃的前所未有的沉默,大家谁都不说话,简直就是无情地干饭机器。
    饭后,张建国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翻看今天的报纸,张朝阳陪着李茹在整理收拾。
    将所有碗筷放入洗碗机,李茹就在旁边催促,“赶紧过去,和你老子还怂,出国一趟,胆儿落外头了?”
    “妈……”
    “唉,我看建国同志也是委屈的很呐,儿子和他不亲近,能干什么?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晚饭怒干两大碗。”
    李茹说着一顿,又解释一句,“你爸最近迷上养生,晚上只吃七分饱,好久没吃两碗了。还不是因为这菜是他的亲亲儿子烧的!”
    李茹带小学生久了,说话都黏黏糊糊,什么小朋友、亲亲、可爱这些词,张口就来。
    “铲屎官,不要怂!男人就是一个字,干!”
    哈士奇艰难吃完一整块鸡胸肉,正愁着没处发泄,看着自己铲屎官愁苦的面容,心情顿时就爽了。
    铲屎官不高兴,它就狗生happy了,欧耶~
    张朝阳在亲妈和亲狗子的不断催促声中,一步一步走去客厅,张建国看到旁边有人坐下,只余光瞥了眼,没说话。
    沉默让人尴尬,沉默让熟悉的人更加尴尬。
    “咳咳。”张朝阳最先扛不住,自找话题,“爸,你看的什么报纸啊?”
    张建国抖了下报纸,指着版块最上面几个特大红色字体,“眼睛没瞎?”
    张朝阳这才注意到,人民日报四个大字,特别显眼,就杵在他眼皮子底下,两者视线距离不过五十厘米。
    这就很尴尬了!
    “那什么,爸你最近工作忙不忙?”
    “就那样,年底琐碎事儿多一些。”
    “那你身体怎么样?”
    “一般。”
    “那你……”
    “你有话直说。”张建国眉头皱起,这儿子怎么出国一趟,变得婆婆妈妈的,“你在国外这半年,都干什么了?”
    这事情好说,到了自己的主场,张朝阳张口就来,很快就把这半年在国外的锻炼一一告诉张建国。而且说到兴头上,还不忘自己加以补充,大段大段的用着描述性词汇。
    儿子讲的生动,父亲听的认真,李茹看着客厅和谐的一幕,招呼两只狗子出门散步去了。
    张朝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结束时嘴巴都干了,嗓子冒烟难受。
    张建国递过去一杯温水,“我不懂你们的专业,不过你师父觉得你还行,那就还算不错,以后在研究所继续努力。”
    多余的字一个没有,张建国看完报纸,起身准备去书房。
    “爸!”张朝阳忽然喊了声。
    张建国回头,眼神示意,像是在说“还有事”?
    张朝阳深深吸了口气,压住颤抖的小心脏,快速站起来。他冲到他爸跟前,使劲把人抱住,但马上又快速分开。
    “咳咳,那个,我就是表达下谢意。在国外这半年,吃了些苦,才知道你们养大我不容易,爸!你辛苦了。”
    张朝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说完扭头就走,直奔自己房间。
    听到关门声,张建国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这小子!”
    哈士奇溜达完回来,急于吃瓜,急吼吼就往自家铲屎官房间冲。它熟练的用爪子开门,然后扭着身躯挤进去,又啪一下把门带上。
    “铲屎官,快说说,你抱没抱张爸?”
    见人不搭理自己,哈士奇自顾往床上冲,把毛茸茸的脸怼到对方身上,很干脆的用舌头舔。
    “唉?铲屎官,你的脸好烫?怎么红了?”哈士奇一脸莫名其妙,它的舌头也不热啊!
