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着走进大厅,再七拐八拐地拐到某间小屋,里面一股饭菜味,看来是大家吃饭的地方。
李绪靠坐在角落,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另一条腿舒展地伸出去,正在操作掌机的双手看起来灵活又熟练,脸上却面无表情。
“你找我?”
听到窦遥的声音他抬头扫了眼,又看似冷酷地低下去,视线集中到屏幕上,“谁让你一直不走的。”
他右胳膊搭在饭桌上,那里还摆着一盘打好的餐。
窦遥看了眼:“还没吃晚饭?”
“剩的,没人要。”
语速有点快,听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窦遥沉默了片刻:“我能吃么,有点饿。”
确实是饿了,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李绪敷衍地嗯了一声,头都懒得抬。
卸下书包以后窦遥本来打算坐对面去,结果李绪那条伸长的腿不知道为什么正好收了回去,他就坐下了。
“这是你的游戏机么。”
李绪散漫地回了句“不是”。
这里小学生那么多,家里有钱的也不少,随便谁都能借他一台玩玩儿。
窦遥移过餐盘吃饭。
平时在家他妈对他要求比较高,所以他虽然是男生但吃相不错,也没发出过什么讨厌的声音。
但李绪好像还是觉得很心烦。
少顷,一只脚踢了踢他后腰:“离我远点儿。”
窦遥侧眸看了一眼,然后端着盘子去隔壁桌,跟几个小学生坐一起。
小不点2号满嘴饭打量他:“你新来的?”
“不是。”
“那怎么吃我们这儿的饭啊。”
窦遥摸了下鼻尖。
“去。”李绪微微拧眉,抬头,“别在这烦我们。”
吓得小孩连滚带爬跑了。
“……”窦遥看着他,“李绪,他年纪比我们小很多。”
“有问题?”
“没。”窦遥收起视线,把饭吃完以后拿出书包里那张照片。
“我洗了两张出来,你要不要留一张。”
李绪往照片上扫了一眼,然后重新全神贯注地对着屏幕,好像同意了又好像没同意。
窦遥环顾四周,确定小学生们都已经跑得差不多。
然后才起身站到李绪面前。
“让开,”李绪侧了侧身,“挡我光了。”
“什么游戏这么好玩。”
“说了你也不懂。”
“。”窦遥再次确定了,“在生气?我能知道原因吗。”
“……”
游戏传来落败的声音,李绪扔开掌机,不自在地撇开下颌,“最烦过河拆桥的人。”
“?”
哪哪都不挨着的一句话。
窦遥看着他:“在说我?”
“说谁谁心里有数。”李绪情绪挂脸,但还是很帅的一张脸,“老子是让你耍着玩的?用得上我的时候天天追我屁股后面跑,用不上了就他妈装不认识。”
这有点天降罪名了。
“所以……是在怪我没找你?”
看着灯光下柔软漆黑的发顶,窦遥又想揉了。
“滚。”李绪撇脸,“爱找不找。”
但肩膀有点僵硬,显得气势不够足。
小食堂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窦遥偏头轻咳一声,李绪抬眸,立刻皱着眉坐直:“你在笑?”
妈的,你敢笑。
“没有。”窦遥整理好表情,“我在想回去怎么藏照片,我妈最近经常搜我书包。”
“……为什么。”
“她看了我写给你的,”他想了几秒措词,“信。”
李绪拧紧眉心盯他。
他嗯了声:“是我不小心。”
不是,这是小不小心的问题吗,难道还有人变态到留着复印件?李绪张嘴就要骂,窦遥接着说:“我不应该落款的。”
李绪:“。”
窦遥:“但我没想到信你没扔。”
李绪顶着臭脸站起来:“忘了,不行?”
狗逼吴作富。
屋里光线不太亮,以至于他这样站着,明明心里在想怎么把吴作富大卸八块,表情也还是显得杀气不足,反而很……
算了不说了。
“还有。”窦遥忽然转开脸,把旁边的书包挪了个位置,然后又挪回来,“暑假我应该不能找你了,我妈会把我管得很紧。”
李绪想骂,张开唇又没骂出口,刹住以后良久才闷声扔出一个字:“嗯。”
“但我房间那个窗户不会上锁。”
李绪:“关我什么事。”
“我是说,”窦遥想了想,“如果你有不会的暑假作业,其实可以来问我。”
“谁告诉你我会写作业。”
“要写。”窦遥说,“有空还可以预习一下初三课程,这样中考把握更大。”
“我没打算——”
“想跟你考一个高中。”窦遥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然后一起住校。”
第20章 浓烈如酒的夜
异想天开。
李绪哑了哑。
不要说自己成绩不够,就光说下棋,真想走职业的谁不是初中就辍学?自己再有天赋也没那么多精力可浪费。
“我没时间。”
“每周跟着听三天课就行,我可以辅导你。”
人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也不现实。
但李绪忽然不知道怎么拒绝窦遥了。他收起掌机要走,忽然又听到窦遥说:“不行上高中以后我就来棋院找你。”
“……”
“反正住得也近。”
李绪:“随你的便。”
腿长你身上,我又不能阻止。
晚上回家李绪差点又跟吴作富干起来。也怪他自己,那几张信纸锁抽屉里就没再看过,连丢了都不知道。
吴作富以前也不是他对手,何况他现在又长高了,个子马上就快蹿到一米八。再长长估计一凳子就能给吴作富脑袋开瓢,不用等到十八岁。
暑假这段时间天天练棋十多个小时,李绪的水平突飞猛进,跟孟函文下五回至少能赢个三回,连孟老头也被迫承认他现在是一帮徒弟里最争气的。
但是怎么说呢,业余五段到职业初段之间,这是一条看似很窄实际非常宽泛的中间带,全国茫茫的业五还真没几个能打进职业。
围棋是属于年轻人的游戏,能参加围甲联赛的人平均定段年龄在13岁左右,世界冠军级别的种子选手平均定段年龄甚至低于12岁——很多人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已经在打职业。
李绪因为家庭原因中途耽误了两三年,现在15岁的他还算是天赋级黄金期。孟函文就不同了,窗口期眼看就快关闭,好在她性格温和乐观,从来没觉得定不了段是什么天大的事,能继续下棋就行。
职业定段赛在每年七月,跟高考前后脚,孟为刚给李绪的初步设想是16岁去试一次,也就是初中毕业之后。所以初三这一年他不仅得拼命,还得参加若干场跟业六、职业的对弈,提高竞技水平。
这个暑假他不是在棋院跟真人下,就是在网吧找网友下,以至于家里刚刚添置了电脑的迟钦特意给他装了下棋软件,兜里没钱的时候李绪就去他家。
那天过去,迟钦父母不在,李绪熟门熟路地进房间开机。
点开d盘看到“围棋教程笨鸟先飞版”几个字,他眉微微皱了皱。
这么体贴?
五秒钟后迟钦端着西瓜冲进来:“我妈这回买的瓜没籽,而且还特别——我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