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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章
    这几天,尹海郡严格执行教学三人组安排的学习计划。他底子比较差,要快速提分还是难,所以只能见缝插针的学。
    他相信勤能补拙。
    周五。
    邱里说晚上要和父母一起赴饭局,尹海郡送她下楼后,又折回了教室,要把最后一张数学试卷做完。
    夜幕低垂,教室静到仿佛能听见灯管里的电流滋啦声,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转到了八点一刻。
    教室里只剩最后一排高大浓黑的影子。
    尹海郡笑自己不知哪来的勇气,敢去做一件打破天方夜谭的事,要在半年内赶超到二本的分数线。
    这样吭哧连轴学一天,再加上心里压力,他时常喘不过气,但好像只要闭眼想起邱里的脸,再睁眼,他又有了奋进的动力。
    说俗气点,就是,她是自己痛苦人生里的解药。
    对完答案,尹海郡觉得还行,90分,踩了及格线。就算进步几分,他都开心。从前他收拾书本都是胡塞,现在,他会整齐迭好放到书包里。
    他将书包挎上身,把椅子塞回课桌里,双手插兜,噔噔噔快步往楼下走。
    有点饿了,想去机电厂外面吃口麻辣烫。
    想起麻辣烫,尹海郡也想起了自己的崽崽。放学那会,王喜南说要去家里看麻辣烫,于是,他想给她打电话问问情况。
    只是,电话一直未接通。
    尹海郡真怕这个妹妹又乱搞事,想着还是先回趟家。索性,他脚步放快了些,只是刚走到楼下,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陌生号码。
    尹海郡接通后,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当然,对方直接报上大名。
    “是我,唐樾。”
    尹海郡察觉出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唐樾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尹海郡紧张怒道:“如果你骗我呢?”
    电话里,是唐樾占据上风的一哼:“你觉得你有得选吗?”
    电话挂断了。
    楼梯处是风口,像是要下雨了,树叶一阵剧烈摇曳,冷风灌进尹海郡的棉衣里,他眉目怒皱,手机的金属边凉到他手心是刺骨的疼。
    -
    最终,尹海郡没得选,他听从了唐樾。
    尹海郡按照信息里给的地址,到了一家叫“福苑楼”的酒楼。酒楼总共有四层,是颇具气派的古风。
    像他这种粗俗的人,也没什么机会来这种高级酒楼吃口饭。里面的人各个穿着精致,甚至是富贵,所以,他身上这件旧棉袄招来不舒服的目光。
    不过,尹海郡从来不在这里虚无缥缈的事。他一心只想和唐樾对峙,找到王喜南。
    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姿态优雅的问:“你好,请问你有预约吗?”
    话一落,一层的电梯门刚好拉开。
    走出来的是唐樾,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还系上了一条蓝白相间的领带。如果不提人品,还真像个斯文尔雅的钢琴天才。
    唐樾刻意用讽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尹海郡,然后指向电梯:“跟我走。”
    尹海郡在忍,也在等,想看看唐樾到底要在酒楼玩什么把戏。
    顶层只有三间包间,也是最贵的。
    最里头的那间叫“玉翠阁”。
    包间的装潢也如同名字一样,以玉色为主,典雅文气。
    包间的圆桌旁,坐着三家人。一家是邱里家;一家是周映希;另一家则是唐樾家。
    他们在祁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桌上那昂贵精致的餐点并没动几口,像这样的聚会,通常都是以聊天为主。
    邱里刚刚回家换了一件特别喜欢的Chanel粉紫色毛衣,长发上系着蝴蝶流苏发卡,还擦了淡淡的粉色腮红。
    不在学校,她可以稍微高调一些。
    唐家和周家可把邱海权的掌上明珠当宝贝,都想让邱里做自家的儿媳。
    要论关系,还是周家更近。
    他们正在撮合邱里和周映希恋爱。
    周母挨着邱里坐,一直握着她的小手,眼角的笑就没下去过:“英国飞美国而已,多累累我们家映希也没关系,女孩子就等疼。”
    邱里却笑得尴尬,向周映希求救。
    周映希给周母夹了菜:“你快把邱里的手都握出汗了,你喜欢的鲍鱼也凉了。”
    周母在拿筷前,特意摸了摸邱里的手背:“你看,我们家映希特别贴心……”
    “妈妈……”周映希打断了她。
    几家人纷纷在笑。
    这时,雕花的木门被推开。
    “阿樾,你去哪了?”
