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昭和帝数落,赵熙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仗着自己是幼子,古灵精怪的就歪着脑袋,道:“父皇身边已经有三哥这么优秀的儿子,何须儿臣再学那些?儿臣只要学会在父皇面前尽孝、逗父皇开心就足够了。”
虽说赵熙这话说的很不成体统,可昭和帝还是忍不住给幼子一个慈善的笑容,眼神中的纵容和宠爱当真是一点也不作假。
如此父慈子孝的一幕实在是感人,可站在一边沉默的赵凌却像是个置身之外的外人,整个人冷冷清清,好像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跟他无关。
从太极殿中走出来,赵熙就更像脱缰的野马围着赵凌转:“三哥,此次去猎宫我一定要猎一头狗熊给父皇看看,免得父皇总是数落我只会吃喝玩乐。”
走出太极殿的赵凌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脸上已经挂起了和煦的笑容:“难道父皇说错了吗?”
“三哥你……”赵熙不满的嘟着嘴,刚准备甩了袖子故作生气的快步离开,可在抬头看见不远处娉婷走来的人影时却是一顿:“三哥,那个人来了。”
赵凌听到这话,却是连头也不抬一下,脚步一转,却是朝着另一边的青阶走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妥之色,好像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走这条距离宫门稍远一些的路。
赵熙快步跟上去,两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重重宫阙的遮掩之中。
婷婷纤影婀娜多姿的站在不远处,一身剪裁精致的宫装更是将那年轻美好的人儿装点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旁身着浅粉色春衫的小宫女踮着脚尖朝着先才有人说话的地方张望了几番,稚嫩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娘娘,好像是凌王殿下和熙王殿下一起进宫了。”
“适逢正值春日,草长莺飞、天高地阔,皇上召两位殿下进宫想必是为了春猎之事。”
小宫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洋洋自得:“那还不是娘娘您昨日对皇上说,宫里待的有些腻了,想要出去走走。娘娘虽进宫只有两年,但这恩宠却是谁也及不上的。”
“这种话以后不准乱说。”
被主子教训,小宫女虽听话,可还是忍不住嘀咕:“明明就是,娘娘生的如此貌美无双,又怎会不招皇上的喜爱?要奴婢说,只要现在娘娘再为皇上诞下一名小皇子,到时候恐怕连中宫皇后都不敢再小瞧了咱们。”
小宫女是个性格活泛的,可她却不会因为眼前的一些恩宠而昏了头脑;要知道,帝王之爱堪比春风秋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这后宫之中,她从来就没见过一个后妃会因为自己的容貌之美而受宠一生的。
“好了,盅里的补汤怕是要凉了,咱们快些给皇上送去吧。”
……
出了宫门,赵凌就弃轿骑马,准备直接回凌王府。
赵熙打着马缰追上,揣着小心问出心头的疑惑:“三哥,你刚才那么着急出宫,可是不愿见那个人?”
赵凌淡淡的目光瞥过来:“你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三哥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知道什么?”
赵熙被问住,垂着脑袋只敢偷偷的去看赵凌。
赵凌最受不了这小子这幅样子,叹了口气,道:“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是说给庸人听的,傻子才会相信,我回府是有重要的事办。”
赵熙乖觉的哦了一声,便将路让出来,看着三哥打马离开的潇洒身影,他却是有些迷糊的挠了挠头。
“看三哥这样子的确像是没把那个人当回事,可若真不是为了那个人,三哥又是为什么娶了三嫂?要知道,三哥可是早就知道三嫂与大王兄纠缠不清的。难道真是因为圣旨?不可能的,以三哥的性格,若不是心甘情愿,谁也别想让他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心里有一大堆问题堵在嗓子眼,让赵熙焦躁的就像一只被尿憋醒的小狗,哼哼唧唧的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赵凌在回到凌王府后,竟是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回书房,倒是直接朝着飞羽院走去。
飞羽院中,楚星月正热火朝天的指挥着春杏和院中的下人挖坑刨土,硬是将好好的前院折腾的面目全非。
“小姐,你想吃樱桃让奴婢们出去给你买就是了,或者是让外面的果农给咱们王府送来,何必要大费周章的在这飞羽院中栽什么樱桃树;这事儿要是让王爷知道了,恐怕是会生气的。”
春杏虽然嘴上抱怨着,可身体却是很忠诚的扶着一棵樱桃树看着楚星月拿着铁锨一锨一锨的埋土。
楚星月正劳动的热血沸腾,听了春杏的抱怨,依旧热情不减:“你懂什么,自己种的才好吃,看你现在这么嫌弃,等将来樱桃结出来,你一颗都不准吃。”
春杏立刻垮下来:“好小姐,奴婢知错还不行嘛,来来来,让奴婢抡铁锨吧,小姐你来扶着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楚星月准备拿水桶给她刚栽种的樱桃树浇水时,一声低沉的男声从院门口传来。
楚星月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立即抬头看过去。
只见刚从宫里回来的赵凌身着暗紫色的皇子朝服,鬓若刀裁,眉若墨画,好一个要人眼前一亮的皇族贵胄。
哎呦喂,今儿是哪阵邪风把这位爷给吹来了?
