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解明案情的真相,他们又不得不登门拜访,询问他们需要解惑的疑点,并入手可能存在的证据,为此,就算要让家属流再多的泪水,也都是值得了。
按下门铃之后,一个双目通红的女人推开了门,看到彭海梁展示的警察手册,女人吸了吸鼻子,侧身让彭海梁等人可以进入家门。
卢妈妈啜泣着说道:「我接到,消息,刚,回到家,在准备去看那孩子,请问警察先生们有甚么事情吗?」
一边啜泣着,卢妈妈一边端上了几杯水。
彭海梁说:「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釐清您的儿子会坠楼的原因,想看看有没有日记或是一些照片等等的证据可以让我们釐清事件的真相,卢妈妈你这几天有觉得曜轩有甚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吗?」
「不太一样的地方……没有,只是昨天,他回来的时候好像有点沮丧,似乎是想跟同学说些甚么,但沟通的不是很好的样子。」卢妈妈说:「而今天在我起床之前他就出发去学校了,警察先生,我儿子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自杀的!」
摇了摇头,彭海梁说:「当然不会,事实上我们也已经暂时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主要是在朝着意外事故的方向做侦办。」
「意外事故……学校的电话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为什么我的孩子要爬到窗台上?」卢妈妈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地去爬一个没有铁窗保护的窗台,而且,我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去爬窗台!」
「卢妈妈请不要太激动,我们在学校了解到的资讯也跟您所说的一样,我们相信卢同学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去爬窗台的。」伸出手安抚着卢妈妈的情绪,彭海梁说:「现在我们的想法是可能有甚么东西刚好被风吹到了窗台上,而卢同学为了去捡东西才会掉下窗台。」
「捡东西?他又没有甚么好捡的,而且还是早上,刚到学校的时间他为什么要去电脑教室!」崩溃的质疑着,卢妈妈痛哭着说道:「他们的教室在三楼,为什么他要去五楼的电脑教室?一定是有人叫他去的吧!为什么那个人不站出来?电脑老师呢?他又在做甚么?」
看着卢妈妈崩溃働哭着发出质疑的模样,彭海梁也是脸色凝重地捏了自己的鼻翼。
「那个时候电脑老师不在教室,因为时常会忘记锁上教室的门,所以除了有不在场证明的学生老师,全校的人都有一定的嫌疑。」硬起心肠的彭海梁继续说道:「但是实际上他杀的疑虑很低,因为就我们所知,卢同学根本就没有跟其他人结怨,没有人有犯案动机,这也是我们将调查方向定为意外的原因。」
「……好的,非常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擦了擦眼泪,卢妈妈说:「你们想要看看曜轩的房间吗?他的日记也在房间里面。」
彭海梁有些兴奋的向前倾身说道:「有日记?请务必让我们看一下,里面很有可能会出现我们需要的线索。」
「好的。」点了点头,卢妈妈走到走廊上带路,「儿子的房间在这里,请跟我来。」
进入卢曜轩的房间,彭海梁发现,这个房间非常的乾净,似乎是早上刚倒过垃圾,就连垃圾桶当中都只套着一个塑胶袋,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书架上一整排的小说、散文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各个学年的学校课本也被按照学年好好的陈列在书架上,一目了然,而木头床上,则仍然是刚起床的模样,略显杂乱,上面摆着一个布满了几何图案的床垫,一套包着花朵枕头套与月亮被套的寝具。
昏黄的日光撒在桌上,檯灯、绿色的美术桌垫、捏陶的diy笔筒、摆放在桌上没被收拾完的评量与讲义,还有一本夹着书籤的小说都染上了夕日的昏黄顏色。
随意翻看了一下,书籤还是用了护贝的押花书籤,背面则写上了男孩的名字以及一句小小的文青短语。
“人生是学习爱与被爱的过程。”
字跡丑丑的,但是一笔一画都非常的顺畅,看的出来写字的人以前没有刻意训练过字形,写字随意出了一股草书的风格……好吧,其实比较像是涂鸦,跟男孩整齐的房间相比挺有反差的感觉。
彭海梁觉得,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很可爱的男孩。
只不过,在他跟下属一起翻过卢曜轩的房间之后,卢妈妈口中的那一本日记却……不见了踪影。
实在是找不到日记的彭海梁找到了卢妈妈,问说:「卢妈妈,请问卢同学把日记放在了哪里呢?」