    唐母终于见到了消失了一阵的儿子。
    只是,几家人看到唐樾身边的男生时,难免心生疑惑,除了邱里。
    唐母又问:“阿樾,这是谁?”
    唐樾拍了拍尹海郡的肩说:“我的朋友,刚找我有些急事。”
    他很礼貌的询问长辈们:“叔叔阿姨,不介意我带他先去屏风后面呆一会吧?”
    第一个应话的是邓倩良:“不介意。”
    跟着几个夫人也都点点头,但那高高在上的打量眼神,的确不善也无礼,不过,这是她们看到阶级不等的人,闯入自己视线的本能反应。
    在封闭的环境里被这样盯着,尹海郡的确浑身不舒服。
    邱里不安到像失去了意识,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静静地望着尹海郡。
    了解了情况的尹海郡,怕露馅,故意没看邱里,跟着唐樾去了屏风后。
    俩人在猩红色的沙发上坐下。
    尹海郡弓下背,手肘抵在膝盖上,不屑到不想多看唐樾一眼。这无聊又恶劣的把戏,让他对这个表里不一的男生,更犯恶心。
    是,唐樾带尹海郡来酒楼,就是想让他感受阶级差异。在他眼里,尹海郡的身份就是低贱的,是活在脏街里无人问津的垃圾。所以,这种人,凭什么能拥有邱里,又哪来的勇气敢挑衅自己。
    他就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俩人毫无交流。
    唐樾想让尹海郡在这种环境里慢慢窒息,慢慢愤怒,折磨他的内心。
    是,尹海郡也的确听到了许多不舒服的谈话。
    餐桌上的几家人没在意屏风后的两个小孩,继续聊天。属周母和邓倩良聊得最欢,都喜欢对方的孩子,都想结为亲家。
    周母轻轻拨着邱里额边的发丝,好奇的问:“里里,阿姨听说追你的男孩子特别多,你有谈恋爱吗?”
    “……”
    邱里陷入慌张。她抬起眼,悄悄的往屏风那头看去,不过逆光,只能看到尹海郡的身子轮廓。
    怎么办。
    他会不会生气。
    邱里有一刻真想站起身,学电影里飒酷的女主角,拉着沙发上心仪的少年,不管不顾的狂奔出去。
    但是,她不敢。
    周映希在解围,语气平和:“妈妈,你知道打听女孩子的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吗?就像我问你,你高中时有没有谈恋爱一样。”
    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饭桌上是一阵笑声。
    周母也不再为难邱里,但还是对邓倩良和邱海权多嘴补道:“不管最后他俩能不能成,里里得找一个家境、品行、素质都要好的男生。现在外面的男生心眼很多,里里又一直被你俩保护长大,千金小姐被骗的事不在少数。”
    说到这,唐母跟了一句:“是啊,老冯的女儿前阵子不就出事了吗。”
    邓倩良问:“怎么了?我很久没和她联系了。”
    唐母放下筷子,正儿八经的说:“他的女儿在新加坡上大学,就是因为从小被老冯保护得太好,天真得很,被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骗到人财两空,最后被骗了多少钱来着……”
    周母摇头接话:“两百万。”
    “对,”唐母也感叹:“听说前阵子为情还闹自杀。”
    邓倩良不爱听这些,从不是八卦的人,她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们就别在背后嚼老冯的舌根了,既然事已如此,度过就好,吃一堑长一智。”
    邱海权揽着女儿的背,轻轻拍着:“请你们放心,从小,我就用历史教她如何看人看事。读历史,读的其实是人心,所以,在辨人上,我相信我的宝贝女儿。”
    邱里回头冲邱海权一笑,她和爸爸关系很亲近,她很喜欢从小就被这颗大树护着的感觉。
    要么说,几家人最怕的就是邱海权,就怕他用自己历史教授的身份说教。
    当然,效果也佳。
    屏风后。
    尹海郡都听到了。
    唐樾嘲笑道:“你不会以为,邱叔叔说这句话,代表你这种人有戏吧?”