第十二章 挑衅?
赵凌拧紧眉心站在飞羽院门口,看着呼呼啦啦跪满地上的下人和被折腾的满是疮痍的院落,向来喜欢整洁的他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尤其是在看见楚星月一手抡铁锨一手提木桶的动作后,他更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安分的,她一天不变着花样的来折磨他,她就活不下去。
“楚、冰、月!”
听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喊她名字的赵凌,楚星月就知道这厮绝对被气的不轻;可是她真的没做错什么呀,不就是把院子里栽种的一些花花草草给拔了,然后种了一片樱桃树嘛。
她这么做,还是为他好呢。
那些花花草草只能用来看又不能有别的用途,还占据着大片的地方,实在是浪费地皮;种些樱桃树多好啊,春天能结果,夏天能乘凉,可比那些娇贵的花草好多了。
她明明又没做错什么,那家伙干嘛一副恨不能撕了她的样子。
整个飞羽院中此刻早已噤若寒蝉,所有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几乎是各个恨不能立刻消失;要知道,王爷虽然性冷,但却是个不常发脾气的,可没想到,这王妃刚重伤痊愈就折腾出这么一件事,而且还拖累着他们一起。
看来这次,他们是要死定了。
相较于他人惧怕赵凌,楚星月却是胆大包天,丝毫不讲气的浑身发抖的赵凌放在眼里,反而还在脸上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伸手拽了一片樱桃叶,对赵凌招招手:“王爷,你喜欢吃樱桃吗?”
樱桃?!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惦记着她的樱桃?
赵凌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只觉得一口甜血卡在嗓子眼,整个人都恨不能烧起来。
云霄在此刻及时出现,伸手就扶住赵凌,压低声音道:“王爷息怒,切莫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他才不会被这胡闹的女人气坏了身子。
赵凌一把甩开云霄的搀扶,一步一沉重的走到楚星月面前,看着她塞满泥土的指甲,眼睛狠狠地闭了闭:“我凌王府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你就是这样给本王当凌王妃的?”
顺着赵凌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楚星月也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性格大条的她忙伸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不出片刻,一身漂亮的云缎长裙就被她蹂躏的不想多看第二眼。
至于赵凌本尊,已经快七窍生烟,青筋崩裂。
他以前就怎么觉得她只是个惹是生非的,她分明就是来挑战他的极限的。
看着眼前脸上沾着泥点子的女人,赵凌早就将修养气度丢到一边,一把抓住楚星月的手腕便将她往屋里拽。
楚星月哪里能斗得过他的力气,像只被大风吹的跌跌撞撞的风筝一般拉进屋里,跟着就听见赵凌低吼的声音:“还跪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赶快动手收拾,难道你们要本王将你们一一治罪了才高兴?”
一听这话,跪在外面的下人们顿时如蒙大赦,立刻动手收拾被折腾的已经不成样子的院落。
楚星月一见自己好不容易挖的坑还没来得及栽种树苗就这样被埋了,立刻就急了,冲着生气的赵凌喊道:“我折腾我的院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不喜欢樱桃树,大不了栽梨树、枣树都行,总比什么都不干便埋了好吧。”
梨树?枣树?
这个女人是把他的凌王府当成果园子了吗?
赵凌气的直磨牙,抓紧了跳脚的楚星月:“你要是不想见本王对你动手,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这儿。”
说着,扭头对站在身后战战兢兢地春杏道:“给王妃打水,让她净面。”
呦呵!这是嫌弃她脏了?
