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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烛光下, 苏皎皎的神色平和, 轻轻将手搭上自己的孕肚, 温声道:“皇后虽然不喜欢我, 可到底是一国之母。我现在也怀着孩子, 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左右我现在月份不算很大,又情况一直良好,陪你去瞧瞧也是该的。”
    沈淮喉头轻滚,看着面前的善解人意的苏皎皎,心中更是爱怜。
    他紧紧牵住苏皎皎的手,说着:“只此一次,等皇后产下皇儿后,我必定事事以你为先。”
    苏皎皎淡笑了声,不可置否。
    陛下和贵妃夜间走动,底下的人自然得仔细着侍奉,紧紧跟在身后两列,生怕中途出什么意外。
    两人面前先行提灯的宫女,一出关雎宫的大门,夏日热浪的余烬便铺面而来。
    稍稍抬头看,浓稠的夜色深重,天幕的繁星黯淡无光。
    夏夜虽闷,却比白日要好得多才是,可不知怎么,今晚出来的时候便觉得低压压的。
    苏皎皎随口说了句:“今晚天儿不好,闷得紧,倒不如殿内供着冰舒适。”
    沈淮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温声道:“入夏雨水多,恐怕这几日就要开始下雨了。”
    他替苏皎皎将鬓旁的碎发捋到而后:“我知道你怕雷雨,等一下雨,我就让蔡山把折子都送到瑶仙殿去,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苏皎皎怔了一瞬,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关雎宫和凤仪宫只隔着一条主道,因而走得不大一会儿便到了。
    皇后的贴身乐荷早就在门口焦急等待了,远远的一见火光,便知道是陛下来了,眼中顿时亮起希望来。
    她快步迎上去,却见陛下身边还跟着珍贵妃,又见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原本激动的心情立刻像像被泼了盆冷水,浇得她心凉透了。
    她不想相信,皇后娘娘在快生产的时候胎动不适,陛下竟还要带着珍贵妃来看望。
    说好听些是重视珍贵妃,说难听些,把皇后娘娘往哪儿搁?
    她实在不明白,珍贵妃究竟有什么好,陛下竟连怀孕的发妻都可以不顾,眼中只有这个狐媚的宠妃。
    珍贵妃除了姓苏,又生得貌美,到底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了?!
    乐荷心中忿忿不平,可陛下在面前,她也不敢放肆,只能福身行礼,说着:“奴婢给陛下请安,给珍贵妃请安,请的太医也在路上了,还请陛下快些进去吧。”
    沈淮颔首淡嗯了一声,牵着苏皎皎低声说道:“看路。”
    两人紧紧贴着一同走进凤仪宫内,从背后瞧着,宛如一对璧人。
    乐荷死死咬唇看着陛下和珍贵妃的背影,只觉得可笑极了。
    就算是民间也从来都是夫妇和鸣,这天底下竟有国母胎动不适,妃妾同陛下亲昵挽手的事。
    皇后娘娘此时还为了陛下的孩子在苦苦支撑,实在是悲哀!
    凤仪宫寝殿内此时还点着明亮的烛火,刚一进寝殿的门,就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微弱的痛吟声和说话声。
    殿内,皇后正眉头紧锁地躺在床榻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住地发出痛苦不适的声音。
    她额上出了许多的冷汗,面色十分苍白,高高隆起的孕肚彰显着她此时的状态十分糟糕。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身侧的雨荷急得一边擦泪一边说:“娘娘再坚持坚持,已经叫人去请陛下和太医来了,想必马上就会来,娘娘坚持住,您和孩子一定都会没事的。”
    听到陛下,皇后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悲伤的眼中带着泪水,艰难道:“就算本宫怀着孩子……即将临盆,可陛下……还是更在乎珍贵妃……”
    雨荷的头摇的更厉害了,她泪如雨下,忙说着:“不会的,您才是一国之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置您于不顾。何况您怀的可是皇嗣,如今您情况不好,陛下就算再如何偏心珍贵妃,也会来的,娘娘,一定会来的。”
    皇后的眼中酝满了泪水,眼底的情绪十分黯淡。
    以而今的情况,若非她还占着一个陛下发妻的位置,又有当初的相救之恩,就算她怀着皇嗣,在苏皎皎面前,她还是不堪一击。
    事到如今,她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在苏皎皎刚得宠的时候就杀了她,反而让她一步步壮大,走进了陛下的心里,一直到今日这般鼎盛,竟然谁都无法撼动她分毫的地步。
    若早知道……若早知道……
    皇后心中愤恨,一时激动,躺在床上咳了起来。
    此时,沈淮同苏皎皎一道踏入内殿,声沉:“皇后如今情况如何了?”
