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楼道狭窄,视线极昏暗,灯下,一个挺拔身影已经等待良久。
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愿眼眶一热,三步并作两步,激涌万分地站到了他面前。
“我……”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最终凝成了欣喜的三个字,“拿到了。”
林季延眉眼比她冷静许多,扫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大包,显然不相信。
她从包的最深处掏出那两个宝贝塑料贴,献宝一样展开手掌心,双眸晶亮地抬眸。
“这个。”
林季延的困惑在加深,但她的眼亮如星子,这一刻的他,不忍心打击她。
“醉了吗?”他淡声问,嗓音像醇酒,很好听。
“我没喝酒,一滴都没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许愿已经迫不及待,“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
用钥匙打开门,开灯,唐浣不在家,现在一到周末她就不见人影,应酬比她这个上班族还多。
谨慎地将门锁好,许愿把今晚录下的对话点开,递给进门后就异常沉默的他。
“你先看看这个。”
林季延不发一言地蹙眉看完,终于明白她手里的小玩意有多特殊多重要,再次对上她的眼睛,语气依旧谨慎:“是一个突破口,但在法庭上,证据还不够有力。”
“首先,怎么向法官证明,你爸电脑上贴着这个?”
“我可以证明!”许愿应得铿锵有力,眼睛更是瞪得很大。
她转身步向厨房的冰箱,她和唐浣都有布置冰箱门的习惯,贴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张老照片是他们父女俩和那台电脑的合影,当时她爸从日本带了台拍立得回来,她贴好后,颇满意这台笨重的电脑被她贴得花里胡哨,当即兴奋地用拍立得记录下那个快乐瞬间。
当年一时的心血来潮,在多年后,为这桩悬案带来了生机。
许愿带着满腔希望奔到冰箱前,却没有在那个位置找到那张记忆里的老照片,她顿时慌了,慌得眼珠子乱转,一张一张寻找,发现就是没有那张照片。
“照片呢?前两天还看到它在这里的,哪里去了?”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巨大的希望带来难以名状的绝望,犹如从云间坠入谷底,再多的理智坚强也消散成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绝望错若。
“没了,不在了……”
她崩溃大哭。
身体被强硬扳过来,林季延用力抓着她的肩膀,目光铮铮地吼:“冷静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许愿被他吼得清醒过来,最后一滴眼泪滑落,止住了哭泣。
“再仔细想想,可能掉在了什么地方。”
“打给你室友,问问有没有动过照片。”
许愿彻底冷静下来,没有再去寻找,而是直接拨电话给唐浣。
她记得唐浣前段时间提起过,照片越来越多,磁铁不够用。
电话里很快传来唐浣轻快的声音,她天生粗神经,听不出许愿现在的声音有多紧绷。
“哦,那些照片啊,前天我搬东西磕到冰箱门了,掉下来好几张,磁铁也碰掉了,我急着出门,就把那几张照片先收进抽屉里了。”
她又将抽屉的位置具体描述了一番。
虚惊一场。
许愿在抽屉里找到那张照片时,看着照片里她和她爸的笑脸,她好像一下子被一股力量卸去了全部力道,滑坐在地,先是笑了,然后头埋进曲起的膝里,压抑地哭。
一双手无言的,将她扯进他胸膛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那无疑是着世上最包容她的怀抱,许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纵容着自己圈紧他的脖颈,任性地放声大哭释放压力。
她哭完,红着眼睛离开他的怀抱,想到刚才的失态,难为情地垂着脸不敢去看他表情。
他抽了几张纸巾,她接过,擦着难堪的泪,窘迫地开不了口。
“什么打算?”他说。
许愿沉寂一会儿,抬眼对上他沉稳的脸庞:“我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想去找廖峰警官。”
廖峰警官在刑警大队工作,上次见面提过,有线索可以随时随地向他提供,但今天是周末,她再心急如焚,也不确定能不能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上他。
林季延没有提出异议。
“打吧。”他赞成,“你跟那孩子的秘密保守不了太久,傅正东应该已经知道了。”
“必须要在他之前,把东西和视频交到警察手里。”
作者有话说:
结局章还是没写完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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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这一天的幸运在持续, 大周六晚上廖峰警官还在刑警大队开会,据说出了一个棘手的命案,到现在还没追查到凶手, 这几天刑警大队都在通宵加班。
廖警官大约好几天没回家了,身上有烟味, 脸上也显露熬夜过后的疲态,右手手指惯性叼着一根烟,看来是个老烟枪。
他在会议室接待了他们,同时陪同的, 还有另一位年轻一些警官, 在认真做笔录。
耐心细致听完了许愿的陈述, 也凝神看完了她递过来的视频,以及给出的证据, 他交代同事将视频和物证保存好, 坐在对面的许愿亲眼看着这些费尽心机拿到的东西被放进了证据袋,心里一颗大石落地。
廖警官眉头紧锁着,时不时吧嗒吞云吐雾,整个人处于思考状态。
“这个傅正东,过去经手这个案子的同事也怀疑过他,审过, 他推得很干净。”他简明扼要地介绍案子, “他最可疑的地方,是没法给出能让我们警方信服的不在场证据。”
“我对这个黄文浩也有印象, 特地从泰国飞回来交材料,我们内部也讨论过, 这个傅正东是有作案动机的。”
他的食指在烟灰缸上轻点两下, 遗憾道:“很可惜, 还是出在老问题上。”
“没有证据支撑我们的推测。”
许愿还在逐一消化警官说的这些内容,一旁的林季延帮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在手上的证据,能支持你们警方出具搜查令吗?”
