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南安郡王自己出现了,笑吟吟地打招呼:“徐三小姐,我说谁这么调皮,原来是你啊!”
“王爷,”徐吟隔窗行了个礼,语气抱歉,“对不起啊,是我在玩投壶,不小心投到对面去了。”
隔这么远,怎么可能是不小心?不过,徐三小姐向来如此,自己玩得开心就好,哪管会不会打扰别人?有她爹撑腰,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南安郡王笑道:“没事,砸了一个花瓶而已。不过你也太胡闹了,幸好是本王,若换成别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要是别人,不过被徐三小姐打碎了花瓶,半个屁都不敢放。
徐吟做了个鬼脸,也不拆穿他:“那就多谢王爷了。”
说完,她缩回去,看着高家姐妹:“没事了。”
高思月不放心,小声问:“我父王还在吗?”
“回屋里了。”
高思月拍拍胸口,这才站起来:“吓死我了。”
金彤奇怪道:“你吓什么?你出来玩,王爷也出来玩,不就凑巧碰到了吗?又没干什么坏事。”
高思月想了想:“对哦!”
明德楼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碰到了又怎么样?
徐吟却道:“对什么对?忘了那位薛姑娘刚才从哪里出来的了?”
就是从对面那个雅间滑下来的!
高思月脸色变了,高思兰也不安起来。
父王也在那个房间里,所以说,他刚才和薛姑娘在一块!
难道,父王最近总不着家,还冷落母妃,是因为这位薛姑娘?
“父王怎么能这样!”高思月气愤地说,“他出来听听曲儿就算了,怎么能、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徐吟喝着果酒,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看上一个伎子吗?你们家又不是没有姬妾,怎么还在乎这个?”
高思月气呼呼:“你说得轻松,家里的姬妾和外头的怎么比?这要换成徐大人,你还不闹翻天?”
徐吟想了想,点头:“有道理,我父亲想再娶或纳妾都无妨,可要在外面跟这种女人勾勾搭搭,那我也不乐意。”
“就是啊!”高思月得到认同,声音都大了,“我母妃还在生气呢,他竟然自己出来玩!”
这样说父亲,可不是为人子女的本分,高思兰拉了拉妹妹:“你少说两句!”
高思月更不高兴了,瞪着姐姐:“母妃那么难过,你不会还护着父王吧?”
高思兰很无奈:“这是父王自己的事啊!我们身为子女,能怎么样?”
这倒也是。高思月泄气地坐下来,闷闷道:“难道我们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高思兰安慰她:“这薛姑娘也是意外来了南源,肯定不会留很久。等她走了,父王也就收心了。”
“这可说不好。”金彤接了句,“听说外面乱着,南源离京城又不近,说不定人家觉得危险,就留在南源了呢?”
高思兰好不容易把妹妹劝下来,眼见金彤一句话又把她挑起来,凭她再好的脾气,也有点上火,不禁瞪过去一眼:“你少说两句!”
金彤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徐吟看了这一会儿,忽然道:“这事其实挺容易的。”
高思月立刻看向她:“阿吟,你有主意了?”
徐吟拿扇子摇了两下,说:“你悄悄地告诉王妃,不就行了吗?”
高思月怔了怔,摇头:“这不行,母妃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还不气死?”
徐吟笑道:“你也太小看王妃了。王府里多一个姬妾,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妃根本不会在乎。这事叫她生气的是,王爷的心让外头的人勾走了,她身为正妻却被撇到一旁。”
高思兰听了,不由点头。母妃是这么教她的,男人可以有姬妾,但不能不顾家。出去喝一两顿花酒还罢,天天流连外头的野花可不行。
徐吟接着道:“再说了,谁也不知道这位薛姑娘什么时候走,十天半个月还罢,要是半年一年的,和外室有什么分别?她在外头跟王爷你侬我侬,王妃成什么了?”
高思月听她说的有理,姐姐又很赞同的样子,就被说服了,犹犹豫豫地问:“母妃真的不会生气吗?”
“当然生气。”徐吟说,“但你把这事告诉她,王妃自有法子应对,生气也是一时的。你不告诉她,叫这位薛姑娘跟王爷处久了,那再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高思月想不出反驳的话,便看向高思兰:“姐姐,你说呢?”
高思兰迟疑着道:“阿吟说的有理。这是长辈的事,咱们身为子女,不好管太多的,不如就让母妃自己去处理。”
“好,那就这么定了。”高思月拍手,“我们回去告诉母妃,要怎么办都听母妃的。”
高思兰松了口气,感激地向徐吟点点头,应道:“嗯。”
徐吟笑而不语。
高思兰以为她为了劝住高思月,才说这样的话。其实她只是觉得,高思兰说的很对,当子女的管父亲的事,怎么都有点不像样。要管,就该让王妃来管才对,那样场面才大,也就更容易混水摸鱼。
第22章 心结
从明德楼回来,徐吟命人叫来柴七。
“小桑姑娘病情如何?”
柴七千恩万谢:“师妹病情稳定,没有再恶化了。黄大夫说,她脑子里有个瘤,想好得快,除非开刀取了,小的觉得风险太大,就听他的意思,慢慢喝药压着,虽然好得慢些,但是安全。”
徐吟点点头:“需要什么药,跟季总管说就是。”
“谢三小姐。”柴七大喜。黄大夫开出来的药贵得离谱,一服药就得一两银,这么个治法,少说要一年半载,那就是几千两。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有卖身的觉悟,就怕三小姐不要。
柴七心里想着,便主动问:“三小姐,明德楼那边,小的继续盯吗?”
