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摩挲盒子的尖角,不明白楚识琛为什么会这般魂不守舍,其中究竟藏着什么隐情?
出差前在公司餐厅,他听到楚识琛和凌岂聊天,说喜欢佩戴怀表。
这份从瑞士带回的礼物,本就是……
但楚识琛的反应超乎他的意料,他违心地改了主意。
狡猾也好,自私也罢,讨一时欢心不难,项明章留下这只表,他更想要楚识琛牵肠挂肚。
回到家,楚识琛洗完澡只觉身心俱疲,他伏在枕上,累极了却睡不着,劝自己想开一点。
无论如何,怀表找到了。
项明章是他在这段时空第一个见到的人,旧物又被项明章找到,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楚识琛埋在枕头上点点头,闷闷地说:“孽缘。”
周一上班,总裁办公室锁着,项明章去老项樾开会了。
楚识琛在秘书室伏案工作,办公区乍然响起一阵欢呼声,貌似发生了大喜事。
彭昕门也没敲,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楚秘书!”
楚识琛吓了一跳:“彭总监,什么事?”
彭昕满脸振奋:“项樾中标了!五分钟前公布的消息,历信银行的项目咱们拿下了!”
楚识琛眉头轻展,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接下来准备拟定签约合同,需要和法务部开会讨论。
事不宜迟,楚识琛安排了会议室给项目组。
法务部在四楼,楚识琛亲自过去一趟,跟主管敲定负责的具体人选,这个项目公司极其重视,各部门都很配合。
楼下是人事部,等签约完成,项目组的同事肯定会休假,还有奖金、升职等嘉赏,楚识琛顺道去拿些申请表格备着。
来往数次,他和人事部的主管已经熟稔,每次会多聊几句。
桌上文件纷杂,楚识琛说:“江主管,今天很忙?”
“反正永远不缺乱七八糟的事。”江主管笑着抱怨,“我们跟亦思的系统做了整合,研发部时不时就要优化一次,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等他们搞完。”
楚识琛敏锐地问:“亦思有人事变动?”
江主管说:“财务部有个经理辞职。”
楚识琛一半直觉,一半预感:“是不是任濛?”
江主管点点头:“嗯,是这个名字。”
一瞬间种种猜测萦绕心头,楚识琛不敢妄下论断,走之前说:“离职面谈做了吗?”
江主管道:“没呢,等系统恢复再说吧。”
楚识琛拿着一沓表格回到销售部,欢庆气氛平息,凌岂冲他指了指总裁办公室,很像通风报信“班主任来了”的热心同学。
但总裁办公室并没有人。
楚识琛回自己的秘书室,推开门,项明章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西装笔挺地站在办公桌边,手指正在把玩摆在桌角的兰草。
休息了两日,项明章满血复活,一早去老项樾参加例会,刚回来不久,说:“你的平板电脑落在车上,我给你拿上来了。”
楚识琛道:“谢谢。”
页面停留在接机那一天的浏览内容,原来不是小说,项明章问:“就为了一场饭局,每位董事的个人资料你都查了一遍?”
楚识琛回答:“答应陪你去,总要忠君之事,斟酒夹菜我做不来,投其所好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项明章亲眼领略过,他朝桌上巨大的购物袋抬抬下巴,说:“你的领带洗过了,放在里面。”
楚识琛走近,将厚厚的一沓表格放在桌沿上,最下层是任濛辞职报告的复印件,附带一份呼吸道疾病的诊断证明。
他问:“我刚才去了趟人事部,今天系统优化,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项明章说:“项樾和亦思原本是两个自有系统,设计的侧重点不太一样,交互后不稳定,所以会麻烦一点,怎么也要一到两天搞定。”
楚识琛心里有了数,话题一转:“身体好些了么?胃还疼不疼?”
项明章以为楚识琛会关心那只怀表,没想到却关心他的身体,回答:“没有大碍,那天晚上谢谢你的照顾。”
楚识琛话题又一转:“算不算加班?”
项明章愣了愣:“……算。”
楚识琛说:“那我工作时间外的加班太多了,我要请两天假。”
项明章:“……”
从秘书室出来,项明章后知后觉被楚识琛的“关怀”摆了一道,他本来要进办公室,脚步一顿转身去了茶水间,自己给自己泡咖啡。
楚识琛多了两天假,绕到桌后收拾东西,那只袋子放在桌面上十分碍事。
他早觉得奇怪,一条领带用得着这么大的袋子么,低头一看,袋子底下藏着一个密封的隔热箱。
楚识琛依稀闻见一股熟悉的清甜,他打开箱子,里面竟然盛满了荔枝。
作者有话要说:
项明章:明天有空吗?