    也是忍烦了,尹海郡动了动眉:“你搞这些,不会就是单纯让我在这里听他们聊天吧。干脆点,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觉得并没有到重头戏。
    唐樾有时候挺佩服他的脑子,虽然成绩差,但在某些方面的逻辑上,他有着过人的天赋。
    几分钟后。
    唐樾带尹海郡出了包间,他没再说一句话,脚步急促,像是要开始最恶劣的报复。
    俩人很快到了一楼。
    不过,唐樾没有去前门,而是带着尹海郡绕到厨房后面的小巷里。
    漆黑的巷子里,停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门敞开着,里头只坐了一个司机,似乎在等一只猎物。
    唐樾也不想废话了,指着门说:“上车,他会带你见到你相见的人。”
    尹海郡只瞪了他一眼,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和惶恐,扶着车门,压下身子,长腿一跨,坐进了残破的椅子上。
    唐樾迅速将车门拉上。
    他们隔着车窗玻璃对视的怒气,在司机的一脚油门下,火速断开。
    -
    回了酒楼的唐樾,又变成了另一种乖孩子,很自然的加入了大人的聊天中。
    吃着吃着,唐母却多嘴了,虽不是有心,但像在给邱里挖坑:“里里,你是更喜欢和映希一起做搭档,还是我们阿樾呢。”
    邓倩良并不想让女儿为难,帮邱里答:“当然是两个都好……”
    “映希。”邱里打断了妈妈的话。
    几家人顿时怔住。
    在所有长辈眼里,邱里向来是一个很有情商且温和的女孩,讲话从不带刺,这是第一次见她直白的偏袒一头。
    不过,她的语气还是温柔得体:“可能是因为合作时间长的缘故,我和映希比较默契,每次练习,一遍就过。”
    明摆着说和另一个人练习没默契。
    唐樾成了在座最尴尬的人,他一直用喝水来缓解周身带有针对性的目光。
    饭局在半个小时后结束。
    几家人没着急下电梯,而是在四层的室内小花园里又聊了会。
    邱里支开了周映希,然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唐樾。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躲着抽烟,他慌张的将烟掐灭。
    因为在邱里面前,他是乖的。
    虽然刚刚被她刁难了,但唐樾还在装傻:“找我吗?怎么了?”
    邱里走过去,将手里的一串钢琴钥匙扣递给了他:“这是知和艺术馆给我们的,刚刚忘了给你。”
    唐樾“哦”了一声,接过钥匙扣,刚想塞进裤子兜里,却听到了凌厉的声音。
    “尹海郡在哪?”
    唐樾抬起头,他发现眼前那个温和乖顺的女孩变了样,那双漂亮温柔的明眸,第一次覆盖了锐利。
    他没答。
    邱里朝唐樾走近了一步,故意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是看似不属于她的气势,再重复了一次:
    “带我去找尹海郡。”
    -
    祁南北区这片地是港口,有许多废弃的厂房。外面杂草丛生,里面一股钢筋水泥的味道。再加上下着雨,雨水渗进来,那股铁锈味更刺鼻。
    夜晚的废弃厂房,像恐怖片的鬼屋。
    玻璃碎了一半的窗外,大雨磅礴。
    尹海郡和对面的几个壮汉混混对峙了一阵。
    他不动手,因为壮汉身后是王喜南,她被绑在一张桌球台上,丝袜和裙子都被撕破。
    壮汉不动手,是因为在等主人的指挥。
    一直在耗时间。
    尹海郡等得不耐烦了,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下颌,问:“直接说,唐樾要怎么玩?”
