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青青的筷子头指向南方:“南域被血魔宗占据,聚集三界穷凶极恶之徒,你们修仙界通缉榜上那些堕魔的魔头就躲在这里面。这些人无恶不作,我们也烦他们。”
“而西域的劈天谷可就厉害了,魔界的法宝武器,丹药秘籍几乎都出自劈天谷。我刚才看见你买了一架自带防御的床,那就是劈天谷的杰作,你回去了仔细看,床身之上一定有劈天谷的标记。”
他将自己那把百余斤的大锤子往桌上一钝:“瞧见我这把震天锤没?也是出自劈天谷!”他眼睛发光:“能得劈天一把剑,修行直指九重天啊!”
傅杳杳发现这魔界也不像清渺派师兄形容的那样混沌嘛,人家发展得也挺井井有条的。
跟修仙界相比,只能说双方的企业文化不同,理念冲突,其实目标都一样,都是想上市——哦不,飞升成仙。
熊青青余光瞥到楼下一幕,用筷子头指了指,示意她朝下看。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楼下景象一览无遗。
街对面竟是那个关着小妖人的店铺。
此时那长着耳朵的小女孩被一个美貌女人用绳子牵在手里,遛狗一样的姿势。她浑身不着寸缕,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店门前是一个被人簇拥的矮瘦男人,满身法宝目光阴鸷,看那小女孩的视线令傅杳杳生理性不适。
他身边的随从颐指气使:“把这小畜生洗干净了,从头到脚包括耳朵里都不能有一点污垢,两日后我们爷再来取,记住了吗?”
美艳老板娘眉开眼笑地应承。
熊青青说:“看见那个小妖人了吗?北域,就是妖人的地盘。”
等他介绍完北域的情况,那群人也已经离开了,傅杳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妖人首领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来救他的族人呢?”
熊青青说:“远水解不了近火啊,如果说魔修低人一等,那妖人就要再低一等,他们很少露面的,大多数妖人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北域深林里。”
他话锋一转:“所以说,我们魔尊是多么伟大啊!”他竖起一根手指:“仅仅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收服了四大势力!啊!此等人物,我辈光是仰望都怕目光会玷污他伟岸的身躯!”
傅杳杳:……
够了,这位百里吹同学——!
第6章
一顿饭吃完,天上的圆月已经变成了弯月,傅杳杳今天收获丰盛,临别前让熊青青帮她留意黑市上天材地宝的种子花苗,熊青青一口应下。
傅杳杳又去了一趟珍宝阁,忍痛为云川兽买下了那盆昂贵的醉梦葵。
老板见她真来买还有些惊讶,结果听到她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也算是熟客了,老板你给我打个折吧!”
老板:……
修仙界!无耻!
不过看在魔尊的面子上,还是给她打了个八折。
回魔殿时再一次经过之前展示小妖人的橱窗,那里头已经空了。
一直到回到魔殿,傅杳杳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是那个阴鸷男人看小妖人时的眼神。
可比百里貅看她的眼神变态多了。
她现在已经能准确找到昨天醒来时躺的那间房子,想来应该是傅杳的固定居所。既如此,就暂时把这里当她以后的家吧。
既然是家,当然不能再这么潦草。
傅杳杳把今天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空荡冷清的白玉房间很快就被布置得琳琅满目,像一个温馨舒适的小窝了。
她有所留意,果然在那架床的床柱上看到了劈天谷的标记。
是一把傲立的剑,剑身上书“劈天”二字,光华流动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还在研究,挂在身上的储物罐晃了晃,从罐口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小幼崽两只爪爪扒着罐口,伸着脑袋张望。
不愧是擅长攀爬能上山下崖的妖兽,傅杳杳把它拎出来,看到它四脚朝天在她掌心滚来滚去撒娇,被小妖人影响的坏情绪都治愈了不少。
她扯了片醉梦葵的叶子递到它嘴边,它一口啃下去,这次终于没像之前那样嫌弃吐出来,吧唧吧唧吃得香。
大概是饿了太久,直到傅杳杳把醉梦葵的叶子都薅秃了,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枝干,小云川兽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自己钻到储物罐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认认真真地给自己舔毛洗脸。
傅杳杳戳戳它:“你喜欢这个,那以后就叫你罐罐怎么样?”
