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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逢周。”
    岑稚托着下巴坐在最顶端那节台阶上,目光越下去直直地望着他,叹口气,“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指节勾着的那把伞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他问:“不是说天台见?”
    “天台雨太大了。”岑稚坐直身,活动着手腕,“我刚刚去试了下,在那里弹的话你可能听不清。”
    没人走动,灯又熄灭,谢逢周隐约能看清她的轮廓:“弹什么?”
    边问边往上走。
    “没看见吗?”视野再次明亮,岑稚微微侧身,把身后靠墙而立的东西拿到怀里,“这个呀。”
    “……”
    谢逢周上楼梯的脚步顿住,停在原地,目光愣愣地落在那把吉他上。
    岑稚却对他招招手:“过来。”
    喉结缓慢地滚动一下,谢逢周继续往上,走到岑稚跟前时,被她牵着手拉到她旁边台阶坐下:“我只学了几天,有些音不准,你凑合听吧。”
    谢逢周想说点什么,但他喉咙里一阵发紧,心跳急促地要冲出胸腔。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她将吉他摆好,纤细白净的指尖拨过琴弦,灯光沉寂的下一秒前奏响起,他辨认出,周杰伦的《晴天》。
    视觉被黑暗遮挡,听觉就格外敏锐,他捕捉到她唱歌的声线细微发颤。
    不知道是被冻的。
    还是紧张的。
    可她在台上演讲都不会紧张。
    被她解答完疑问满脸崇拜的学弟估计也想不到,她五音不全成这样。
    十个字里就只有一个准的,谢逢周有点想笑,嘴角弯起又平直。
    现在这个场景,很像许久以前,有天他在图书馆还书偶遇她,给她分享一只耳机,没有抬头看她眼睛。
    当时雨也是这么大。
    但当时还是夏天。
    他们身后就是紧闭的天台门,被风刮得砰砰作响,声控灯又被惊动。
    明亮的光线铺满楼道,这首从头到尾都在跑调的歌终于结束。
    岑稚放下吉他,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浅紫洋桔梗和满天星。
    她从看见他起,就坐在台阶上一直没有变位置,是为了挡住这束花。
    谢逢周几乎一眼将花束认出来,心里冒出端倪的猜测彻底被证实。
    水珠凝聚在伞尖,滚落在澄黑的西裤布料上,浸出些许凉意。
    都不敌他心窝滚烫,眼眶也滚烫。
    “其实我本来想加入校庆表演的。”岑稚把那捧花放到他腿上,“但我唱歌不好听,怕给你丢人。”
    她说着,又将手伸进大衣兜里,再抽出来时,指间夹着封粉色信函,“这是一封情书,想请二十三岁的谢先生帮我转交给十八岁的谢同学。”
    “然后对他说。”
    “毕业快乐,公主。”
    她笑着倾身凑近,在他嘴角落下枚轻吻,附赠上迟来的祝词,“你的太太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拆礼物
    岑稚为这次表白做了充分准备, 她这些天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就是在记《晴天》的吉他曲谱,还有写情书。
    谢逢周喝醉时她答应的那封八千字情书一直都记得, 这次刚好给他。
    本来没打算送花,花束目标太明显,藏不好容易被谢逢周看见。
    但在附中门口下车时岑稚发现花店这么多年居然还开着,惊奇之余临时改变主意,想要进去挑一束玫瑰。
    情人节买花的人格外多,店里没剩多少红玫瑰, 只有粉色黄色和绿色。
    岑稚挑来挑去, 没有喜欢的,问老板:“哪个代表初恋呢?”
    “粉色。”店老板忙了一天得片刻空闲, 靠着柜台嗑瓜子, 看她长得显小以为还在读大学,“汀宜大的?”
    汀宜大挨着汀宜附中。
    岑稚低着头认真地在桶里挑着玫瑰花束:“不是的, 我大学毕业了。来附中参加校庆。”
    “毕业了?”老板还挺意外,又看她一眼,“附中哪一届的?”