    几个混混瞅了瞅彼此。
    带头羊给主人发了信息,几乎是秒回,他看了一眼回复,朝前迈进了一步,凶神恶煞:
    “两种玩法。”
    尹海郡:“哪两种?”
    带头羊将嘴里的口香糖一吐,说:“第一种,你脱了裤子,当我们面撸十分钟;第二种……”
    尹海郡一凶:“说。”
    带头羊咧嘴下流一笑,手指指向台球桌上的辣妹:“让你妹妹当我们面自慰。”
    操你妈。
    尹海郡心底涌起一阵暴怒,但只能暂时忍下这声怒喊,因为他知道自己处于劣势。
    王喜南嘴里咬了布条,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的摇头,眼尾都是泪。
    带头羊还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只要选一个,我们立刻放你和这辣妹走。而且,我主人说了,从此不找你麻烦。”
    这时,带头羊接到了主人的电话。
    他按下了免提键。
    是唐樾那如蛇虫鼠蚁般恶心的声音:“尹海郡,是你先找事的,我被欺负了,还回来,也算合情合理吧。我还给了你两个选择,也算是有良心了。你要是不想做,就让你妹妹做咯。”
    他轻蔑的一笑,讲话越发下流无耻:“反正,她粘我的时候,可没少在我面前自慰,你这个妹妹太骚了。哦,对了,我有视频,你想看吗?”
    尹海郡瞋目切齿,拳头攥紧颤抖,只差一点,他就丧失了仅有的理智。
    “很生气吧?很想打我吧?”唐樾语气越来越犯贱:“但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要真和你计较,你和你妹妹还有你那个舅舅,统统都别想好过。你挑衅一个人之前,麻烦动动脑子,要看看自己有什么。”
    后面那句最狠:“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人有地位,就是能猖狂,就是能颠倒黑白。”
    ……
    话音落下时,不明亮的光源里走来了一个高瘦的黑影,文质彬彬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唐樾挂了电话,竟有闲情逸致的转着手机。他先走到了台球桌前,看着凄惨的小美女,下贱的哟了一声,拍了拍她满脸泪痕的脸颊:
    “你要是但凡脑子清醒点,也不至于我一约你,你就上钩。”
    他彻底变了样,是一个禽兽疯子:“还想和我做爱呢,那要不,当着你哥哥的面,做一次?”
    “唐樾,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尹海郡的喊声是第一次警告。
    当然,唐樾也没那闲心,他的目标是尹海郡,他就是要让这个食物链底端的男人,尝尝被阶级欺压又无法反抗的痛苦。
    他打了一个响指:“我突然想到了第三种玩法,要不要听?”
    尹海郡都懒得应。
    只见,唐樾吐了口痰在自己的鞋面,指着鞋子说:“这个玩法简单,不用脱裤子,把痰舔干净。”
    尹海郡要真暴怒起来,就是一头不好惹且不管不顾的猛兽。或许对这人渣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他一手揪起唐樾的后脖,恶狠狠的瞪眼:
    “那不如玩第四种,在你的嘴撒尿。”
    尹海郡没撒手,几乎是用拖行的方式,将唐樾拖到了窗户旁,雨水直往里头灌,唐樾被浇透。很快,他受到了一脚狠踢。
    随着唐樾的一声高喊。
    壮汉冲了过来。
    尹海郡被三个壮汉包围起来,但干架时的他没什么理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和家人被羞辱,即使,这个代价很大,但他要信一次邪不压正。
    唐樾可受不了这屈辱,要玩,他奉陪。
    他对着雇来的混混喊:“操他妈的,把他给我往死里打,再他妈的把那骚货给轮了。”
    尹海郡一打三,为了更好的发力,他干脆脱了棉服和毛衣,穿着一件黑色T恤,粗壮的手臂肌肉清晰,条条青筋爆裂般的鼓起。
    他和三个高壮的男人肉搏。
    邦邦邦——
    拳拳用力,拳拳致命。
    王喜南在找绳子的结,她要努力挣脱出去救自己的哥哥。她很懊悔自己下午的愚蠢,为什么还会答应唐樾的赴约。
    扑通——
    到底是人多势众,尹海郡还是被偷袭到了后腿,他膝盖跪了地,然后一个壮汉顺势朝他的后背猛踢去一脚,他的头差点栽进泥水里。
    唐樾喊了停,他走过来,抓起尹海郡的头发直往下按:“要不,我撒泡尿,你来喝?”