卢妈妈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说:「就放在桌上……怎么会没有!」
一看到卢曜轩光洁的桌面,卢妈妈马上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三步併作两步的扑到了桌前,疯狂地翻找了起来,但是不管她如何翻找,都无法从个小小的房间中,翻出那本可能记载着事件真相的日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慌乱的卢妈妈一边无力的在桌上翻找着日记,同时在泛起皱纹的面庞上增添了新的泪痕。
听到卢妈妈嘶哑的哭喊,彭海梁不忍心的在旁安抚着说道:「卢妈妈,卢妈妈!冷静,冷静一下!如果这个房间里面有甚么重要线索的话,您现在这样翻找可能会不小心破坏线索!」
看到卢妈妈开始崩溃的大哭着推打着书桌上的东西,彭海梁为了避免让卢妈妈伤到自己,赶紧上前制止了卢妈妈的动作,将卢妈妈从书桌前架了开来。
「卢妈妈,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没有找到曜轩的书包,日记有可能是被曜轩放到书包里面带到学校去了。」为了尝试着让这位痛苦崩溃的女人冷静下来,不要因为过大的动作而伤到自己,也避免卢妈妈不小心破坏房间中可能存在的重要证据,彭海梁说:「请相信我们警方,我们一定会找到这起事件的真相,给您一个交代的,现在请您冷静下来,曜轩不会希望见到您因为他而这样伤害自己的。」
「曜轩……曜轩……」在彭海梁的怀中,卢妈妈有些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语。
「是的,曜轩一定希望您能保护好自己,他不会希望您这样伤害自己的。」彭海梁说:「您想,曜轩是这么善良可爱的孩子,您这样伤害自己他会伤心的。」
紧张的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卢妈妈说:「对对,曜轩不会希望我受伤的,我要冷静、我冷静……」
轻轻拍着卢妈妈的背,彭海梁说:「没错,冷静下来,然后保护好自己,我保证,我们警方一定会找出事件的真相,不会让曜轩跟您失望的。」
在彭海梁不断地劝解下,卢妈妈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但仍然无法停下涌出的泪水,重重的坐倒在儿子的床上,掩面低泣。其实,在前来拜访卢妈妈之前,彭海梁就得到了卢曜轩的家庭情报。
卢曜轩家是单亲家庭,父亲因为被捲入酒驾车祸枉死,是母亲一个人十年来把卢曜轩拉拔长大,直到卢曜轩成为一个国中二年级的学生。
结果,这次又是儿子坠楼,彻底地断绝了这位单亲母亲的希望,彭海梁的内心不禁產生了一个恐怖的直觉,如果这一次的案件结果无法让这位母亲满意的话……彭海梁害怕下一次自己接手的,就是这位母亲的自杀案件了。
陪同的下属彻底检查过卢曜轩的房间之后,还是没有发现甚么重要证据,只好一一将东西重新归位,在彭海梁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只剩下一个人的家庭。
下属走在彭海梁身旁,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学长,这样的话该怎么办?现在线索全部断掉了,日记应该在书包里面,但是书包也不知道在哪里?」
彭海梁说:「我已经让其他人去学校周围寻找了,现在只希望书包是被卢曜轩放置在其他地方,而不是被人拿走了,不然的话很难保证书包内的东西安然无恙。」
点了点头,下属说道:「是啊,尤其如果是被进入校园的小偷拿走的,那就更难以破解事件了。」
身旁的下属用力地搔着头,忿忿的嘖了一声,彭海梁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属觉得不满也是当然的,现在的情况可是越来越朝着他杀发展了,要不然日记怎么会消失不见?但是,学校可是非常坚定的,想要将案件定性为意外事故。
卢妈妈可是说了,平常日记都是被放在书桌的右手边,如果没有甚么突发状况的话,是不可能会被卢曜轩带走的,而他们的家是在社区,楼层也不低,基本上不会发生小偷或是强盗出现的情况。
那么,日记的消失就只有可能是卢曜轩自己拿走,又或者是同样拥有钥匙的卢妈妈拿走,仅仅两种可能性。
但又不太可能是卢妈妈拿走的,毕竟那伤心的模样可不像是假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卢曜轩自己把日记带走的了,就是不知道,卢曜轩会是因为甚么事情才会把一直都放在书桌上的日记放到书包里?
如果不是因为日记消失,他们说不定已经破案了!
但既然可能存在的犯人知道日记的存在,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同学、老师,又或者是其他关係亲密的对象!