    张朝阳霍的转身,很干脆把脸埋在枕头底下,“先让我死一死。”
    第二天,张朝阳起床吃早饭,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果然脸皮比他想象的还要厚一点。
    张建国临走前提了句,“你既然休假一个月,那就去乡下看下你爷爷奶奶,他们念叨你很久了。”
    张朝阳“嗯”了声,“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去,我把两只狗子都带去,就住在乡下了,地方大,它们也有的玩儿,你们下班回来也能轻松些。”
    在家里也待了两天了,可是父母要上班,早出晚归的,家里就他一个,总感觉不是滋味儿。
    吃完早饭,张朝阳收拾换洗衣物,再带上一大袋的狗粮,携带两只狗子下乡了。
    快要进村的时候,眼前的山坳和一眼望去大片的田埂,潺潺流水、鸟鸣声声,张朝阳的心忽然就被填满了。
    果然还是乡下最让人他舒服自在,等以后老了,就把爷爷奶奶的小院儿改造一番,搁这儿养老得了!
    张朝阳提着行李进院门,喊了两声,没听到有人回应。
    哈士奇那头和小伙伴们一打听,回来报告说:“爷爷奶奶上山挖笋去了,得中午才回来呢~”
    “你消息倒是灵通。”张朝阳忍不住调侃。
    哈士奇扬起脑袋,小眼神别提多骄傲了,“那是的哦!在张家村,狗子是最牛逼的,所有的土狗子见着我,都得喊一声大哥!”
    张朝阳看向博美求证,博美竟然点头了。
    “嗯,大花说的没错,它确实是大哥。”反正那些土狗子都是这么叫的,诚不诚心的就不知道了。
    哈士奇有意炫耀自己在村子里的地位,非要带着自家铲屎官出去“见世面”,张朝阳被咬着裤脚,生怕裤子报废,赶紧跟出去。
    哈士奇在前面走,张朝阳和博美在后头跟着。
    一路上,他听着自家狗子和他介绍村子里的八卦。
    “这家那儿子,在县城偷偷养了三儿,他老婆好厉害的,带着两把菜刀杀上门了,回来后就让那男人跪搓衣板,大半夜的都是哭声。”
    “这家的老太太,上个月买彩票中奖了,好几十万呐,她的好大儿立刻从外地回来了,然后和他姐姐妹妹大打出手,还要把老太太接走,上个月可热闹了。”
    “还有那家,小孙孙好厉害的,提前考上重点高中了,他爸喝了两口酒,说要在村里摆宴三天,被他老婆揪着耳朵带走了,好几天没出门。”
    “还有最那边那家……”
    张朝阳对村子里的每家每户基本上都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见面点头问个好而已。
    他只做到一丢丢的熟悉,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一概不知。更不用说探讨村子里的八卦。
    可是他的狗子,他的哈士奇,张口就来——
    这还不算,村子里刚通的水泥小路,还有新安装的水管,以及村口造起来的两个公共厕所……
    哈士奇如数家珍,总之张家村这半年的所有变化,它边走边介绍,一点一滴的告诉它家铲屎官。
    张朝阳一开始听得挺高兴,但是后面就脚步沉重、心情复杂了。
    我从小长大的村子,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的道路,现在居然要一只狗子给他做介绍?他竟然还会在村子里绕迷路?
    这什么情况?!
    “铲屎官,你还记得大奶奶家的老母猪不?它搬家啦,大奶奶家造了新的猪圈,它们全家搬到新猪房里去了。”
    哈士奇带着绕到村子的边角位置,抬起一只爪子指向前方,“喏,就在那里,可漂亮了,我还偷偷进去睡过午觉呢。”
    “大哥!大哥!”
    一声声犬吠忽然想起,张朝阳闻声抬头,就看到从不远处的小巷子口冲出来十七八只中华田园犬。
    它们快速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跑过来,叫声越来越大。
    他就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简直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要不是能听得懂那一声声“大哥”,他直接就想掉头跑。
    “大哥!大哥你来了,狗子们想死你了!”
    中华田园犬冲过来,挤开人类,围着哈士奇转圈圈,欢快的摇晃着尾巴,表达欣喜之情。
    张朝阳被硬生生排斥出去,顿时一脸懵逼:这是闹哪样儿?
    博美不和一大群狗子掺和,站在张朝阳身边,顺便解释道:“铲屎官,这只是小场面,你得习惯。大花还有隔壁三个村子的狗兄弟,它一共建了狗子四寨,它是大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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