    床上的皇后眼中蓦然亮起光亮,挣扎着抬头往屏风后的珠帘看过去,喃喃道:“陛下……”
    可她只欢喜了一瞬,在看到苏皎皎紧接着出现在屏风外的身影,又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所有的感动和喜悦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转而成了莫大的讽刺。
    如此深夜,她堂堂皇后因孕身子不适,请陛下前来看望,陛下都要带着宠妃前来,这宫中谁人不知她和苏皎皎是对头,难道陛下就不知道吗?!
    皇后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被汗洇湿的发间,腹中的痛楚更加的明显。
    她愈发用力地抓紧了被子:“陛下……”
    苏皎皎静静地看着她如此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同情,只觉得可笑。
    从来都是自作孽不可活,皇后走到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早知同陛下一起来一定会刺激到皇后,这才刻意劝了陛下前来,并同他一道来看望。
    左右皇后已经怀着九个半月的身子,就算动点胎气也无妨,顶多,是早产半个月。
    前几日她已经收到苏敞的密函,说那人已经在西域抓到了,旁的证据也已经收集好,正等着将他秘密押送回长安,满打满算,路程也就是半个月左右。
    再说了,她今儿个可是来给皇后送礼的。
    柳太医这段日子沉浸在藏书阁看经书密卷,对岐黄之术掌握的更加精纯,为她固半个月胎象也不是难事。
    苏皎皎微微福身,嗓音淡淡:“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今日听闻娘娘胎动不适,特来看望。”
    沈淮轻轻拍拍她的手,上前坐到了皇后的床榻,沉声问着:“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朕记得这段日子林太医等人为你保胎调养还算有成效,怎么好端端的又动了胎气?”
    他偏头问跪在窗前的雨荷:“太医怎么如今还没来?”
    雨荷抹着泪道:“老早就去派人请了,这时候想必已经快到了。”
    话音一落,外面便急匆匆赶来两个太医来,满眼惊惶:“微臣来得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夜深了,太医署又离后宫有点距离,来得迟也是情理之中,沈淮皱眉,耐着性子道:“还不快来给皇后诊脉,稳固胎气。”
    “多谢陛下!”
    两位太医急忙提着药箱走进去,铺好东西为皇后诊脉施针,可一套下来,眼底却越发慌张。
    他们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奶奶如今脉象极为不稳,若是不能尽快平复下来,恐有早产之危啊……可事到如今,以微臣二人的医术,恐怕……恐怕……”
    沈淮冷声斥责:“恐怕什么?”
    太医们伏地叩首:“恐怕无法做到。”
    苏皎皎坐在鱼滢搬来的椅子上,掀眸一瞧,淡声道:“本宫听说柳太医近来在医术上有所精进,兴许能有法子,且他出身寒门,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倒不如让柳太医来瞧瞧,兴许还能保皇后足月生产。”
    珍贵妃这么一提点,太医们猛地抬起头,忙说道:“是是,柳太医近日钻研医方颇有成效,他又一向医术精湛,兴许他会有法子!”