刚这么想着,彭海梁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甚么?书包找到了?好,我马上过去,把那个带着书包的人留下来。」彭海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泛起了笑意,向电话对面的人说道:「虽然说应该不是犯人,但也是擅自取走他人财物,先拘留起来之后交给其他人。」
掛断电话,一直板着脸的彭海梁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笑,「走,同事们找到被偷走的书包了。」
「耶斯!」下属高兴的挥拳庆祝,而彭海梁则快步地走到了警车旁,坐到了驾驶座上。
「你等一下通知社工去辅导卢妈妈的情绪,我不希望在解决事件之后还听到失去儿子的单亲妈妈自杀的事件。」彭海梁说:「另外记得去调查卢妈妈的关係网,虽然不想要这么想,但是日记是被卢妈妈藏起来的可能性,我们不能选择性的忘记。」
「哪有拉拔儿子到这么大的单亲妈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下属有些不满的耸了耸肩,才刚出社会没多久的他可不想相信会有这样的父母。
「世界上可不缺少因为不想在被家暴而决定寻死的孩子,也不缺少常常做出恶行,却没人发现,直到为时已晚的表面善人。」彭海梁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想这样去想一个单亲母亲,但是作为秩序的守护者之一,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性。」
「……知道了。」虽然仍然表示着不满,但下属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地去调查卢妈妈的关係网。
回到警局,彭海梁在同事的带领下走进了审讯室,卢曜轩的书包以及偷走了书包的犯人都在这里,偷了书包的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肥胖的大婶,很像是常常会在各种地方看到的那种小偷小摸,硬凹优惠的奥客。
虽然大家都相信她只是一个将路边不属于她的东西拿走的小偷,但是在程序上这个人还是有着嫌疑犯的身分,所以,还是需要先经过询问的程序。
坐到这位大婶的对面,彭海梁翻阅了一下递到手上的资料之后说道:「早上六点,到学校操场运动,早上七点二十分准备离校的时候发现草丛当中有一个坠落的书包,经观察没有人前来拿取书包,遂擅自取走书包,经翻看发现钱包钥匙等财物,未经所有人允许擅自取用,没错吧,朱美琴女士。」
朱美琴大咧咧的说道:「对啦!啊那个书包又没有人要,我都在旁边等了很久捏,反正没人要我拿走是又怎样喔啦!」
皱起眉头,彭海梁厉声说道:「朱美琴女士!你所盗取的书包,属于一个坠楼事件当中,死者的所有物,偷盗死者的财物,你不觉得会遭报应吗?」
吓了一跳的缩起肩膀,朱美琴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嘴,愣了一会之后又充满精神的大喊起来,「嗄?是死人的喔!妈咧你不早说!死人钱我不要,你们不要以为人是我杀的喔我跟你讲,唉呦是哪个缺德的把死人东西丢在地上?这分明就是想害人!唉呦我怎么命这么衰喔。」
大婶不满的叫喊着,一边用力的甩动着自己銬着手銬的双手,想要奋力的表现出自己的委屈与愤怒。
但彭海梁知道,她只是想要让自己把她放了而已,毕竟在这种人的认知当中,他们的行为,只不过是从学校把学生们忘记的书包拿走而已,大家都在做啊,这又有甚么?
但问题是,这些大婶大叔们都知道,偷走别人的书包属于犯法行为,然而,他们一认为法不责眾,二认为学生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跑去报警,顶多就是跟校方通报一声,然后校方就会不了了之,而他们呢?则可以得到一些零用钱,还有能拿去回收卖钱的东西,这是大家都很默契的事情。
毕竟每年都会有好几次的校内偷窃事件,学生们在下课之后,很喜欢就这样把书包丢在篮球架下面,跑去揪团打球,在打球的过程当中,究竟有谁过来翻过他们的书包?在为了一颗球跑跑跳跳的学生们,怎么可能会去关注这种事情?
况且在这些大叔大婶的眼里,他们这样做根本就没有错,毕竟,谁叫学生们自己把东西乱丢,他们只是让这些乱丢东西的学生涨涨记性罢了!不如说那些学生还应该要改谢他们呢。
因为如果长大了还乱丢东西,说不定就不只是遗失几百元,而是几千上万!如果丢失的是公司的钱,还有可能会丢了工作呢!
