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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北皎一个医学生能干什么呢?
    “别操心太多,”姜怀民说,“我高中没读完出来闯,还不是做的好好的?阿皎聪明,了不起毕业后可以先去家里的医院做事……如果他想去三甲大医院,也可以先去大医院基层锻炼一下。”
    姜冉刚开始麻木地听着,听着听着猛地抬起头,微微瞪大眼盯着前方驾驶座。
    “我也知道你找个男朋友不容易。”姜怀民说,“这女婿我也珍惜啊!”
    “不是找不到,”姜冉深呼吸,“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笃定的语气。
    “这么喜欢啊?”
    姜冉“嘁”了声,倒回座位角落,拉高了大衣衣领遮住脸。
    “你这么喜欢他,阿皎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的。”姜冉翻了个白眼,“用不着什么事都告诉他,呸。”
    ……
    到了家,姜冉看见自己的车已经停在车库。
    驾驶座的人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玩儿手机,等到他们回来了,才跟着一块儿下车。
    姜冉从姜怀民的车上跳下来,自然而然地就落入他的怀抱。
    手往他腰上摸索了下,下滑之后,就被他顺势牵住了。
    姜怀民走在前面,这次去喝茶他没带上张零零——
    姜冉不明所以,北皎却知道,纯粹是因为张零零要求上位失败之后必有得冷静期而已。
    最近张零零也很安静,每天像往常那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比如这会儿,远远听见玛莎拉蒂的声浪,她便早就在玄关等着。
    摆好了拖鞋。
    一脚踏入门槛,姜冉看着微笑着站在悬挂的张零零,反应过来她是北皎的亲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把人家的儿子糟塌了什么的——
    她喊了声“张姨”,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北皎的手中,有点儿尴尬地想挣脱。
    然而他没给她这样的机会,反而是握的更紧。
    姜冉转头等他,他像是完全不受威胁,面色淡定,甚至食指弯曲,在她掌心勾了勾。
    两人这番拉扯和刀光剑影的眼神交汇自然落入张零零眼中,她目光顺着他们摇晃的肩膀下滑,就看见了两人紧握的双手——
    一时间,令姜冉不解的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或者是“亲上加亲”的欢喜,而是脸上的笑容落下,面色有些发白地看向旁边换鞋的姜怀民。
    姜怀民没理她,瞥了眼自家乖女同男朋友紧握的手,平静地问:“你们准备像是连体婴一样换鞋?”
    姜冉猛地甩开北皎的手,顺势拍打了他一下。
    张零零此时脸上却是半丝血色全无。
    她甚至小小后退半步,如同备受打击,扔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汤”,转身落荒而逃。
    她匆忙走开,玄关里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宁静。
    姜冉莫名其妙,属实不知道为什么她是这样的反应,先撇开她平时根本不管北皎的事儿不说,她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吗,现在这备受打击的样子——
    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惜北皎没被姜怀民揍死?
    北皎却对张零零这般反常视若无睹,自顾自换了拖鞋,直到在他们身后姜怀民叹了口气:“阿皎,你妈最近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姜冉一愣。
    北皎穿拖鞋动作一顿,轻轻“嗯”了声。
    姜冉挑眉:“她又去烦你了?”
    北皎想了想,看了看厨房的方向,那边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显得在里面的人十分烦躁。
    他停顿了下,才用十分中性且平静的语气说:“也不算,就是那天从崇礼回来,我和姜冉正闹着,我妈通过车上说相亲时那点儿微妙的气氛变化,猜到了我们闹腾的原因无非就是还没公开……后来她就来到我的房间,告诉我不要肖想姜家太多,否则——”
    “否则就会像她一样,被我拒绝。”
    姜怀民替他说完,“你们在崇礼那几日,张零零一度暗示我,想同我打证,但被我拒绝了。”
    姜冉眨眨眼,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张零零虽然狠心又浮夸,但是她没有野心,才可以在姜怀民身边待那么久……
    “要不是你们闹了这出戏,我可能不太会留着她了。”
    姜怀民验证了姜冉的猜想。
    “只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你们在一起了,那便很好,我肯定是不能娶张零零的,否则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法律上,你们都必须分开——”
    姜怀民挂着虚伪的微笑着把话说完,“作为长辈,怎么能以牺牲后辈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婚姻呢?”
    就像独一无二的砝码和一把秤,平衡总会偏向一边,如今北皎和姜冉在家长这边率先公开,张零零就必须死心。
    重组家庭的子女不可通婚,但若父母不存在婚姻关系,无论是血缘还是社会关系上他们就不再有任何瓜葛,理所当然可以结合——
    这是国家法律。
    单从前几日被姜怀民这样轻描淡写地拒绝,张零零当然不会被拒绝一次就从此消停,她可能只会觉得时间未到,自己过于心急,以后可能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暗示。
    姜怀民却不耐烦这样的暗示,所以只要秤偏向北皎与姜冉这边,张零零就会知道,她本就彻底没有戏可唱。
    那不是很好吗?