    “一七。”
    老板看她埋头挑玫瑰的样子,回忆起什么,眯着眼说:“你这倒是叫我想起来了, 你们17届高考那天,也有个小孩来店里买花, 跟你一样, 进门就问哪个玫瑰是送初恋的。”
    店里每天顾客那么多,更何况过去五年, 能让老板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当时只有他没高考在店里溜达, 还拉着老板唠一下午嗑,让老板给他挨个介绍店里玫瑰。老板介绍完,喉咙干得直冒火,结果他买了洋桔梗和满天星。
    “小兔崽子净折腾人。”
    老板现在想起还愤愤不平,“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高低骂他两句。”
    岑稚听到这,准备拿那束荔枝玫瑰的手停住,第六感猜出这人是谁。
    然后她做赌注一般买了同样的花,拿给谢逢周时,她留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她没想到玩大了。
    “……谢逢周。”
    岑稚借着天台透进来的光亮,近距离看着他眼睛,不可思议的同时还特别想笑,“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正酝酿着的情绪被她一句话怼回去,谢逢周面无表情地将情书从她手里抽走,放进大衣兜:“才没有。”
    他低头时,垂落的细密长睫上沾着湿漉漉的晶莹,岑稚假装没看见,知道要给公主留点面子,背着吉他站起来,对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谢逢周拎着那束花跟着起身,被岑稚牵着手往下走,莫名乖巧。
    岑稚察觉到谢逢周被表完白之后变得格外沉默。他肯定猜到自己掉马,却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走到三四楼中间的转身台,旁边的人才开口:“是认真的吗?”
    岑稚转头:“啊?”
    “你说喜欢我。”他低低地道。
    “……”
    原来不是没反应。
    是冲击力太大、反射弧太长。
    她三分钟前表的白,他现在才询问她是否属实。
    岑稚有点被问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证明给他看,想了想,道:“你要是不相信,那我再说一遍?”
    她说着转身朝向他,仰起脸,张了张嘴,突然又说不太出来。
    当时氛围正好,一切自然而然,现在让她再正式表个白,还真是第一次。
    岑稚咽咽嗓子,胸口里密密匝匝地鼓噪不歇,故作镇定地仰起脸看他。
    “谢逢周,我喜欢你。”
    楼道里小窗高而狭,细密雨珠和雪籽噼里啪啦砸进来,地上湿痕一片。
    谢逢周背对着窗外那束光,线条被勾勒得锋利,仍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垂着眼皮,瞳仁仿佛被水浸过的深黑玻璃球,在昏昧暗色里格外深沉。
    看她一会儿,忽然俯身亲上来。
    他右手拎着她送的花,另只手还抄在大衣兜里,只是背微微弓着,唇瓣抿住她的。姿势看上去漫不经心又随意,吻得却比哪次都要认真温柔。
    岑稚背靠楼梯扶手,每次接吻他都不太有耐心,这次温柔起来居然让她忘记怎么换气,往后仰头撤开。
    又被他追着重新吻住。
    她后腰硌在冰凉的铁质栏杆上,中间还有一把吉他,这把吉他是她借同事的,听见磕碰声响立刻回头看。
    刚一回头,就被谢逢周单手固住腰,往他怀里按,这还不够,又稍稍用力把她抱起来,岑稚下意识揽住他后颈,树懒似的把腿环在他腰间。
    谢逢周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抬着下巴又亲上来,比刚刚要狠,直接用舌头搅。两人气息热火得拱在一起,岑稚后脊背发麻,呼吸紊乱,含混地吞下他所有的气息,昏沉沉的脑中已经天旋地转,感觉楼梯都在震动。
    过几秒发现不是她的错觉。
    楼下真的传来脚步声,还挺急。
    应该是学生回来拿什么东西,着急忙慌地顺着楼梯往上跑。
    声控灯一层一层地亮起。
    岑稚不准备让这些十几岁的小朋友看他们亲热,尤其是他俩刚才都在礼堂里露面了,拍拍谢逢周的肩膀,趁他变换角度时断断续续地提醒。
    “有、有人。”
    “嗯。”谢逢周纹丝不动地亲她,声音哑的不像话,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来,估计根本没怎么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他们这一层,岑稚揽在他后颈的手无处可掐地轻揪一把他头发,示意他冷静。
    谢逢周嘶了声,终于松开她:“轻点,知道it行业最缺什么吗。”
    岑稚没心思接这个茬,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整理整理凌乱的衣领。
    那个学生正好跑到三楼,看见有人还吓了跳。楼道里暧昧的氛围还没散,学生单纯又好奇地看他俩一眼,认出两人,停下来乖乖地打招呼。
    “学长好,学姐好。”
    谢逢周懒洋洋地倚着楼梯扶手,花束被他倒拎在手里,抬抬下巴算回应。
    岑稚面带微笑地对他点点头,等学生径直跑上去,她猛松口气。
    再抬头时对上谢逢周玩味的神色:“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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