不理会一直在碎碎念的大婶,彭海梁用力的捶了桌子一下,吓得大婶马上就停下了抱怨,语气马上就低声下气了下来。
朱美琴缩着身体说:「啊,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啊不然你看我拿了多少死人钱,两倍还给他家人怎样?两倍欸,啊这样是不是就能那甚么,和解了?」
「大婶!给我说真话!你在捡书包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甚么争吵的声音?说真话!」怒喝一声,彭海梁想要用强势的态度吓住朱美琴,想让她把自己隐藏的事情都说出来。
毕竟彭海梁可不打算随便就放弃掉朱美琴涉案的可能,在现阶段,所有跟死者,或死者的随身物品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是这起事件的犯人!
只见被吓得向椅子里缩的朱美琴慌张地挥着自己的双手,满脸害骂的说道:「啊、啊?声音?甚么声音?没有啊?」
怒瞪了对方一眼,彭海梁继续向前压迫,「没有争吵的声音?你确定!」
大力地晃着脑袋,朱美琴急切的表示着自己的无辜,「啊,啊就真的没有啊警察先生,我不会在这边说谎的啦,是真的啦,没有人在吵架啦!」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大婶,彭海梁也只能暂时认为,她的确不知道甚么事情了,毕竟如果说现在这个涕泗横流样子是装出来的话,那这位大婶应该就不会在学校偷书包,而是跑去剧场演欺负媳妇的蛮横坏婆婆了。
这么想着,彭海梁叹着气走出审讯室,跟警员拿走了那个被偷走的书包。
看了看手上的侧背包,彭海梁说:「日记在里面吗?」
将书包拿来的下属点了点头,说:「在,只是……」
打开书包,彭海梁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下属说道:「已经被破坏了,是吗?」
点了点头,下属说:「是的,非常关键的一页被撕掉了,是昨天,10月8号的日记。」
彭海梁拿起了同事交给自己的日记本,这才是今天前去打扰卢妈妈的重点目标,现在彭海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过度的怀疑卢妈妈,毕竟,总不会是卢妈妈把日记放到儿子的书包里面,还跟到学校把自己儿子推下去的吧。
这么想着,彭海梁翻开了手上的日记本。
2023年10月5号天气晴
明天就要考试了~~英文真的好难喔,听吴扬说,他妈妈说如果他考满分,就给他买一台新手机!我也想要新手机~~我想要电绘板~~用滑鼠画小画家真的好难用!!
2023年10月6号天气云
英文考砸了啦!为什么考的都是我没看到的地方啊?只不过看吴扬的表情,他好像考得还蛮不错的,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手机,赵子琪跟洪宇修倒是跟平常一样表现得很普通,但应该也一样考得很好吧,真希望我的英文也能这么好,这样说不定妈妈就会买电绘板给我了?
2023年10月7号天气雨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考试上作弊,但老师也没有多做处理,只是找他们聊了一下,马上就放过了他们。
没有责骂,也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拿来告诫其他同学,而且,老师还跟他们说了,是我向老师告发了这件事情。
甚至还说,希望他们能跟我谈谈,好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作弊能有甚么误会?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去惩罚他们?
看到这里,彭海梁有些愤怒的看向下一页,果然,下一页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应该要与其他书页相连的地方,有一个明显是被撕裂的痕跡。
10月8号的日记,被人撕掉了!
卢妈妈没有理由撕掉日记,卢曜轩自己也没有,同时,基本上也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卢曜轩的房间撕掉日记,外人能够撕掉日记的时间,就只有今天早上,死者死亡的前后几个小时!
这下彭海梁终于确定了,这绝对是有意图的他杀!
但就算真的是他杀,都在记者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是意外的学校,肯定不会轻易地松口,但彭海梁也下定了决心,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学校轻描淡写的模糊真相!
轻轻抚过7号的日记之后,彭海梁又是一拳敲在桌上,愤而站起,彭海梁朝着局长的办公室走去,他要让局长开记者会,将事件的真相告知于眾,这可是恶性杀人事件,不是一所学校所能够压下去的事情!
至于那个大婶朱美琴,彭海梁已经把她忘在了脑后,毕竟这么做的大叔大婶又不只她一个,稍做惩戒也就是极限了,基本上没甚么人会愿意为了这点小事打官司的,顶多也就是小惩大诫而已。
彭海梁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过了一会之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有些疑惑的彭海梁缓缓的推开门,才发现局长已经离开了警局,一想到那个校长说的晚餐,彭海梁就感觉到一丝不妙的感觉。
胡高高不可能只是为了阻挡记者会就将局长叫去吃饭,肯定也有着让局长赶紧将这起事件定性为意外事故的想法在,然而,现在彭海梁也改变不了甚么,只能尽量去蒐集更多的线索,尽快拼凑出这起事件的真相!