    皆大欢喜。
    ——而这样的“皆大欢喜”,正是张零零方才万念俱灭的原因,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和北皎,只能有一个留下。
    在女儿呆滞的注视中,姜怀民乐呵呵一笑:“一方面也是觉得阿皎这个孩子还是很能干的,你去崇礼他也愿意一起发癫守着你形影不离,你这样不给名分很不公平;另一方面当然是你们公开了我就顺便行个方便嘛……”
    坐在换鞋椅子上,大肚子的中年老狐狸很幼稚地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态,嘴巴里还要配音“咻”地一声。
    老狐狸说:“一箭双雕,厉害不?”
    姜冉:“………………………………………”
    姜冉:“?”
    姜冉:“爸!!!!!!!”
    ……
    姜冉被她亲爹的一箭双雕那一箭射得心态稀巴烂。
    过完年,大年初二就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她这毫无温暖(不)且充满了老谋深算(不)的家。
    原本走的时候她甚至有点不想牵上她的家犬,然而姜怀民却贴心地给他们买了连位的机票,一脸慈父地说,“说什么胡话,阿皎当然得跟着你!”
    这里面的逻辑不太说得通且有点儿强盗。
    姜冉麻木地接受了。
    北皎顺利地跟着她回到了松北滑雪场,回到了别墅二楼姜冉的房间旁边他的狗窝,拉开房间门,他看着被清空得一干二净、床单都没给铺的半毛坯房,他沉默了下。
    拉开衣柜,他记得自己走时留了一两件衣服没带走,现在衣柜也空空如也。
    打量一圈这被清空到恨不得不让人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人的房间状态,他丝毫不怀疑是他们上次吵架到分手,他被扫地出门的第二天,姜冉亲自动的手。
    关上衣柜门,黑发年轻人低头嗤笑一声,说,“真狠。”
    姜冉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一点儿也不觉得亏欠或者不好意思——
    从鼻腔里喷了股气,她转身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房间。
    自从“一箭双雕”事件后,她就是这个态度了,总觉得北皎什么都看明白了又不告诉她,俨然和姜怀民犹如蛇鼠一窝。
    现在她回想起那日在茶楼,还十分想死。
    她那么主动投入他的怀抱,简直像自我感动投入猎人的怀抱慷慨赴死的猎物一样——
    笨的要死。
    想想都尴尬的脚指头抠地。
    ……
    在松北待到初三,俱乐部那边来了新活动,趁着春节假期推广一下冰雪事业顺便卖卖装备,老板自己掏腰包自费举办了个俱乐部名头的免费团体课。
    此时俱乐部还有许多滑手在老家过年,松北滑雪场留守儿童并不太多,算上年刚过完就离家出走的姜冉,一共就七八位。
    此时正是二月,东北低温达到巅峰,姜冉自然不可能去搞什么团课——
    懒得出门,也没心情。
    这“好事”自然落到了俱乐部活招牌,北皎的头上。
    他对这种事不太热衷,但是他有个好习惯就是但凡接了的活儿他都十分认真地对待,连续几日他都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客厅,整理、筛选报名学员名单,和老板商讨团体课教学内容规划……
    遇见难题,俱乐部老板说:“教学这块你拿不定主意就问问姜冉,她教的学生没有一万也有一千。”
    他早就知道姜冉和北皎的事,姜冉的“官宣”朋友圈下,他就留了个意味深长的“哈哈”。
    这会儿从电脑屏幕视频头,他能看见身上穿着毛茸茸居家服的姜冉面瘫着脸窝在北皎身后的沙发上,抱着一大盒冰激凌一勺接一勺往嘴里塞。
    北皎回头扫了她一眼,得来她冷淡的一瞥。
    他嗤笑一声,转回头,对俱乐部老板说:“看见没,年前就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到今天了,你觉得她能搭理我?”
    俱乐部老板发出“啧啧”的咋舌音。
    姜冉一勺子插进冰淇淋盒子里,打定了主意不会搭理他。
    ……
    第二天。
    姜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抽走了,旁边原本陷下去的床垫弹了起来。
    浴室里传来淋浴声,她翻了个身,一个人霸占整张床,然后嗅到床另外一边北皎身上的气息……暴躁地掀了掀被子,又默默地滚回了属于自己那半拉。
    又闭眼强行睡了一会儿,被人刨开被窝挖出来,她不耐烦地发出“嘤嘤”两声,那人却不管不顾,强行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
    “出门了。”
    他嗓音低磁。
    姜冉闭着眼伸出手,没轻没重地推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挠了三条爪痕,不明显,摘了头盔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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