徐吟说:“继续盯,你看南安郡王什么时候再去,马上报过来。”
“是。”
另一边,高家姐妹回了王府,高思月就迫不及待找郡王妃告状去了。
郡王妃听完,什么也没表示,反而问起她们姐妹的功课,吓得高思月急急告退。
女儿一走,郡王妃这才露出戾气,对心腹嬷嬷道:“我说他这些日子怎么跟丢了魂似的,三天两头不着家,原来外头有了可人儿!”
嬷嬷连忙劝她:“王妃息怒,王爷不过是贪新鲜,过些日子就厌了。”
郡王妃冷笑:“可算了吧,他以前也不是没养过伎子,几时瞒得这样滴水不漏?若不是今儿正好被思兰思月瞧见,他还想继续瞒下去!怎么的,怕我找麻烦?”
嬷嬷道:“这位薛姑娘情况不同,她是京城来的,说不准明天就回去了。王妃不必跟她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可郡王妃这口气憋了一个多月,又岂是几句话能劝动的?听了反而点头:“是啊,这位薛姑娘可非同一般,她原是高门出身,遭了难才沦落风尘。别的伎子只是伎子,她可是蒙难的贵女!”
这话怨气太重,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身为郡王妃的心腹,她知道主子心里一直有个结。
南安郡王虽是皇孙,可少年落难,娶亲时还是庶人。因而王妃出身低微,父亲只是一名小吏。
没恢复爵位前,南安郡王靠岳家接济,尚且夫妻恩爱。谁知后来皇帝想起他,封了郡王,立时不一样了。
王妃本就不是大家闺秀,年轻时操持家务,又吃了不少苦,样貌难免显得苍老。
她一朝富贵,极力学着那些贵夫人,不去管丈夫添多少姬妾,只要把持住府中事务就好。
南安郡王初时感念旧日恩情,还很敬重发妻,可后来越来越习惯当郡王,偶尔就会流出嫌弃之意。
这事就梗在了郡王妃心上。
嬷嬷只能反复劝说:“王妃可别跟王爷较劲,一个伎子,算得什么事?您有儿有女,哪是她能比的?”
如此再三安抚,郡王妃才勉强将火气压下。
等到晚上,南安郡王回来,她忍不住问:“王爷去哪了?这一整天都不见人。”
南安郡王随口道:“没什么,出去散散心。”
人生气的时候,听什么话都不对劲。郡王妃暗暗咬牙,心道,散散心?这府里就让他这么闷?
她忍着气,挤出笑容,问道:“今日听柔姬说,王爷已经许久没去她那里了,怎么,她惹王爷生气了?”
南安郡王回道:“没有,本王只是没兴致。”
郡王妃趁机摆出关切的样子:“王爷最近怎么了?不止柔姬,别人那里也都不去,是不喜欢她们了吗?那也无妨,再挑捡几个合适的进来。”
南安郡王皱眉。
徐焕突然好了,他哪有心思睡女人?这个王妃,平日多纳个妾她就生闷气,这会儿倒是大方起来了,真是搞不清状况。
心里不快,他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本王少跟她们在一块,也让你少送一碗避子汤,不好吗?”
郡王妃本就是强压怒气,被顶了这一句,火气噌噌噌往上冒,也忍不住了,说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往日你嫌我不够贤惠,如今叫你多纳姬妾,也是我的不是了?”
南安郡王心烦,说道:“你少管点,就已经很贤惠了。”
郡王妃气极:“我关心还关心错了。以前你说我心怀嫉妒,没个郡王妃的样子。行,我学!给你纳妾,给你管后院,你现在又嫌了。王爷,你怎么不干脆说,就嫌我占着郡王妃的位置,想换个人了?”
南安郡王心里装着事,只想回来静静,哪知道一回来,就被郡王妃噼里啪啦指责了一通,顿时就火了,顺着话道:“是啊!你看你这个郡王妃当的,像个样子吗?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事乱管一通。不会就别管行吗?”
“你、你……”郡王妃脸都气白了,那些话也就冲口而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惦记什么,今儿是不是出去听曲了?好端端的家里不呆,只知道找外面的野花,你又像个王爷的样子吗?”
南安郡王顿时变了脸:“你叫人跟着我?”
郡王妃气起来也不想解释了:“是啊,那又怎么样?”
“这事不该你管,以后给我安分点,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说完,南安郡王拂袖而去。
郡王妃气得直哭:“他什么意思?我还没提那个女人呢,他就这样!他是不是想休妻?是啊,我一个小吏之女,确实配不上他,当不了这个郡王妃!可他忘了自己当初多落魄了?要不是我们家,他哪里还撑得到当郡王!”
心腹嬷嬷赶忙过来安慰:“王妃息怒,王爷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夫妻口角……”
郡王妃抹着眼泪:“这是口角吗?嬷嬷,你听听他的话,叫我安分点,我哪里不安分?如今这样,不都是他要求的?现在倒怪到我身上。说什么别怪没提醒我,他想干什么?把人家护得跟什么似的,是不是等着有一天替我了!”
嬷嬷慌忙道:“王妃,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郡王妃气到极致,反而不想哭了,收了泪冷冷道:“行,他把那个女人放在心尖上,本王妃就如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