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和许宁宁出去玩。”
发送成功,满屏绿框的对话界面,他忽然醒神,往上翻了翻,发了这么多,她是一条也没回。自秦校长放话,让他回家里住,他半个月都没回去过,她是不是出事了。
他正盯着手机胡思乱想,阿姨端着特地做的牛肉芹菜粥出来。
往常吃牛肉芹菜粥,他都高兴地直搓勺柄。可今天反常得很,粥都端上桌了,他还迟迟未动筷。
闻闳合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清清嗓子,朝他出声提醒。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看什么手机。”
“那你还在看书呢。”
闻阗嘀咕着,撇撇嘴,拿起勺子放在粥里翻搅了两下。
闻闳还想要斥责几句,秦校长出来,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沉了口气,拿起一颗鸡蛋,没再开口。
秦校长在闻阗对面坐下来,接过阿姨端来的牛奶,看他心不在焉地搅着汤匙。
“有心事?”问完,她喝了一口牛奶,紧盯着闻阗。
“没有。”
他矢口否认,连着喝了好几口粥。
秦校长和闻闳相视一眼,夫妻二人眼中双双疑问。下一秒,闻闳将手里剥好的水煮蛋递给她。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说着,闻阗放下勺子,推开椅子起身。秦校长看了一眼对面还剩着大半的粥碗,满是关怀地叫他回来。
“把粥喝完,等会坐我的车走。”
闻阗置若罔闻,仍旧站着,迈开腿就要离开。
“回来,吃完再走。”闻闳抬头,厉声喊住他,“什么态度,你妈妈还在跟你说话。”
秦校长冲闻闳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噤声,低下头继续喝粥。闻阗不情不愿地回来坐下,一碗粥味同嚼蜡,喝得极慢。
“我听说,你最近总和许教授的女儿一起玩。你要是喜欢人家,我去帮你问问。”
叉起一块面包,秦校长不紧不慢地说着,边说边观察闻阗的脸色。
“这都是谁瞎说的,我和许宁宁也就在辩论赛见过几次,还是你非让我去参加的。”
闻阗立刻反驳,手里的汤匙不自觉地搅得更快。他有点恼火,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陈束桉。
秦校长还要再问几句,被一通电话打断,闻阗接起来,“小叔。”
“学校的事处理完了吗?”
闻阗放下勺子,把手机换到右手。“还没有,等这边结束,我马上回去。”
“不着急,寄给你的文件呢。”
“什么文件,重要吗。”
闻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接连几日的阴霾天,积雪未消,最里层的雪冻成冰,牢牢地黏在地面。厚厚的雪加上薄薄的冰,看似稳固的路面,已经滑倒了不少人。
低温下的分子运动速度缓慢,园子里的油松又盖上一层积雪,难闻的味道缓和不少。视觉的冲击远大过嗅觉,雪覆松树化为一抹别致的景色,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玻璃窗上的白雾将外面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陈束桉拿出口袋里的缴费单收据,在玻璃上擦去一块,才得以窥见那抹美景。
“你要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能告诉我,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方者与她并肩站立,慢慢开口,“我只能说,找你来做这件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有,竞标金额是假的。”
听完,她脸色凝重起来,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收据。单子凹凹凸凸地皱成一团,挤进手心。
“他们公司知道竞标金额的人,都签过一份保密协议。”
“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捏紧手里的纸团,抬眼看向他,冷静地问。
方者搭上她的肩膀,脸上笑得满含深意,“帮我拿到这些人的名单。”随后,他垂眼向下,带着审视的打量,如同在鉴定一件稀有的古董花瓶。
果然,美丽都是用金钱砌出来的。两个月前,她的脸上还满是疲惫和凄苦,如今却被从容与娇艳取而代之。
也不知闻阗用了什么法子,不过短短一个月,她的身体像被重塑了似的,再厚的衣服也掩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瞧,她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冷冷问他。
“你什么意思。”
方者向前,扭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下头,低声正色地说:“人事部的经理范蒙至今还没有女朋友,如果你能拿下他,那这份名单不就能轻而易举地到手吗。”
“不是每个人都像闻阗那么好骗,”她别过脸,眺望远处的丛林,仿佛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松油味,皱起眉头,“凭真本事爬到这个位子上的人,又岂是好糊弄的。”