    尹海郡手肘向上一顶,再次站了起来,身体里攒存的力量过大。刚刚那几下并没有让他趴下,他站起来就将唐樾踢倒在地。
    嘭嘭——
    当然,壮汉也给了尹海郡一拳,几个人再次激烈的打成一团。对峙了一番后,尹海郡还是不敌人多,再次被偷袭,他又被踢倒在地。
    这次,唐樾更疯了,对着混混说:“往死里打,雨天,适合埋尸。”
    带头羊刚刚在较量里也被打得嘴角出了血,他朝尹海郡的胸口一踩,运动鞋带齿,在尹海郡的胸上碾磨。
    尹海郡就算是被踩死,都不会喊痛。他双手用力掰胸口上的腿,他一定要再次反击,但是带头羊毕竟是上风,自己成了受困的一方。
    就在唐樾兴致达到最高点时。
    突然,从角落里冒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地上还有棍棒的影子。
    绑——
    棍棒挥向了带头羊的后背,他疼得两眼一黑,摸着背转头想还手,却发现是一个女孩,还有点面熟。
    邱里拿着棍棒,手都在抖,身子和心都战战兢兢。这是她第一次打人,还是拿铁棍这种利器。
    “邱里?”唐樾吓傻了。
    方才在酒楼里,邱里让自己带她来,但是被他装傻拒绝了。而且,他也记得,他亲眼看到她上了自家的奔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邱里是上了家里的车,但夏叔刚开下坡,她就找了理由偷偷溜了回去,打车跟上了唐樾。
    从车上下来,邱里还淋了雨,棉衣上都是雨水,头发也湿了一半。她好冷,手指都被冻红了,她扔了铁棍,朝唐樾走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威胁人:“唐樾,如果你要让尹海郡没命,我会让你立刻坐牢,除非,你也在这里杀了我。”
    唐樾怂了。
    他即使再狂,也不敢对邱里下手。
    满身伤的尹海郡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刚刚胸口被踩得有些狠。邱里蹲下去,拉住了他,哭了。他困难的起来后,一把抱住了她。
    这时,王喜南不知道怎么解开了绳子,摘了口中的布条,捡起地上的铁棍,朝唐樾挥去一棒,高声破骂。
    “你怎么不去死呢。”
    唐樾疼得站不起来,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空旷的厂房里有女人的声音在回响,语气刚厉。
    “都给带回去。”
    走进来的是晏蓓力,只带了一个队友。
    刚刚来之前,邱里给晏孝捷发了信息,说明了目的。不过在不确定情况是否属实的前提下,晏蓓力是不能随意出警,所以她只能私下带人先过来探风。
    没想到,还真有此事。
    一群小破孩瞎搞事,还企图搞出人命。晏蓓力真是拿这群16、7岁年轻气盛的人头疼。
    晏蓓力亮明了身份后,无人敢做声,几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混混,立刻瑟瑟发抖。
    不过,邱里将晏蓓力拉到了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听后,晏蓓力沉了几口气,反复问她确定吗。她只答,确定。
    最后,晏蓓力放过了唐樾和混混。
    尹海郡将王喜南托付给了晏蓓力,而后混混和王喜南都上了晏蓓力的车。
    冬雨,小了许多,急骤的雨声渐渐弱下,只有拍打窗沿的细小声响回荡在厂房里,但铁锈和泥土味越来越重。
    尹海郡揽着邱里,站在一旁,紧紧盯着灰头土脸的唐樾。不过,邱里在尹海郡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像是在商量一件事,看到他点头后,她将唐樾带去了大门边。
    雨水顺着红墙的屋檐流下来。
    真面目被揭穿,唐樾很心虚,他不敢看邱里。他先开了口:“你为什么让警察放了我?为什么不借此帮尹海郡报仇,让我坐牢?”
