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摆摆手:“尽点心而已。”
转过头窦遥就对班主任说:“沈老师我想好了,报羽毛球,就当锻炼了。”
这话有一时冲动的成分,不过窦遥也真心想试试。
结果第一堂课他就差点儿流鼻血。
还是李绪害的。
本来窦遥跟他一组是图个照顾,谁知李绪这人的球不长眼,直直往他鼻梁上攻击。
“跑啊你!”李绪被慢吞吞如蜗牛的他气得七窍生烟,“等着我给你喂呢?”
窦遥气喘吁吁地流着汗,太阳烈得睁不开眼。
连体育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过来严厉斥责:“李绪你态度好点儿!怎么跟同学说话呢,打得好就可以瞧不起人是吧?”
李绪直接摔了拍子。
他是来打球的,不是来被人拖后腿的。
可是体育老师也奇怪呢,你不愿意跟腿脚不便的同学打,当时就不要答应当搭档嘛,这个班绝大多数人都愿意跟李绪一组。
但李绪偏偏选了窦遥。
窦遥在袖子上蹭了下汗,拖着酸疼的腿去给李绪捡拍子,捡完再递到场边。
李绪阴沉着脸坐在树下。
“给。”
李绪把脸转开。
树叶的阴影一半打在他脸上,轮廓凌厉像出鞘的剑。
“我跟老师说了,就打完这堂课。”窦遥说,“下堂课我不来了。”
李绪一把接过拍子。
塑料杆表面全是手汗。
“算了。”他低声咒骂,“算我倒霉。”
掀起校服擦了把脸,他膝盖一撑就站起来往场地中间走。
走到一半停住,拧眉,回头:“过来啊。”
“算了,”窦遥声音不高不低,“我跑不动了。”
“我给你喂!”
傻逼。
李绪站在太阳底下恨恨地望着他。
于是就又继续打,继续拿嘴输出,继续跑动约等于零。
45分钟打完窦遥满脸晒红,汗如雨下,李绪口干舌燥,大批围观人士表示从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
瘸子打羽毛球听来非常猎奇,但其实也还好,对手能忍就行。
多上了几堂课之后窦遥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甚至学会了反手杀球——虽然是原地的。有时体育老师得空也嘬着雪糕在场边看,越看越新鲜越看越好玩,看得高兴还问旁边的席雯:“席同学啊,他们俩什么情况,死对头?”
席雯看了看体育老师的眼睛:“老师你的视力……”
“?”
她摇摇头,一副文静的痛惜表情。
好好一个壮汉是瞎子。
打球强身健体当然是好事,但某些方面也不好,比如窦遥回家老是一身汗,衣服里外全是湿的。
时间长了付萍发现了,也听院里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儿子跟楼下吴作富那个继子经常走在一起,甚至有一次还发现他们俩一起去网吧。
把人抓回来付萍严厉地斥责儿子:“你跟个混混在一起玩,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妈妈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多跟好学生学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向来听话的窦遥那天难得反抗了一次,低声说了句“他不是混混”。
“不是混混是什么?”
“是我朋友。”
付萍气坏了,站门口扬声往下骂,她不骂吴作富只骂李绪的妈朱学香:“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混子就该好好管,好好教!别放出来带坏别家的好孩子!”
李绪学棋去了,朱学香把门闭得紧紧的,不出去吵也不出去骂。
满走廊都是看热闹的,窦遥觉得无地自容。
等他妈火发够了,把门一关又开始搜查他的书包跟房间,结果意外翻出他攒了许久的救命钱,零零总总多达七十多块。
“好啊你!哪来的?”
付萍以为是儿子偷来的,惊怒之下抄起擀面杖就打,他却没有为自己辩驳。
周二窦遥罕见地缺席了体育课。
他一个人到天台去晒太阳。
奇怪,大好的天气却一丝风也没有。
水泥地面不够平整,躺在上面硌得脑袋疼。窦遥把胳膊枕在脑后,嘴里衔着一根从文具盒拿出来的蒲公英梗,闭着眼睛也能直接地感觉到烈日。
晒着晒着太阳却变荫凉,似乎有谁站到了他面前。
“知难而退了?”
李绪的嗓音比其他人要干燥一些。
窦遥睁开又觉得太刺眼,只能闭上,那一秒钟看到的李绪是瘦削的,冷淡的。
不过他手里握着球拍。
“才坚持几天,果然没什么耐性。”李绪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人,并且踢了踢他的腿,但明显没用力。
“起来。”
“李绪我不想打了。”窦遥侧了侧脸,嘴里的蒲公英梗掉出来,“不想再拖你后腿。”
李绪冷冰冰地问:“出什么事了?”
窦遥没法说钱没了,只能说拍子坏了。
“坏了就去买啊。”
说得还真天经地义。
“你给我买?”
窦遥睁开眼看着他,结果李绪唰地把脸侧开:“滚。”
“那你——”
“我没钱。”
窦遥静了一下,开始不明所以了。太阳真大,大到头发昏,甚至开始产生幻觉——李绪耳根是红的。
“先用这把。”
他把拍子扔下转身就走。
“你呢?”窦遥忙问。
“我去借。”
你最好是真的去借。窦遥爬起来就往楼梯追,想要看得再仔细些。
第10章 你怎么这么祸水
不知道是羽毛球班谁传的话,反正当天下午回到教室,李绪桌上就凭空出现好几支球拍,花里胡哨什么样的都有。
“……不是,您那些爱慕者能不能动动脑子……就算你缺球拍,也不用一下送来四五把吧??当你是千手观音啊?!”
李绪没理迟钦的咆哮。他问谁送的,席雯说没看清,一个个跟进来送炸药包的一样,唰的放下然后嗖的逃跑。
“我看你要不然就收下吧。”
“收什么收。”
那张脸上大写的四个字:不解风情。
他把球拍直接捐给体育老师了,就当是公用的,谁没带谁就用。当然这个谁主要是窦遥,李绪本人还是用回那把旧的。
得知来由之后窦遥不动声色地低头,打量手里这把粉红球拍。
“……”
“看什么看。”李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揍他,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窦遥不咸不淡地说:“挺好的,还贴了钻。”
“?”
“嗯。”
又发什么神经。
李绪懒得理他,打完球直接去洗脸。
刚才课上窦遥脚后跟磨破了皮,他走到操场旁边的男厕所想处理一下,结果刚关上隔间就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
“谁?”
砰砰几声。
有人大力踹门,然后是恶狠狠的警告:“傻逼平时注意点,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我得罪谁了?”
“就他妈看你这傻逼不顺眼操,不知道有人想跟李绪一组?告诉你,她校外认识的狠角色多得是,到时候打得你上不了学,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