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泓笑,“我们两个谁跟谁啊,还要这么客气, 看来一定很重要的事。你说吧。”
“确实很重要……”商宇沉吟, “你帮我找一个信得过的婚礼创意公司。”
许卓泓暧昧一叹,“我以为你家人一条龙包办。”
商宇说:“这辈子就做一次的事,怎么好叫别人代劳。”
“结了婚的男人果然想法不一样。——婚礼日子算好了?”许卓泓再次感叹,令他意外的是商宇摇了头,不由挑眉,“还不赶快, 据说酒店都要提前半年以前订,你这领证都大半年了。”
商宇郑重道:“我想先跟她求婚。”
许卓泓再度诧然, 在休息条椅上挺直了脊梁, “我以为你们认识十几年, 怎么也算‘老夫老妻’, 还需要这道程序?”
“老夫老妻怎么了,”严格来说他们还算不上,但商宇乐意听, “别人有的,我也想给她。”
许卓泓无奈摇头, 笑着轻拍膝头, “是,老夫老妻更需要浪漫。回宜市我就帮你打听一下。”
商宇随口谢过, “你进度怎样,快了吗?”
“说快也快, 说慢也慢。”许卓泓略显沧桑。
商宇听出不对劲, 调侃道:“还有你追不上的女人?”
许卓泓表情夸张到有些扭曲, 看得出极力掩饰痛苦,“姜婧是谁!我们那届的市状元啊!能跟以前的莺莺燕燕比吗?”
商宇像盯着一个陌生人,奇道:“你也有自惭形秽的一天?”
许卓泓扬眉,挑衅发小时终于恢复点常态,“敢说你没有?”
商宇习惯性指尖轻点轮椅扶手,自从日日与之相伴,便多了这个消遣的小动作,跟以前开车偶尔点点方向盘。
“想要没有也不可能……”
哪怕现在能用肘拐撑着走几步,距离常态还是遥遥无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变成无法突破的瓶颈。
下肢始终是他难以填补的短板。
许卓泓哀叹道:“我终于是悟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会自卑,会小心翼翼,甚至讨好。她嫌弃我前女友太多……”
商宇想了想,正经道:“是不少。”
“也就四五个吧,”许卓泓横了他一眼,“我哪能知道能碰上这样的主儿啊!以前那是心动就行动,我可不像你能老僧入定吃斋念佛。”
“强扭的瓜不甜,说明你们不适合。”
商宇得庆幸自己没蜕化成许卓泓这样的玩咖,在情爱中迷失。
不然今天挨嫌弃的就轮到他。
对元灿霓的过去并非没有好奇,而是多计较无益,只在醋意滔天时才失控自怨两句。
“话别说得那么早,”许卓泓摩拳擦掌说,“但我总感觉成了备胎,你懂吧,只有那个小警察忙起来,她没约了才会答应出来见我一两次。”
“这表明你还有机会,”商宇哭笑不得,“你是想她拒绝出来才开心吗?”
“不,”许卓泓正经之中无法摆脱骨子里的轻佻,“我觉得这是姜婧的学霸思维,双管齐下,高效。”
商宇只能点头,“行,昔日对手表示认同。”
“我好像听到婧婧的名字?”
元灿霓不知几时飘回二人身旁,吓了许卓泓一跳。
许卓泓拍拍身旁椅子,待她坐下,一股子吊儿郎当欠身:“弟妹,你觉得我当你表姐夫合适吗?”
元灿霓很少把姜婧和表姐身份挂钩,一来姜婧也不常来看元生忠,一来亲戚关系对她们的姐妹情助益不大。
消化了片刻,便说:“你该问她,问我没用吧。”
许卓泓说:“总要获得娘家人的支持,是吧?”
元灿霓认真说:“婧婧是个聪明人,如果需要参考别人的意见,她会提出来。她没跟我提过。”
不会轻易评判对方,不会自以为是给对方意见和建议,所以她们的关系才能那般清爽。
“好吧。”
许卓泓抱臂自嘲摇头。
“我可怜连备胎也不是,我只是一条胎。”
元灿霓和商宇面面相觑,等许卓泓离开,悄悄话才开始。
“许卓泓是认真的吗?”元灿霓好奇道。
“是吧,”商宇玩着她的手,若不是在诊室,还能玩其他隐匿部位,“他以前追女孩从来不跟我商量,有时我从别人那儿收到风声说在一起,他早已经分了。我们也不怎么谈感情问题。”
顿了顿,哂笑道:“那时我也没有感情可以谈。”
“婧婧好像学医太忙没谈过,可能要求比较高吧。”
元灿霓故意跳过他们的问题。
商宇望住她,没让她轻易逃脱,“当初我们‘闪婚’,你的朋友们是不是有反对声音?”
