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夏夏知道这话是在说她,周寅坤果然不是来杀人的,倒像是……谈生意的。
心里的忐忑略微放松了些,这个人看上去有些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穿着谈吐看着不寻常,而且,隐约还有点眼熟。这一晚上经历太多事,周夏夏一时想不起来。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周寅坤的生意。之前好朋友颂恩学中文的时候,就常念叨“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要是因为她影响周寅坤赚钱,可能真的要被剐了风干再喂狗。
夏夏抿抿唇,怯生生地喊人:“爷爷好。”
闻言,吴邦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但这边周寅坤的眼神很吓人。
好得很,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软骨头,一开口就给他叫矮了一辈。她莫名其妙管吴邦其叫爷爷,吴邦其不就成了他叔?
周夏夏胆战心惊地靠墙站着,不知道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怎么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你要在那儿杵多久?”
男人一开口,周夏夏赶紧过去,不敢离他太近,坐在了沙发的角落。
“周耀辉的女儿。”这算是跟吴邦其交代,周夏夏是自己人。
紧接着他侧过头来,“叫叔。”
周夏夏才明白自己叫错了称呼,赶忙改口:“叔叔好。”
吴邦其倒是没想到刚才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周耀辉的女儿,周寅坤的侄女,更是赛蓬的孙女。
他笑着摆摆手:“叫什么都行,小姑娘,这儿有水果多吃点。太瘦了。”
陌生人一句随意的关心,夏夏瘪瘪嘴,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爷——”
周寅坤看她一眼。
“谢谢叔叔。”周夏夏说完,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桌上的果盘,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不知道可不可以拿来吃。她其实饿坏了,但她不敢说。
周寅坤看她那个样子就不耐烦,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吃个东西也看人脸色,没半点周家人的血性。
他要是养这么一个,脸都能丢到印度去。
周寅坤索性不理她,饿死最好,正好给周耀辉添堵。
但他的这种视而不见,却被夏夏当成了默许。她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果盘抱到面前,用叉子插起一块芒果放到嘴里,芒果肉厚实清甜,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她吸了吸鼻子,不觉得那么想哭了。
吴邦其打量了两人,听说周寅坤和周耀辉兄弟不和,现在瞧着,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和?至少没有牵扯到小辈身上。
于是他说:“周先生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吗?”
周寅坤嗤笑一声:“周耀辉胆子小,走货量还逐年减少,你要的量他根本满足不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男人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回头一看,周夏夏嘴里包着水果,两颊吃得鼓鼓的,正看着他。
眼神里有害怕,害怕里还掺杂着那么点不满。
这是听见他说她爸了。
“看什么。不爱听就出去。”
语气很凶,女孩眼眶一红,低下头不再看他。她没有胆子自己出去。
周寅坤也是不明白这个周夏夏,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吓到她,一到她爸她妈的事,这软骨头就又咬人又瞪人的,比他之前养的狗还护主,狗还有怕的时候,而她……连他都敢咬。
这一点倒是比狗强点。
想到这里,周寅坤看她又没那么不耐烦了,回过头来继续刚才的对话。
“吴先生要那么大的量,肯定不是在泰国周边,准备去哪?”
闻言吴邦其笑着抿了口酒,“这个就不是周先生该问的事了吧。”
一般来说,庄家只管出货和收钱,货一离手就不关他的事了。
“这不是得给我家老爷子一个说法,他那人,最忌讳有人不守规矩破坏市场。”
提到赛蓬,吴邦其还是有几分是看重的。
这老爷子如今定居在泰缅边境的一个小镇上,虽说手上生意都交给了两个儿子,但只要提起这么名字,仍旧如雷贯耳。老爷子年轻时候手段毒辣,抢生意的、破坏市场秩序的,通通没有好下场。
“这个就不必担心了,”吴邦其说,“老爷子的规矩我是清楚的。”
那就不是在亚洲国家出货了。
周寅坤似笑非笑,“行,我也不多问了。但老爷子有老爷子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
吴邦其自然知道:“定金百分之四十,不讲价,约定时间内交货,一手货一手尾款。”
“不过,”吴邦其说,“既然是约定时间,那就是双方定好的时间吧?”
“当然。”
“那就要麻烦周先生尽快了,叁个月内交首批货。”
周寅坤点了根烟,“这么急?货多急走,风险很大的吴先生。”
吴邦其一笑,“风险不大,也不用找周先生了。如果能走北边的渠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的是赛蓬在缅甸的工厂和交到周寅坤手上的武装军。
“这是都替我都计划好了,”周寅坤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照吴先生说的办。”
“不过,”男人跟吴邦其刚才的语气一模一样,“吴先生需要告诉我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周寅坤说:“下一任国家警察署署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