不然的话,这起事件可能真的会被学校给压制下来,到时候,陷入绝望的卢妈妈会做出甚么选择,彭海梁可不想去了解!
同时,如果最后整起事件的不了了之被爆出来,作为罪魁祸首的校方跟局长根本就不会有事,但彭海梁等负责事件的警方,可是会被强制背上各种骂名的!甚至还会被记大过,或被迫离职!
如果说没有去见那位卢妈妈,说不定彭海梁还能昧着良心跟局长校长同流合污,把案件定性为意外草草了之,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将案件彻底查清的正义感。
但现在,彭海梁见到了那位悲伤的母亲,彭海梁不认为自己还有能力在未来忘记这次放弃卢曜轩案件所带来的罪恶感,若是放弃了调查这起案件,那自己的未来,将不会再有阳光,也将再也无法为人民们带来正义的曙光。
那还不如拚一把,在这起事件被强制定性之前,将真相挖掘出来!
现在鑑识科的人正在检查书包以及日记上的指纹,希望能够找出犯人的指纹来,可惜的是,能把痕跡消除到这种地步的犯人,应该是不会忘记带手套这件事情的。
等等……手套!为什么自己会忘了搜查学生的书包?该死的!
如果犯人戴着手套,还是学生,很有可能就会把手套放在书包里面,当然,小心一点的话就会把手套丢到没人会找的地方,又或是偷偷放到其他人的书包里面,栽赃嫁祸给其他同学。
但更有可能的,是趁着警方没有发现手套的时候,将手套完全处理掉!无论是剪碎弃置,还是点火烧成灰烬,现在手套内部残留的汗液与指纹,多半都已经被犯人销毁,无法辨识了。
这又是一个被彭海梁忽略掉的线索,不悦的咬紧了牙关,彭海梁恨恨地一拳捶在局长的办公桌上,要不是学校那令人傻眼的操作,自己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个重要的线索!从死者的身上没发现其他指纹的时候就应该要注意到了!
用力地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在整理了一下蒐集到的情报之后,彭海梁向身边的下属询问:「找到社工去安抚卢妈妈了吧?」
下属说:「已经出发了,没有问题的,现在我们要做甚么?」
「列出所有学生的关係网,我们从跟死者有最亲密接触的家庭开始查起。」深吸了一口气,彭海梁说:「然后尽量将跟案件有关联的部分联系起来。」
拍了拍日记,彭海梁轻轻叹了口气,「吴扬、赵子琪、洪宇修,这三人是重点,只不过依照日记中说的可是“他们”而不是“他”,所以说不定真的跟赵子琪和洪宇修有关,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涉案了,在询问的时候这两人都没有回应问题,嫌疑太大了。」
说到这,彭海梁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是不希望他们有涉案的,只希望他们两个这一次能够把真相如实的说出来吧。」
不然的话,这两个给彭海梁的感觉最不像是犯人的学生,有可能会被彭海梁预设为嫌犯,进行预先拘留,强行让这起案件可以顺利地推行下去。
不然,如果还是一直都没有调查结果的话,这起案件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胡高高借用关係按下去,到时候可是连想要查案都没有办法!所以,如果彭海梁想要釐清真相的话,就必须想办法强行推进案件的侦查继续进行才可以。
看着之前询问时记录下来的资料,彭海梁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他们知道些甚么的话,果然还是希望能告知警方,不要像现在这样缄默不语,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话,彭海梁很难不去怀疑他们。
收起资料,彭海梁说:「今天先去拜访十个同学的家,然后明天到学校的电脑教室做勘查,知道了吗?」
「知道了学长,电脑教室的确很可疑呢,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没有录影也说不定。」下属点了点头,说:「毕竟没有铁窗、没有录影、没有锁门,老师也不在,而且明明窗边都有桌子,还堆满了备用萤幕与备用主机,卢曜轩却还是坠楼了,而且除了死者之外,没有其他人的痕跡?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没错,这就证明那个电脑教室,是事件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重点,一定有甚么秘密在那里才对。」彭海梁有些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学校不配合,我今天就直接要人来进行搜查了。」
叹了口气,彭海梁是真的不知道学校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畸形的方式来“守护”他们所谓的名誉,难道不知道这跟养虎为患一样,只会让他们在未来遭受到更大的名誉伤害吗?