它喵了一声,舔她手指,傅杳杳高兴地说:“那就算你同意了,罐罐!”
这床不愧是劈天谷的作品,躺上去时就自动启动了防御功能,不仅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还能抵挡住金丹期修为的全力一击。
傅杳杳躺在上面昏昏欲睡,但一闭上眼,总会想起那个被绳子牵着的小妖人。
她睡不着,干脆把今天在黑市买到的书拿出来翻看,倒是掌握了一些她之前不了解的情况。
魔界汇集世间一切之怨气,恐惧、憎恶、贪婪、杀戮,这些遍布魔界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为魔修提供耐以修炼的魔气。
而修仙界却是以灵脉为依托。
灵脉生于天地,至纯至精,以灵气修炼速度更快质量更好,于是当年修仙者便以灵脉之地开宗立派,逐渐形成如今的修仙大宗门。
大宗门内部灵气充沛,人界却普遍灵气稀少,散修修炼缓慢,所以大部分修炼者都会选择加入宗门。
于是修仙界门派林立,自成规矩。灵脉足则宗门兴,灵脉枯则宗门败。
万年来修仙界长盛不息,就是凭借灵脉压魔界一头,但魔界猜测修仙界灵脉或有枯竭之相,等到枯竭那日,便是他们反攻之时。
其他有关修炼的书都是教魔修怎么修炼的,她要是跟着练,魔气一旦入体就会爆体而亡。
但修炼原理相近嘛,傅杳杳举一反三基本摸清了修炼思路。
这具身体毕竟是仙灵根体质,又具备金丹期的修为,她才按照学会的办法调动了一下修为,便觉丹田充裕,暖流涌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
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可以一掌打死三个百里貅。
——魔尊已经一天没有揍她了,感觉整个人飘了~!
月已如柳。
傅杳杳把书册整理了一下,翻看起那本自己最感兴趣的《天材地宝全书》。
这书的作者是修仙界悬壶宗的上一任宗主袖金针,书中详细记载了世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仙草灵花,仙品宝物,足有一本新华字典厚。
扉页写到,书中所录仙品,有许多已经绝世于今,其功效品相源于古籍记载,只供后人参考,如能当世再现,烦请纠正更新。
傅杳杳看了几页才知道,原来天材地宝也分品阶,同一种仙草,一品和七品的功效天差地别,就连醉梦葵这种低级灵草竟也有五品。
一品的醉梦葵就只作普通安眠去疲的凉茶使用,而五品的醉梦葵却可以炼制迷心丹,这种丹药可以乱人心智,陷入他最想实现的美梦中不可自拔,分不清梦和现实,直至在梦中沉沦死去。
注解里还写到,只有元婴期修为才能抵抗迷心丹的药效。
傅杳杳总算知道芥子空间里那些保存完好的花花草草都是什么了。
一品的龙宝叶,二品的灵霄草,三品的蓝灵参,四品的九珠莲,五品的花雨丝蔓。竟然还有一株六品的毒狼根,书中可说这玩意练成丹药可以直接毒杀化神期的大佬!