“可以。”
廖警官给出了积极的回复,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警察惯性的谨慎思维。
大约,他实在是太过了解人性。
他看到了许愿眼里的焦急如焚,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今晚不行。”
“拿到搜查令需要时间。”
这句话一出,许愿心里的火苗熄了一半,只能按捺着听下去
“不过依这个嫌疑人的小心程度,他现在应该已经有动作了。”沉吟片刻后,廖警官雷厉风行地掐灭了还剩下大半截的烟,站了起来,“你们先坐着,我去部署下,这几天要跟紧他,他肯定有动作。”
“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那台电脑。”
他和同事出去忙了,许愿提供的线索和证据都有价值,许昱峰当年是名动全国的知名记者,多少人眼睛盯着警察,希望知道他坠楼真相,但是这么多年了,这案子一直没有了结,成了一桩悬案。
现在,这桩悬案有了眉目,邢警官有了方向,知道该怎么做。
会议室只剩下许愿和林季延,或许是还有疙瘩,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冷清。
如今除了案子,他们心照不宣地不提其他。
大家都在大步往前走,他也不例外的,许愿明白。
之所以现在在她身边,是在尽他作为兄长的最后义务,无关风月,只是一个男人责任心的体现。
他在帮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仅此而已。
“冷么?”
不等她回答冷不冷,他就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许愿肩上。
许愿确实冷,今天为了漂亮,裙子搭了一件薄外套,最近昼夜气温变化大,到了晚上,这点衣服就有点扛不住了。
“可是你……”她没忘了他不久前才动过大手术,是鬼门关里打转过的人。
他当然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少言寡语地应了一句:“没那么脆弱。”
今晚,他一直是这个样子,除了她恸哭一回他施舍了一个拥抱,其他时间,他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许愿也就不再拒绝他的好意。
他从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必定要做到的男人。
廖峰警官安排人手去盯着傅正东,一切妥当后,也没急着离开,又聊了一会儿。
他对许愿有印象,对林季延也不陌生。
林季延在地下停车场遇袭,对方是他代理案件的原告,他作为被告律师赢了案子之后,对方怀恨在心,在停车场蹲守几天,要不是他身手矫健,避开了扎往胸口的致命一刀。
“我看了监控视频好几遍。”廖警官烟抽得凶,转眼又点上了一根,言语间都是夸赞,“你这身手了得,应变能力也在一般人之上。”
被别人夸也就算了,现在夸的人是阅人无数的刑警大队队长,这就凸显出林季延的不一般。
那个监控视频在网上传播开了,一度上了社交媒体热搜排行榜,底下评论区都在感叹这律师的身手敏捷,突然面对一个身强力壮且穷凶极恶的持刀凶徒,没有慌张没有自乱阵脚,每一个动作都表明双商在线,躲过了最凶险的一刀后,挨了怎么躲都躲不过的两刀,就开始搏命反击,最后用车门夹住了凶徒持刀的手,这才虎口脱险。
有人说这是教科书式的脱险视频,但也有人客观评价,普通人做不到的。
要是换个人,就被一刀捅死了。
身体的应变能力、急智、勇气,各方面缺一不可。
林季延温润谦逊,收起棱角时谁都想不到他是个狠人,在刑警大队长面前也是,收起锋芒,满身儒雅书生气。
“只是运气好。”他语气平淡地评价那次十分惊险的遇袭,好像谈论窗外天气那般平静。
有同事来找廖警官,他走开了,许愿和林季延准备走,临走时,许愿落在后面,频频往廖警官在的大办公室望去,眼里有深深的遗憾。
她以为拿到了,就胜券在握,可以把凶手揪出来,向爸爸交代。
但其实没那么简单,她以前明白“不宜操之过急”的道理,花了十年去等待真相。但今天晚上,她心浮气躁,一想到手上的证据不能令傅正东绳之以法,他很有可能各种狡辩,甚至现在就有可能在处理掉那台电脑,她就一口热腾腾的火气上来了,压不下去。
“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