难不成每一次出现这种严重的事件,都要请局长吃一顿饭,把事情都给压下来?如果遇到那种会把事情闹大的家长要怎么办?对方请媒体该怎么办?
这个校长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把这件事情完全压下来?彭海梁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这么大的事件,那个校长实在是太自信了,一定还有些彭海梁不知道的利益牵扯才对。
思索了一会,彭海梁说道:「通知下去,如果今天没找到第一案发现场的话,明天彻查电脑教室,我怀疑那个电脑教室有问题,然后让他们禁止所有学生进入电脑教室所在的楼层,包括那些老师也是。」
一边看着手机上传来的报告,下属一边说道:「他们已经把黄线拉起来了,现在除了主任以上的人之外,都不被允许进入积文楼五楼,要让主任或是校长也都挡在外面吗?」
叹了口气,彭海梁说:「虽然可能赶不上了,但还是挡住吧,不要让他们再上去了,毕竟他们都是嫌疑人之一,不要让他们破坏现场了,如果硬闯的话就用妨碍公务抓起来。」
下属说:「好的,我马上联系他们。」
看着在手机上打字的下属,彭海梁说:「现在,我们先去找洪宇修问问吧,希望他们这次能把早上没说的东西都说出来。」
不再将希望放在局长的身上,彭海梁打算带上自己的下属,开始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进行家访,而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洪宇修家。
按下洪宇修家的门铃,彭海梁朝开门的洪妈妈展示出自己的警徽,说:「洪妈妈您好,我们这次前来拜访洪宇修,是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洪同学,请放心,只是例行询问,随时可以行使缄默权。」
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洪妈妈说:「好的警察先生,请进,是跟学校那个意外有关是吗?」
果然……校长乱说的话,已经经过媒体传达给民眾,让他们都觉得这起事件属于意外了,再加上局长接受了胡高高的宴请,所以也没有及时地举办记者会釐清真实的情况,这才让警方跟校方博弈的时候,陷入了弱势。
这下子,随着调查结果的出炉,校方一定会将判断错误的黑锅丢给警方,让警方面对家长与民眾的愤怒,而局长也不会将自己的不作为主动上报,所以,局长恐怕会将责任下放到他们这些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身上!
但彭海梁可不打算就这样让局长称心如意,至少也要反抗一下,是吧?
而彭海梁所选择的反抗方式,就是找出整起事件的真相,让局长与胡高高没有任何的机会摆脱事件所带来的影响。
让所有人都知道整起事件的真相,这才是作为一个警察需要去做的事情。
虽然彭海梁很想直接把现在遇到的问题都丢到网路上公开出去……但因为侦查不公开原则,所以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洪宇修同学你好,这次跟早上的时候在学校询问的事情一样,还是想请问,你们昨天,到底在争执甚么呢?」为了避免对方再次逃避自己的问题,彭海梁恳切的说道:「你的回答一定会让我们的侦查进度出现大幅进展的,请当作帮助我们警方,将你们争执的始末告诉我们吧。」
「……对不起,这个事情真的不能讲,但我跟赵子琪都是无罪的,在案发时间,我们都在教室当中,而案发之前,我们根本就还没有到校。」洪宇修有些抱歉地说道:「而且我跟赵子琪只是前脚后脚到校,她书包还没放下来我就到了,所以也不会有她到校之后马上去害死卢曜轩,然后又跑回教室的事情。」
摇了摇头,洪宇修仍然选择拒绝告诉彭海梁他们的争执内容,对于洪宇修的拒绝,彭海梁有些不满的微微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很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是我们不会将这件事情公开,更不会对外面说出提供线索的人的名字。」
顿了一下,彭海梁接着说道:「很抱歉,我们实在是不了解你们两个想要隐瞒衝突内容的原因,你们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们对你们更加的不信任。」
「你们警察当然不瞭解了,你们查完案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那我们呢?你说不会公布,难道不公布他们就不会知道是谁说的了吗?」紧紧地皱着眉头,洪宇修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知道具体情况的也就只有几个人,他们自己没说,除了我们之外难不成还有别的东西告诉你们真相?」
按照彭海梁对这个年纪的学生的理解,在遭到“我怀疑你是犯人”这样的质疑时,没有情绪激动的开始打人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而这个洪宇修虽然一样表达了不满,但是处理的仍然还算稳重。
普通的国中生可做不到这个样子,究竟是甚么,让洪宇修成长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而且,彭海梁发现,洪宇修的话语当中,可是夹带着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刚才洪宇修说了“他们就不会知道是谁说的了吗?”这句话。
所以洪宇修跟赵子琪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自己,就是怕受到“他们”的报復吗?那个他们又是谁?