楚识琛:干什么?
项明章:来赏表。
楚识琛:没空。
第29章
楚识琛晌午回到家,楚太太惊讶道:“小琛,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呀?”
他说:“有点累,回来偷偷懒。”
唐姨在花园剪了一把迷迭香进来,说:“自从当了秘书,总是隔三差五地加班,啧啧,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心肠软的老板。”
楚太太嘴巴一撇:“我可没有压榨你啊。”
楚识琛被逗笑了,进餐厅放下一整箱荔枝,颗颗饱满新鲜,还好家里的冰箱够大。
他装了一盘端上楼,径直钻进书房,将西装领带一脱,衬衫扣子解得露出手腕和脖颈,一身轻松地坐进高大的转椅。
楚识琛看了一遍任濛的辞职报告,内容简练、诚恳,主要是身体原因,和任濛在午餐会上的说法基本一致。
他打开电脑,临时文件夹里有一份任濛的个人资料,是这段日子陆续整理的——任濛硕士毕业,在亦思财务部工作近十五年,入职第二年升主管,第四年升为部门经理。
有翟沣为例,楚识琛忍不住深思。
任濛的辞职仅仅是身体原因?
楚识琛登入工作邮箱,项樾每周会抽调亦思的历史旧档进行核查,部门随机,他的秘书身份很好用,跟财务部要了一些资料过来。
这些都是存档,不涉及任何公司机密,在楚识琛查询的权限以内。
数据庞大琐碎,楚识琛摊开一张白纸,时间紧促,用的是旧时的速记符号。
窗外的天空变幻成灰色,一片阴暗,叫人分不清时间,楚识琛埋头几个小时,放下钢笔揉了揉太阳穴。
他查阅了任濛过手的大部分文件,涉及各部门,出错率极低,发现这十几年中,财务部总监换了五六茬,其他经理、主管、职员升升降降、来来去去,只有任濛岿然不动,就跟定海神针似的。
楚识琛还发现,凡是李藏秋拿下的项目,财务文件都有任濛的签名。
这些年李藏秋不必亲自带项目,他的爱将,前销售总监等人,就成了任濛的主要负责对象。
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就算这些是光明正大的工作,那任濛在背后有没有为李藏秋做过什么?
楚识琛马上查了一下任濛的薪资待遇,多年来工资和奖金完全符合职位要求,没有任何额外的福利。
假如任濛是李藏秋的得力助手,这个职位和薪资,回报未免太少。
楚识琛陷在椅中旋转半圈,正对着窗,他拿起一颗荔枝剥开,莹白果肉,饱含甘甜汁水,他吃完咬着核儿,操心地想,二十一世纪的荔枝多少钱一斤?
旧时果贩走街串巷,每两天到公馆送一次水果,按季度结算。
厨房的管事偷拿回扣,短短两年攒够了置地的钞票,娶了个外宅,要不是发妻找上门,他们一家仍被蒙在鼓里。
只是一份果子钱罢了,可见想要牟利,指缝都能搜刮到,并且积少成多不容小觑。
一户人家尚且如此,何况是一间公司。
楚识琛一边琢磨一边吃,剥了半盘红壳子,他擦擦手,又给项樾的财务部主管打了通电话,要他权限以内可以查看的所有资料,多琐碎的都不放过。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结果比想象中顺利。
亦思的合作公司很多,除了业务方面的厂商,采办办公设施、日用品、员工福利等等,合作的公司大大小小有几十个。
楚识琛一项一项地查,熬红了眼睛,想起复华银行月底盘头寸的日子,那时法币剧烈贬值,天文数字却形同泡沫。
终于,他发现某一项支出少了近两个月的数据。
天空滚过一道闷雷,楚识琛在书房从中午关到了凌晨,他伸了个懒腰,小腿有些酸,索性挪到书柜旁的摇椅上。
毯子搭在小腹,楚识琛身躯微蜷,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第二天异常闷热,浓云低垂似乎挡着一场暴雨,楚识琛却没空耽搁,洗澡更衣,带着那份诊断报告出了门。
他在路上打给凌岂。
很快接通,凌岂估计没在工位上,嗓门不小地问:“你请假了吗?项先生都来了,你怎么还没到?”
楚识琛找了个借口:“今天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凌岂说:“没问题,什么事啊?”
楚识琛说:“你懂计算机,帮我去人事部问问,系统恢复了没有,进度怎么样了。”
凌岂在茶水间,刚萃好一杯咖啡,这时项明章捏着车钥匙走了进来。
“哦……人事部。”凌岂语速变快,“行,交给我吧,问完给你发微信。”
说完挂断,凌岂恭敬道:“项先生,泡咖啡么,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