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沉迷
文/望舒
冬令营在十二月十二号召开,集结了整个榆肃市各大高中的尖子生,一中这次派去了文理科各重点班的前十名和平行班成绩汇总排名的前十名,共计三十人前去参加。
许雾肯定是首当其冲在内,越米乐当然也很想去,但望着自己这次月考全班二十五的成绩,只能默默摇头叹气。
对此许雾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以此来安慰她。
越米乐捧着学霸的笔记感动到飞起,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能考满分,转头就去庙里替许雾求了个学业顺利的签,还是拿谢成一年寿命做担保的那种,后来让谢成知道,气得偷藏了她好几包零食。
但直到去冬令营之前的那一周里,最让人意外的消息,还是池煜这次月考的成绩。
虽然还是倒数,但是倒数第十名,差一点就能摆脱倒数的队伍。
这足以惊到全班所有人,倒不是他考得有多好,只是大家都惊讶于他提升的速度,学霸们头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混日子的富二代。
老陈看完成绩单,更是乐得笑了好几天,在办公室里逢人就夸许雾教得好,顺带说池煜这小子终于开窍了,那双本就狭小细长的眯眯眼,直接笑得找不到眼睛,只剩两条细缝。
甚至连带着看谢成和周言两个人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周言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回家就告诉了父母,周父周母开心地连送了好几天的羊肉面,成功把池煜吃到上火。
而某人借此为由,在上火第一天,就和许雾做到后半夜,她怎么喊停都不听,到后来她累得想骂他都骂不动。
以至于那天之后,池煜天天被许雾盯着喝菊花茶和金银花茶,轮番上阵。
她实在是太心疼自己的大腿根和膝盖,尽管池煜事后第一时间就道了歉,还给她上了药,但一想起那天早上起来红肿的腿心和青紫的膝盖,许雾就想动手打人。
哪有人,在浴缸里片刻不停摁着做完一次又去餐桌上做,最后抱着她从墙边辗转磨蹭,才做到床上去。
谢成望着那两天池煜杯子里的大朵菊花,嘲笑了好几回,最终以自己承包池煜一整周的食堂午餐为代价,成功免去一顿暴捶。
十二号冬令营正式启动,十一号晚所有参加的学生就必须到统一的地点分寝办理入住。
许雾十号晚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期间外公听闻她要去参加的消息,打来电话说又多给她打了两百元,让她在那里吃好睡好,这样才有力气好好答题,和其他尖子生一起竞争。
她都笑着一声声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擦擦眼角,将泪水憋回眼眶,低头将东西都装进小皮箱里,看了眼时间,放弃了出门转钱的心思。
想了想,翻出小荷包里的银行卡,装进自己羽绒服外套的夹层里,才去洗漱睡下,早早进入梦乡,也因此忽略了池煜发来的那条晚安短信。
第二天早起看到那条短信,分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她却莫名心跳加速,忍住这种感受,她没回复他。
但奇妙的是,这次池煜没有像以前一样,连着打来电话,许雾那个小巧的方块儿手机,就这么安静了大半天。
下午,许雾拎着小皮箱出门时,才发现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针尖儿大小的雪粒,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没一会儿就在人的肩头和头发上缀上细小的白色。
她裹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准时到达了一中大门口,和大部队一起,上大巴车准备出发。
大家都在排队上车,前方是人头攒动的长队,许雾跺跺脚,榆肃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只剩光秃秃的树枝,随处可见的寒冷,与徽南的冬日相比,大相径庭。
但在上车的前一秒,许雾脚步却停下来,侧头望着不远处。
前方的带队老师正低头点名签字,见她停在原地没动,不由得高声催促她,带队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伴着哈出的白气,喊出许雾的名字,她却忽然扭头抬眼,轻声问车上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更何况是许雾这个年级里出名的乖乖好学生,所以在她说出有一个同学家在哈苏,能不能顺路带上一起走时,带队的女老师只微微思索了几秒,便点头同意下来。
她轻声道谢,然后扔下小皮箱,转身朝不远处的花坛跑去,见此,女老师也有些好奇,刚探出头来,便看见漫天细密的雪意中,许雾正拽着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前来,步子迈得急而大,生怕赶不上似的。
女老师定睛一看,老天爷,居然是池煜。
怎么也想不到是池煜。况且大家都知道池煜是榆肃当地有名企业家的儿子,他爹靠捐了一栋楼,才将池煜送进一中读书,许雾这丫头明显是撒了谎,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车上明明还有空位,把人赶走也不是个事儿。
还没等女老师纠结完,许雾就已经拽着人到了车门跟前,再仔细一看池煜的装束,女老师更加确信必须要把人带走。
哪有人大冬天下雪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就跑出门的,而且这孩子额角上怎么好像还有伤啊。
瞧着小伙子一张俊脸都冻得发青,女老师挥挥手,“快上车快上车!在外头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是的,许雾刚刚,就是在这漫天星点的雪意之间,从万千行人和建筑物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坛边的池煜。
如果越米乐在的话,估计会说,大雪天里,学校花坛边多了个漂亮的冰冻雪雕柱子。
等到了集合基地,许雾第一件事不是先去安排好的基地寝室,而是带着池煜先去买了羽绒外套和药,又当着他的面,将半年的房租取出来,把现金给了他。
她不问池煜,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池国动又打他了。
池国东有个酒后打人的毛病,这点是很早以前从张茹的嘴里知道的,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毛病更甚,幼年时期的池煜也没能逃过。
这次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在醉酒后动手。
“下次记得躲远点。”望着他额角的伤口,许雾缓缓道。
额角的伤口虽然已经停止流血,但依旧刺目,冷风吹过,她手脚冰凉,棉签都险些握不住。
消完毒,她又转身在长椅上的药袋里陶药膏和创可贴。
“等会儿拿钱买个手机,我怕我找不到你,”她倾身凑近,顿了顿,语气有些焦急,“你就不能去家里找我吗,在外面想冻死?”
“我怕来不及,会错过。”池煜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话里藏着小心翼翼,“下次记得回我短信,还有,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许雾抽出手,继续面不改色地上药,口中的话却惊到池煜。
“短信以后我都会回,而且我也确实担心你。”
池煜呼吸一滞,故作缓解紧张地一笑,盯着眼前趴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许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见她没反应,他干脆也不怕暴露自己,直接心一横,继续补道。
“要是喜欢就直说,其实我也喜欢…嘶!”
少女眼睫微动,漂亮的狐狸眼抬起,直直望向他。
细白的手指却毫不留情地抵住他的眉骨,带动额角伤口,静静地看他吃痛的样子。
“池煜。”她嗓音很平,声音里有隐晦的克制。
“嗯?”
冷风里,他喉咙有些莫名发痒,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她的一声名字,唤得他连额角的痛都忘了,只知道应声。
“如果你偶尔不是这么嘴硬或者死要面子的话。”
她顿了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粉唇轻启:
“我可能会更喜欢你。”
许雾语气平常到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饭做哪本习题,让池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期盼过旺,出了幻觉。
直到她柔软的唇,落在他的眉心。
“回神了,傻子。”
他才恍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