这么想着,彭海梁继续跟洪宇修沟通起来,但是,面对彭海梁的提问,洪宇修的严防死守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无力,直觉告诉彭海梁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现在的情况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代表眼前的男孩不会因为一时的正义感又或是虚荣心,而将事情的真相宣之于口,而是会将秘密藏在心里,直到他认为可以说出来的那一刻。
而警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没有办法让洪宇修给予警方足够的性任!
「警察先生是不是认为挑衅我几句,又或是告诉我这件事非常的有意义,就会让我愿意将争端的原因与过程都说出来?」睁着明亮的大眼,洪宇修一句话就让彭海梁憋住了话头,只能訥抐的摆出苦笑。
「请不要认为国中二年级生就是中二病,认为自己代表正义,愿意像是小说主角一样衝动的跑向最危险的地方。」摇了摇头,洪宇修静静地说道:「虽然的确是有很多人都非常的中二,还恋爱脑,喜欢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吸引异性的注意,认为主张正义就是帅气,误会勇敢与衝动的差异,但也请不要认为国中生就只有这样的蠢货。」
「国中生的确是不成熟,但不代表我们懂得不多,大人总是认为孩子们甚么都不懂,但其实孩子们甚么都懂。」看着眼前尷尬的警察先生,洪宇修接着说道:「只是在衡量问题的时候,我们的选择出现了差异,因此,成熟与不成熟的区别才会出现。」
「自私通常会被认为是不成熟的表现,而大方则会被认为是成熟的一种,但很奇怪的是,大人们在教育孩子们要大方大度的时候,自己确时常做着自私的事情。」摊了摊手,洪宇修脸上有着浓郁的无奈,「所以人还是自私一点的好,至少跟大家一样普普通通的,不好不坏。」
看着脸色难看的彭海梁,洪宇修轻轻耸肩,说:「就让我们自私一下吧,不管是其他学生们,还是学校的老师,都是有着选择自私的权力与原因的。」
彭海梁不悦的将背靠在椅子上,语气不禁变得有些衝动的说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是不是赵同学同意的话,你就会跟我们说出真相?」
听到彭海梁情绪化的话语,洪宇修也强硬地进行了回击,「不要把赵子琪拉进来,我已经跟你们说了,不只是我,其他学生们,以及老师,都非常的自私。」
又重复了一次,洪宇修的双目紧紧的盯着彭海梁,说:「自私的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请回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
「不是,同学你这根本就甚么都没说好吗?」下属用力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急切的站起身来,压低声音朝着洪宇修怒吼。
虽然那副不想让外面的洪妈妈听到自己在骂她儿子的模样有点可爱,但是彭海梁还是按住了下属的肩膀,让他冷静了下来。
彭海梁说:「谢谢你的回应,走吧,接下来去拜访赵同学,洪同学都说自己自私了,你还能说甚么呢?」
摆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彭海梁带着下属回到了车上,扣上安全带,下属满脸不悦的向彭海梁抱怨着说道:「那个洪宇修是怎么回事,都说了我们不会像外界提供洩露情报的人物资讯,还是坚持不讲?这都甚么事情啊!」
坐在副驾驶座上,彭海梁说:「他其实已经说了,只是你没听懂而已,看来这次的事件……并不是单纯的仇杀或衝动杀人,接下来的调查小心点,可能会牵扯出案外案来。」
愣了一下,下属说:「啥?前辈你说甚么啊?他明明啥都没说欸,自己都说自己自私了。」
看着身旁傻傻的下属,彭海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是啊,还有他的同学们,与老师们,都很自私。」
撇了撇嘴,下属说:「的确是自私,他们一定知道甚么,但是都没有说出来,让我们这样傻傻的追着线索跑,这样是要怎么破案嘛!」
「你真的是……那孩子,是在告诉我们,这起事件跟学校当中的老师学生都有关係,说不定有很多的人都知道事件的真相。」按着额头,彭海梁摇了摇头说道:「但是为了隐瞒某一件事情,不管是老师们,还是学生们,都对能够破解事件的线索三缄其口。」
「这才是洪宇修所说的自私,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说不定,他只是想把我们送出去才会把大家都很自私这回事讲了两次。」轻轻耸肩,看着目瞪口呆的下属,彭海梁笑着说道:「但是……如果我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呢?那么这起事件就能很大的往前迈进一步了。」