元灿霓反诘:“许卓泓一心一意支持你?”
“朋友有朋友的担忧,这很正常,但现在我觉得他们应该都能放心,无论你的还是我的。”
扣住她的手指力度增强,跟同心锁似的牢固,坚不可摧。
元灿霓回到宜市,久违跟姜婧小聚,便提了许卓泓这些胡话。
“别搭理他,”姜婧晃着奶茶杯,不咸不淡地说,“他就是心血来潮,过段时间碰到一个更妖艳妩媚的,兴致就没了。”
元灿霓认同许卓泓并非良配,但两边都是朋友,不方便评价。
万一刚吐槽完毕,姜婧忽然着魔跟他在一起,她可两边不是人。
奶茶的冰块还未全然融化,尹朝匆匆来迟。
“不是说今天有任务?”姜婧欠身给他挪位。
尹朝大喇喇坐下,膝盖敞开,跟准备要谈案子似的。
“本来有,临时把我调到其他组。还好时间来得及,不然反锁门又得半夜把你叫起来。”
“起来一下没什么,”姜婧笑吟吟揶揄,“就是可惜我们尹警官少了一次立大功表现的机会。”
尹朝一拍大腿,对接她的眼神,笑叹:“立什么大功,没有三级伤残就不错了。”
目光在合租男女之间交替,元灿霓默默吸着奶茶,如果恋爱没有让她智商为零,那她确定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亲昵。
点单上来,尹朝忽然挪近高几,示意她们围过来。
“我跟你们说,最近市面上流行一种饮料,口感据说跟普通碳酸饮料差不多,喝下去会让人出现‘小人尖叫v——v——v——’的快感,所以黑话叫‘vv水’。”
元灿霓头一回听说名字,描述并不罕见:“失身酒?”
姜婧严肃摇头,“应该是含毒饮料吧。”
尹朝手指往姜婧随意一摆,抿唇点头,说出一个陌生的化学名称。
元灿霓离开化学多年,自然不懂,姜婧学医不可能陌生,一个简单的名词竟然成了后者和尹朝的“黑话”。
尹朝说:“跟你们提个醒,去酒吧注意一点。”
姜婧面有豫色,略含埋怨:“你不查命案吗,改行缉毒了?”
虽然都是警察,后者的危险性不可同日而语。
尹朝莫名放软语调,保证一般:“都是同一个系统,人力不够过去帮了一下忙而已。”
元灿霓理通节点,犹豫问:“元进凯的酒吧也会卖吗?”
尹朝耸肩,“这种东西要是直接能问出来,我这种人就失业了,是吧?‘饮料’成本低利润高,而且也不是摆在台面上公开叫卖,一你得知道‘行话行规’,二还得有熟人介绍,销售渠道相对‘安全’,很难不动心。大概是这样,往深了我也不好跟你们说,泡吧时候多个心眼准没错。”
元灿霓有意无意摸索奶茶标签贴的边缘,直至给水珠完全炮糊。
“他自己能力有限,又很想做出一番成绩给他爸看。”
虽然跟他不对付,她倒不希望他误入歧途,遭受牢狱之灾。
她早已跟元家断奶,但在外人眼里,她依旧是元家的女儿,若突然多了一个劳改犯弟弟,任谁都面上无光。
姜婧的一声叹息将她拉回。
“他爸管不住他的话,我们两个打工人只是庸人自扰。他是家里独子,再怎么样,舅舅也会护住他的。”
尹朝半开玩笑,“确实啊,若真有事,家属除了请个好律师,准备没有口袋和金属配件的衣服送看守所,其他尽人事听天命。”
元灿霓当真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担心元进凯走歪路,元进凯却惦记她的钱包。
这晚睡前视频通话,商宇说元进凯再度找他“联络感情”,酒吧生意扩张,手头又紧张了。
“不借了。”
她的口吻带着淡定的坚决。
商宇还是那句话,“你随意,只是我不在家里,他估计要上门麻烦你。”
“那也不能总是肉包子打狗,我老公挣钱也不容易。”
元灿霓冲着屏幕气鼓鼓。
商宇握着手机,一旦发笑,屏幕跟着颤动,晃得元灿霓幸福又眼晕。
“比走路还是容易一点。”
“气人。”
元灿霓揉了揉加班招致的肩周酸涩,琢磨下一次见姜婧就约在桂明姗推荐的那家水疗馆,好好疗愈职业病。
商宇悠悠道:“我的还是不是你的么。”
成就感不一样。
元灿霓懒得反驳。
就像商宇曾提议给她收购一两个小众的服装品牌,她极力婉拒,销售给予她的满足感远没有创造来得多。
她喜欢从无到有的设计过程,而不是存量到清空的销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