好家伙,这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她觉得傅杳还是格局小了。
她要是拥有这么多宝贝,说什么也不会去死的。
不过傅杳保存这株毒狼根,是为了杀百里貅?但书中记载,要想将六品的毒狼根炼制成六品毒狼丹,至少需要元婴后期的修为,还不一定能成功。想来她也是没有找到帮她炼制丹药的人,才搁置此处。
罐罐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哈欠,困蔫蔫地咬她袖口,好像在催她睡觉。
傅杳杳把东西收一收,视线扫过那些保存完好的仙草,顿了顿,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罐罐歪着小脑袋看她,喵了一声。
“我今晚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觉,以后也会一直睡不着。”她只要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有什么顾忌,干脆地把罐罐抱起来:“我们去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
月弯如柳,夜深人不静,魔界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也比白日更加混乱。一路过来残肢乱飞,傅杳杳一路不作停留,无视那些凶恶又万分顾忌的眼神,飞快地跑进了售卖小妖人的那家店铺。
柜台前站了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正在拨算盘,正是白日里那个美艳老板娘。瞧见有客人,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欢迎光临小店,姑娘想买些什么玩意儿?”
傅杳杳一指旁边的橱窗:“我要买白天关在里面的那个小妖人。”
老板娘扇着香扇:“哎哟,真是不巧,那只妖人白日里已经被人买走了。姑娘要不再看看小店其他珍藏?”
傅杳杳面不改色:“不是两日后才会来取吗?我知道现在还在你店里。”
老板娘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还未讲话,傅杳杳又说:“是魔尊派我来的。”
老板娘香扇一顿,震惊道:“魔尊?!”
傅杳杳:“对,魔尊点名要那只妖人,派我来取。”她从芥子里取出保存完好的仙草,“用这个换。”
老板娘眼尖,双眼发光地扑过来:“五品的雨丝花蔓!这……这!品相竟如此绝佳!”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又清清嗓子拿捏起来,慢摇香扇:“你是说,魔尊让你用这株五品仙草来换那只妖人?魔尊要那只妖人做什么?”
傅杳杳耸肩:“魔尊的事我怎么敢多问呢,姐姐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跟我一道回魔殿,亲自面见魔尊解答疑惑。”
老板娘:“……”
傅杳杳语气太过真诚,她一时竟分不出她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诚意。
老板娘心里吐槽几句,面上不做显露。她可没那个胆子跟傅杳杳去魔殿,自然也觉得傅杳杳没胆子借魔尊的名义骗她。
虽然白日交定金的那位爷不好惹,但比起魔尊不值一提!
于是傅杳杳很快就再次见到了已经被清洗干净的小妖人。她换上了漂亮的裙子,耳朵毛又白又蓬松,小脸白净乖巧,只是看人时眼里全是戒备和恐惧。
老板娘笑眯眯地把绳子交给她:“烦请姑娘替我向魔尊问声好,今后若又看中了什么,尽管来取。小店随时欢迎他的大驾。”
傅杳杳接过绳子笑得十分灿烂:“那是当然,下次再来我就是熟客了,姐姐可要给我打折哦。”
老板娘第一次和这位魔尊传闻中的小情人打交道,发现她和那些高傲虚伪不可一世的修仙者并不一样,倒是有些意外,拧了下小妖人的耳朵交代:“那你就随这位姑娘去吧,记住了,今后要好好服侍新主人。”
小妖人越发恐惧,两只耳朵都蜷缩起来。
傅杳杳不想在这耽搁太久,以免生变,但牵着小妖人往外走时,却见她四脚踩地,像动物一样四肢行走。
她心中不忍,解开她脖颈上的绳子问:“你能站起来走吗?”
小妖人几乎把头埋到了地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她从出生至今,已记不清换过多少主人,受过多少虐待和折磨。
傅杳杳只好把乾坤罐取下来:“那你到这里面待一会儿,等回去了我再放你出来。”
美艳老板娘正抱着那株雨丝花蔓研究,闻言提醒:“最好不要,这小畜生报复心重,进去了指不定把你里面的东西全咬烂,到时候可有得你哭。”
傅杳杳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如果你进去了乖乖待着,等回去了我做香芍花露给你吃,甜甜的,很好吃,好不好?”
她的乾坤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是今天在黑市买的,不怕她咬。
老板娘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