    他的确非常费解。
    邱里轻轻笑了笑,还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把嘴角的血先擦一擦。”
    唐樾一愣,颤抖着手指接过。
    邱里收起笑容,望着幽静的雨夜,说:“其实,上次在海边的度假村,我知道你是故意灌我酒,想让我醉,我也知道你的朋友是来者不善。”
    唐樾彻底慌了,他吞咽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敢真喝?”
    邱里回头凝视着他:“因为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又问了一句:“如果尹海郡没来救我,你会那样对我吗?”
    纸巾被唐樾揉成一团,他害怕得答不上来了,他有了愧疚感。他嗓音哑了一些:“那后来,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邱里低头一笑,还有点甜:“因为,坏事在最后成了好事。”
    唐樾一愣:“什么意思?”
    邱里满满地转过身,仰起头,柔弱昏黄的光线覆在她脸上,笑容还是很温柔:“因为那晚,我重新找回了尹海郡。”
    听后,唐樾再也无法开口。
    邱里抬起手臂,悬在空中犹豫了片刻,然后拍向了他的肩,说:“老师常常叫我们,要知错就改,所以我想给我的搭档一次机会。”
    唐樾垂着双手,没做声。
    不过,邱里的温和态度只停留了几秒,在离开前,她的笑容忽然带了刺:“但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敢动我喜欢的男孩,我会和你拼命。”
    唐樾怔怔的看着她,出不来声,数分钟后,灰溜的打车走了。
    厂房里。
    见唐樾走了,尹海郡捡起地上的棉衣和毛衣,胡乱的拍了拍泥土,然后走到了邱里的身边。
    屋檐下透明的雨滴,同路灯光影交织,却有了别样的幽冷浪漫。
    尹海郡勾上了邱里的肩,一用力,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塞:“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要,”邱里却调皮的踮起脚:“只要有人欺负你,我就敢打他。”
    尹海郡凝视着她,喉结滚落,就是开不了口。他掌心滑下,掰起这张洁净的脸蛋,侧俯身,吻了上去,唇覆在脸颊上落了很久,情绪上来了,唇都在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滞。
    冰凉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拍着地面,溅起在他们的脚边。
    邱里渐渐闭上了双眼,细细的泪水从眼缝里流下,划过了他的手指。
    不想在这种鬼地方煽情。
    尹海郡直起身,迅速套上毛衣和外套,掏出手机打了车,不过地区太偏,最近的一辆要等十分钟。
    他见雨似乎没再下了,于是弓下背,双手撑在结实的大腿上,对邱里说:
    “跳上来。”
    邱里听话的趴到了他宽阔硬实的背上。
    尹海郡背上她后,将手伸去了屋檐外,确定没再下雨后,抓紧了她的双腿,往厂房外走去。
    邱里贴在了他的耳边轻喃:“你好夸张啊,我又不是没腿。”
    在无人幽静的杂草地里,一声炙热的声音穿进了她的耳畔:
    “我的小公主,脚下不能有泥。”
    话音落地。
    邱里亲上了尹海郡的脸颊,不是轻轻一吻,而是划落到唇边的热吻。
    这句话,让她很想哭。
    或许是两颗心跳动到了极致,尹海郡将她放下,然后让她跳到了自己的胸前。
    邱里双腿盘上他的腰际,紧紧箍住他的脖颈,忘情的深吻着,唇瓣辗转研磨,舌头一寸寸探索在彼此唇齿里。
    热烈到激烈。
    激烈到疯狂。
    再那深顶至喉的吻里,他们身体渐渐燥热,仿佛连冬夜的冷风都吹不进他们似火的心间。
    邱里的双手从他的脖后,挪到了他的脸颊边,紧紧捧着,喘着急促的气息,眼神微带迷离,声轻语细:
    “阿海……”
    “我想和你做爱……”
    “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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