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说,规矩得让楚凝心虚。
她的目光落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少年正义凌然,仿佛真是一个替父照拂,认真关怀义母的孝顺孩子。
楚凝看着他的面孔,今夜身份的混乱尚且没有叫她调整过来,心里的背德猛烈剧增。
压下口中的不适。
郎中把好脉了,退居在一旁,先看了一眼怜煜,没开口。
楚凝觉得有些怪,支起来身子,她腰肢有些酸,就搭了一只手撑着。
少年毫无顾忌朝幔帐伸手要帮付。
楚凝接着撩开被褥的功夫,默不作声推开他的手。
轻咳一声,开口时压着更酸麻的唇问。
“我怎么了?”
怜煜默不作声敛了敛睫,他带回来的郎中已经得了授意。
正了脸色转过来,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禀。
“无甚大碍,不过是时节引起夫人内虚之症的饮食不调,外加忧思郁结,喝些健脾的药材滋补盈亏,多多休息。”
“不多几日,便能好起来。”
楚凝细细辫听郎中的话,与她近来的症状也差不离。
温之俨见她前几日不思饮食,也提起为她找太医来看过。
太医来了,也说她是脾胃不调,药吃了不少,也没怎么见好转。
正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补药吃得太多了,楚凝觉得小腹这一块有些胀,难受地冒了起来。
楚凝知道她好不起来,吃不下东西,不为别的,是因为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害她犯心病的人,不正好端端站在旁边。
“大同小异的药材,太医也开了不少方子,左不过是那几样,若是差不离,也不必再开了。”
郎中闻言,又是看向怜煜。
楚凝见他的动作,深蹙起了眉,到底谁才是主人,真论起辈分,她也是长辈,这郎中到底有没有眼力见。
不知道该听谁该看谁?
他是在给谁看病都拎不清楚了?
郎中很快写了方子递给怜煜看,怜煜扫了一眼,将方子递进来给楚凝。
称呼已经变了,“义母觉得呢?”
楚凝隔着幔帐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眼睛,看郎中不顺而起的那点怒气在一瞬间焉了下去。
郎中什么都看他,他倒是好,绕过来又问她的意思了。
楚凝又不是郎中,她怎么清楚什么药材和什么药材搭在一起用效好作用大。
犹豫了半响,原想着拒绝,但转念想到这郎中为她诊脉时笃定的口气。
楚凝也不想身子一直不好,不思饮食。
“你既然说了是名医,那便开吧。”
少年弯唇一笑,“好。”
郎中走后,怜煜在一旁没有停留多久,只守了楚凝一会,很快也离开了。
楚凝困意袭来,怜煜离开后,她眼皮子一搭很快就睡了过去。
昨夜他打着送郎中的幌子过来,周围的婢女都被他给遣散。
原本做贼心虚,脸皮上有些羞于见人。
昨日在他进来时在幔帐当中停留的时辰过长被人发觉,没有想到竟然无人起疑,跟在身旁的婢女个个面色如常。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楚凝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偷偷打量着婢女的反应。
甚至开始怀疑她身边伺候的人会不会是怜煜的人?
上好了妆发,楚凝随口问道。
“我回府还没有问过伯爵爷的近况。”
“你们几个做事稳妥,我只知道你们的名字,对于你们的过往一无所知。”
“你们原先是一开始就在侯府伺候的?还是之俨提了伯爵后拨来的人?”
几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为首的婢女率先跪下回道,“奴婢们都是原先侯府上伺候的人,跟着侯爷有些年了。”
侯府上的人应当就不是怜煜的人了。
楚凝轻嗯。
外头有婢女来请楚凝去用早膳,楚凝攥紧了手,她半点胃口都没有,一想到昨日那诡异的场面,再让她端着义母的架子去面对怜煜。
若是两人没发生过什么,她还可以好好装面子。
可少年的味道冷冽夺人。
无论净了多少遍口,没有了他的气息,那股强势,依旧缠绕包裹着楚凝。
惹不起,又理不清,她索性不冒头,称病躲起来。
“劳烦你过去通传一声,我今日身子不爽,就不去前厅用膳了。”
前段时日也是称病称惯的,不去也不必担会惹怀疑。
与其面对费心佯装,还要担心出破绽,不如就窝在院子里。
想来,之俨必然不会过多的疑问。
婢女折返回话。
自从含妙含巧都不在,楚凝看书时不喜欢人在一旁,就屏退了两旁的人。
取了半卷烟雨云集,才看了一半不到,明明才醒,眼皮子竟有些沉了。
分明才睡醒,卷面上的字迹模糊成了一团,正当楚凝欲要阖上眼。
松手卷面掉在地,落到半空时,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接住了。
手掌漂亮宽大,楚凝打了个颤,抬眼见到那张脸,吓得瞌睡跑。
猛站起来,拉开安全的距离。
她迅速看向四周,都没有人,才正色问,“你怎么.....”
又字卡在喉咙眼,憋了回去。
“过来了?”
怜煜把手里提过来的大食盒放到桌上,一一将膳食排列出来放于桌上。
满满当当一大圆桌。
都是一些楚凝爱吃的食物。
不知道为何,楚凝闻着酸酸辣辣的味道,有些开胃。
温之俨不大清楚楚凝的胃口,见她食欲不振,虽也问过之前在楚凝跟前伺候的人,吩咐人上门来做过不少。
楚凝都没有今日这样有想动筷子的欲望。
手里的书册放到了架子上,少年转过来时,女郎还在对着面前的膳食发愣,久久没有动作。
腰上缠过来一双手。
楚凝来不及惊呼,她已经坐在怜煜的腿上了。
青天白日!
门口排排列,还站着那么多的婢女!
楚凝惶恐极了,脸上仅有的血色都被抽干。
她慌不择路往后看,少年高,她只能双手攀着他的肩膀,露出一双眼儿。
少年的肩膀宽阔,女郎的身子娇小,与其说是被他抱在怀里,不如说是被他藏在了怀里。
从后背看。
只看到少年坐得尤其笔直的身子。
除非往下看,才能看到女郎晃在半空的鹿皮小靴。
少年漾出笑,“阿姐,你怕什么?”
第34章
楚凝挣扎动弹, 以抗拒的行动反回答他:你觉得我是在怕什么?
少年轻笑,回答她先前问的问题。
“义母避讳我不肯出去用早膳,我放心不下。”
“为表孝心, 自然要亲自送过来, 守着您, 免得您独自一人又不好好用膳。”
他离开才多久, 阿姐瘦了太多,抱起来也比从前轻了很多,本来就纤细的身子骨如今更是瘦弱。
怜煜登时心头弗然不悦, 温之俨就是这样待阿姐的?
阿姐身子不好,没有胃口,也不哄她用膳,做些她爱吃的, 就是她不吃也该想想法子。
想起昨日进宫时着急忙慌的模样,提起来朝政,他倒是兢兢业业, 尽忠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