他的声音蛊惑地下落,尾音越来越轻,全部灌入她的耳朵里。
“如果,拍下他不能见人的东西,借此威胁,定能万无一失。”
她冷哼一声,推开他的脸,毫不留情地嘲讽,“你怎么总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招数可不分上流下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招数。”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顿时喜笑颜开,抬腿就向外走。
拖方者的福,她从疗养院旁边的小旅馆搬出来,换了家星级酒店。而且范蒙很好攻略,才短短两天,他就急着要来酒店找她。
和范蒙约好时间后,她拿着微型摄像头在床边四处察看。寻找到最佳角度后,把摄像头藏进床头的花盆里,她试了好几遍,远看近看都看不出来。
晚饭时,她来酒店一楼吃自助。正值元旦前夕,餐厅里的人络绎不绝。一对男女迎面而来,她还未注意,男人一眼认出来,率先喊住她。
几句寒暄过后,田野身边的女人不满地催着离开。她本就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便迅速与二人告别。
禇弥回国了。
女儿回家,又逢元旦,褚家办了场晚宴,邀请亲朋好友、各界名流,为褚弥接风。
闻阖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闻阗挂断秦校长的电话,上前敲门,“小叔,我爸让我来接你回家。”
听见远处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秦校长握上闻闳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了,我去劝劝他。”
“能行吗,”闻闳眉头紧皱地望了望门口,手扶上太阳穴,靠到沙发椅背。
“那也得跟他说呀,不然一会去了褚家,他当面拒绝,不是让人家难堪吗。”
秦校长跟着靠后,倚在他身边。闻闳睁开紧闭的双眼,不自觉地扣上领口,拉送领带。
“老褚也是,非得今天晚上宣布订婚。”
“看你说的,褚弥年纪可不小了。”秦校长坐起来,抬手给他整理领子,“又陪闻阖去国外念了三年书,家里当然着急。”
“爸,妈。”
门口,闻阗高声喊着,快步进来。身后的闻阖走到他们面前,叫道,“大哥,大嫂。”
闻闳点了下头,秦校长忙起身,指指楼上,对闻阖说:“我让阿姨把衣服拿出来了,你快回房间换吧。”
闻阖道完谢上楼,她拍了拍闻阗的胳膊,下巴点点沙发,“陪你爸爸坐会。”
落地镜前,闻阖拿着一条领带,熟练地绕过脖子,夹在修长的手指间。
敞开的门响了两声,他看向门口,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在镜子不远处停下。
闻阖没戴眼镜,等她走近,才出声喊她,“大嫂。”
秦校长犹豫地顿了顿,还是直接了当地开口。
“闻阖,褚家希望,今晚能够宣布你和褚弥订婚的消息。”
手里的动作停止,随后继续将领带拉紧,他抿紧嘴唇,眼神不露分毫喜怒,沉默是他唯一的回答。
她合上手,搭在腰前,手腕的手镯迎光闪了一下。
“忘了那个女孩吧。”她无奈地合了合眼睛,试探性地说,“褚弥回来了,你总该考虑考虑你们俩的事。她是个好孩子,你老这么拖着,对她不公平。”
往常两分钟就能打出完美的温莎结,现在领带却歪歪扭扭地垂在衬衫前。闻阖吞吐气息,将领带全部扯开,重新绕回来。
手指捏着手镯转了转,她语重心长地继续说。
“还有,你大哥一直很关心你,可他不好意思当面说。我知道,五年前的事,你还是耿耿于怀。但你要怪就怪我,不关他的事,都是我自作主张。”
“大嫂言重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谁,都是我的错。”
眼中的光滚动着,喉结在说话间一上一下。闻阖轻轻地说完,将注意转回手上,几下翻转,打出一个完美的结。
“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做,你想过吗,你回来后永远都会被人议论。你不知道,那时候你大哥愁得头发都白了。闻阗出生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事情过去那么久,她现在说起来,脸上还满是心疼的神情。
“大嫂,”他整理好衣服,转过身走来,“时间不早,咱们该出发了。”
跟着爸妈和别人打过几番照面后,闻阗不胜厌烦,躲进禇生房间。
禇生不知去了哪。田野搂着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女人频频嘻笑。
闻阗又重重地拍了几下门,田野转过头,笑呵呵地招呼他。
“你小子,来这躲清闲。”闻阗站在门口,环起胳膊,好整以暇地揶揄他。
“今天的主角是你小叔和我表姐,又没咱们的事。”田野勾上女人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
“平常属你吃得最多,今天也没见你下去吃东西。”
“哦,下午去吃自助来着。对了,我还遇见陈束桉了,她一个人住在酒店里,说租的房子到期了。我还纳闷,她不是住在你那吗。”
闻阗慌了神,松开胳膊,着急地问他。
“哪家酒店,把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