恍然大悟的下属惊讶的看着彭海梁,颇有些钦佩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吗?学长真厉害!但是那个学生还只是国中欸,真的会用这么拐歪抹角的方式来告诉我们这些事吗?」
「就像洪宇修所说的,不成熟不代表不懂,大人们,总是太常小看孩子了。」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彭海梁朝前方努了努嘴,说:「还有你在开车,看前面,不要危险驾驶。」
「啊?喔喔,刚才是学长在开车,所以忘了。」欸嘿嘿的笑了一笑,下属终于安静了下来,专心的看着前方的路况。
握着方向盘都能忘了自己在开车吗?你也是神了啊我的下属。
彭海梁沉浸于震惊当中的时候,下属把车开到了赵子琪的家,这里跟洪宇修的家距离很近,加上找车位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两分鐘的距离而已。
「你好赵妈妈,我们这次前来拜访赵子琪,是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赵同学,请放心,只是例行询问,随时可以行使缄默权。」用同样的招呼进入赵子琪的家中,彭海梁找到了在房间里面读书的赵子琪。
「赵子琪同学你好,这次跟早上的时候在学校询问的事情一样,还是想请问,你们昨天,到底在争执甚么呢?」彭海梁说:「你的回答一定会让我们的侦查进度出现大幅进展的,请当作帮助我们警方,将你们争执的始末告诉我们吧。」
朝彭海梁跟下属翻了个白眼,赵子琪说:「你们应该已经找过洪宇修了吧?我们不会说的,请离开。」
没有理会赵子琪充满了抗拒的态度,彭海梁坐到赵子琪的面前,说:「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你不需要回答也没有关係,可以用点头摇头来做代替。」
接着彭海梁也不管女孩有没有同意这个做法,直接开始了询问。
彭海梁说:「这次的事件你知道犯人是谁,至少有个猜想,对吧?」
「……」回应彭海梁的是一阵沉默,只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同时,从女孩那焦躁的搓着手的反应也让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赵子琪跟洪宇修,这两个人对这起事件的犯人果然都有些了解,或者较为明确的猜想。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彭海梁接着说道:「是学校内的老师吧?不对,是同学!」
「……」赵子琪仍然保持着沉默。
这一次,彭海梁就只是单纯的在进行猜测与恫吓了,若是猜测正确,那赵子琪一定会变得更加焦躁,而若是猜错了,突然从刚才的焦躁中脱离,这位才国中二年级的女孩也一定会出现一瞬间的放松。
事实证明,彭海梁的猜测正确,女孩变得更加焦躁了,抓在手上的原子笔因为过于用力而不断地颤抖着。
思索了一会,彭海梁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事件跟学校有关?或者说,这起事件本身就是为了维护学校的祕密才发生的?」
「……」女孩一样保持着缄默。
但彭海梁注意到了,女孩的双眼瞬间瞪大,接着开始快速抖脚的动作,静静的点了点头,说:「看来是这样没错了,谢谢你的帮助。」
「我甚么都没说!你不要自顾自地以为知道了甚么!」看着站起身的彭海梁,赵子琪情绪有些崩溃的一拍桌面,气势熊熊的站起身来。
而彭海梁看着赵子琪用力拍桌而起,急切的想要摆脱自己成为了警方证人的身分的恐惧模样,有些无奈地闭起双眼,说:「当然,一切都只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自言自语而已。」
为什么这些学生们,都对成为警方的证人这件事情这么的抗拒呢?为什么这么的不信任他们警方?难不成,还有发生过甚么事情,让这些学生们,认为警察不能够信任呢?
这是彭海梁不想,也不敢去思考的事情,毕竟,当第一线的警察不再是正义与法律的维护者,那还有谁,能保护好这些需要保护的人民?
要知道,守护民眾也只是警方最基本的工作,如果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那还要他们警察做甚么?
想到这,彭海梁不禁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皱起眉头望向天空。
他说:「走吧,去找下一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