    床上的皇后脸色越发苍白,沈淮看了眼苏皎皎,声沉:“派人去将柳太医请来,务必保住皇后足月生产。”
    这时候,蔡山从门外躬身进来,神色有些焦急,他急忙走到陛下身边,附耳道:“陛下,萧氏有动作,几位大臣已经秘密侯在太极殿了,您快回去吧。”
    沈淮神色微变,苏皎皎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却温和,不带一丝不满:“陛下若有急事先去忙便是了,臣妾会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的。”
    “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有事。”
    第165章 病反复
    让她痛苦
    皎皎和皇后都怀着身孕, 月份不小,且皇后这时候孕中不适,他才来没多久就要走, 留她们在此,总觉得内疚。
    可前朝之事紧急, 苏皎皎又如此说,沈淮犹豫了一瞬, 起身嘱咐道:“蔡山,你留下照看皇后和珍贵妃, 今晚不许出任何意外。”
    蔡山忙深深躬下身,应道:“奴才遵旨。”
    床榻上的皇后一看陛下要走, 竟要留苏皎皎在此, 顿时心中大骇。
    她百般不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艰难睁眼,泪眼婆娑地看着陛下:“陛下……”
    沈淮脚步顿了一瞬, 安抚着:“前朝事态紧急, 朕明日再来看你,珍贵妃会在此处照看, 又有蔡山, 你不用担心。”
    说罢,他掀帘离了凤仪宫, 随着外面陛下銮驾窸窸窣窣的离开, 凤仪宫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苏皎皎, 面色更加痛苦, 额上的汗水顺着流入发间, 将她乌黑的头发洇出一片水渍。
    看着她狼狈煎熬的模样, 苏皎皎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来,十分好心地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出了这么多汗,怎么雨荷也不知道给您擦擦,如此怠慢的奴才,真是该死。”
    拿着手帕的手还没伸到皇后面前,雨荷便率先将她的手挡住了,护在皇后身边,仰头死死看着她,眼框微红:“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做这样的粗活,倒不如坐下歇息,这样的活让奴婢来做便是了。”
    苏皎皎却不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你若有心,无须本宫上前便已经将皇后娘娘照顾好了,却非要本宫上前才装作一幅忠仆的样子,可见是你惺惺作态。”
    “念在你的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本宫不与你计较,可你也要知道,本宫是贵妃,而你是区区婢女,在本宫面前,也轮得到你的脏手来碰吗?”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被雨荷触碰的地方,神色轻蔑漠然:“何况本宫怀着身子,若是有个好歹,你项上人头可赔得起半分吗?就连皇后也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你若是知趣,便将你的贱蹄子拿开,别碍着本宫侍奉皇后,以尽妾妃之德。”
    珍贵妃怀着身孕,又在凤仪宫中,就算雨荷有心想护着皇后不让她上前,可也不敢贸然顶撞。
    她口口声声要侍奉皇后娘娘,雨荷若是执意阻拦,只会让皇后落了下乘。
    雨荷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手收了回来,跪下说:“奴婢有错,还请贵妃娘娘饶恕奴婢一心护主的过失。”
    苏皎皎拿着方才擦过手的帕子给皇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随意丢到了身侧鱼滢的手上:“脏了,拿去烧了吧,皇后娘娘用过的东西,本宫怎么好再用第二次。”
    这样明晃晃的屈辱,皇后眼睁睁躺在床上看着,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她刚想说话,胎动得便更剧烈,折磨得她咳喘不止。雨荷赶忙去给皇后顺气,哭着说:“娘娘别动气,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恨恨地看着苏皎皎,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苏氏,本宫……不用你假惺惺……等本宫生下麟儿,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皇后和珍贵妃之间的水深火热,等闲人不好参与。
    如此后宫密事,大不敬的话语,听见,看见,都是祸害。
    蔡山只瞧一眼,便立刻颔首背过去候着,不参与宫闱纷争,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连陛下身边的大监都如此反应,剩下的太医和宫女们更加噤声,生怕给自己沾染上麻烦。
    偌大的寝殿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下来,只听得到皇后痛苦的喘息和雨荷压抑的哭泣声。
    苏皎皎怜悯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鱼滢的腕上,说道:“皇后娘娘,作恶是会遭到报应的,你就不怕吗?”
    “从前到现在,这桩桩件件,臣妾可都牢牢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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