楚星月愤怒的小眼神上下打量着一脸嫌弃之色的赵凌,再次断定这只孽畜还是个有洁癖的。
辛苦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才挖了几个树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废了,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楚星月冷哼一声,故意往赵凌面前一凑,伸出自己脏兮兮的小爪子朝着这家伙干净的朝服上抹去。
赵凌知道楚星月是个胆大的,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个发疯的。
眼见着她那黑乎乎的爪子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几乎是连思考都不及,一下就将那双使坏的小手牢牢的抓在掌心。
然后对上她那双很不服气的眼睛,将她的胳膊一扭,把她整个人都控制在怀里;恰在这时,春杏端着清水进来,赵凌半是抱半是强迫的把怀里不断扭动挣扎的小人推到铜盆面前,捏紧她的小爪子毫不留情的按进了水盆里。
楚星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欺负,好似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已经不是她的了,只要身后的这个混蛋愿意,他简直能随意支配她的身体。
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些憋屈,楚星月也彻底不顾形象,挣扎的越发厉害,同时还扯着脖子大喊起来:“赵凌,你个混蛋,你不是男人,你居然这么欺负我,快放开!放开!”
楚星月的这点小力量赵凌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不管她如何在怀中挣扎,他都能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动作飞快的给她清洗着那黑乎乎的小爪子,还不忘在已经发疯的她耳边凉凉的来上那么一句:
“本王是不是男人,王妃如果想见识,本王倒是不介意让你尝尝滋味,还说本王欺负你,要不是你生了坏点子,本王会这么对你吗?”
说着,赵凌就更紧的抓着楚星月的手腕,任由那纤细皓白的细腕被他抓的发红变紫也毫不松劲:“给我站好,不许乱动,不然本王废了你这双手。”
楚星月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你就会欺负我这个弱女子,还不要脸的在我面前耍流氓,赵凌,我这辈子真是倒了血霉,才会遇见你这个混蛋。”
“还敢出言不逊……”赵凌气的恨不能捏死怀里的小东西,眼角一扫,拿起放在一边干净的帕子,用帕子沾了水就往楚星月哭的脏兮兮的连上擦。
可是这是擦吗?楚星月觉得自己快要被捂死了。
早就被这架势吓得跪在一边的春杏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小姐一副快要气绝的模样,哭着就跪行到赵凌脚边,连声求着:“王爷手下留情,小姐并非是有意冒犯王爷,请王爷看在小姐刚重伤痊愈的份上就饶过小姐一命;小姐的身子骨弱,真的经不起再折腾了。”
赵凌见楚星月挣扎的力度的确是弱了点,又被春杏哭的心烦意乱,低头就对这忠心护主的奴婢吼出一个字:“滚!”
“王爷……”
“再不滚,本王就真捂死她!”
春杏一怔,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看着奢侈精致的卧房中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盛怒的赵凌这才稍稍找回些理智,将拍在楚星月脸上的帕子拿下来,而帕子下的楚星月早就快被折腾的没气了,在赵凌放过她的那一刻,整个人宛若一支无根的柳枝,全身发软的趴倒在赵凌的怀中。
而看着怀中人儿惨白的一张脸,赵凌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半搂上她的腰,眼神依旧冰冷的看着她:“现在知道怕了吧?楚冰月,本王告诉你,本王对你的容忍限度是有限的,不要一再的挑衅本王。”
楚星月的手已经被这个死洁癖洗的跟掉了层皮似的,细嫩的手指沾着湿哒哒的水,紧紧地抓着赵凌的领口,一边细细的喘气一边害怕的抽泣,可嘴巴还在倔强的低骂:“赵凌,你这个没心肝的,老娘好歹也是你八抬大轿抬回府的老婆,你就这样对待我?你敢这样对待我?”
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胸口,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刚死里逃生,你就要用帕子捂死我,这世上最狠心的人就是你。”
“还敢说本王狠心?”赵凌捏起她的小下巴,对上那双含着泪哭的鼻头发红的小脸:“如果本王真的狠心,你觉得你有几条命能在本王手里折腾的。”
楚星月看着赵凌眼神里冷冷的情绪,再想到他刚才对自己做出来的手段,恍然大悟,赶紧闭上了嘴,用珍珠般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嘴唇,含泪的眼睛圆圆的看着他;就像一只刚被人从水里拎上来的猫,虽张牙舞爪,但惹人心怜。
赵凌当然知道楚星月的这张脸对自己来说代表着什么,尤其是她这幅样子,一副被他狠狠欺负了的表情,他真的不能太久的盯着她看。
赵凌慢慢松开手,让楚星月扶着身后的架子站稳,道:“你一日是凌王妃,本王一日就不会亏待了你,你爱吃什么、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满足你,以后不要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得本王生气。”
不会亏待她?那难道是会对她好咯?
可是刚刚是谁拿着帕子差点捂死她?如果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好’,那么对不起,她还真是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