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不是说好了元旦放两天假么。不能突然这个时候改。”冷诺有点儿摸不清他这是要说什么。
“不改。过了元旦,你也虚岁20了呢。”毯子不往下滑了,林枫松开了手,还真掐着指算了起来。
“嗯?”刚刚以为是要说修路的日期,听起来又不像。冷诺抬眼看了看他,一脸疑问。
“你记得我答应过你,修完路,回渤广,我就娶你,守着你一辈子么?”林枫轻声问。
“嗯嗯。记得呀,不过,以为那天你喝多了呢。”冷诺本来想安安静静在车上装睡,因为车上太冷,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林枫先打开了话题。这会儿,她微微脸红,看上去有些害羞的样子。
“丫头,你该知道,我喝多的时候是不少,还没真醉过呢。怎么,你不愿意?”林枫冲着冷诺粉红的脸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还追着问了起来。
刚刚离开了林宽,冷诺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心里是打翻了的五味瓶,这不是她现在愿意乖乖地顺着林枫的话,轻轻点个头的话题。
冷诺竟有些挑衅,她是特意的,“愿意什么?”
“小丫头,你是嫌弃我问的不够正式?我已经是个没情趣的中年男人了,除了相守,陪伴,给不了你什么……丫头,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枫看着冷诺,把他一张帅气英俊的脸庞都展现在了冷诺的面前,尽管触肩长发被挽成了一个马尾在后面,倒是更显得他的轮廓清晰,成熟,带着几分疯痞,执着。
“丫头,回答我。跟我成个家吧,嗯?”林枫甚至此时没有呆板的等下去,他再一次换了个方式追问。
“成个家?什么时候?”冷诺的脑子里好像捅了马蜂窝,嗡嗡作响,她几乎要听不清林枫的话了。
“什么时候你说的算。看在你比我小的份儿上,我让你,听你的。”面对冷诺的反问,林枫反而并不退缩,竟是一咧嘴,笑的有些痞了。
“那,今晚吧。”冷诺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下来的云层,淡淡地回答着,“元旦,也算是给我们自己放个蜜月假期。”
这句话之后,一个急刹车,大庆差点儿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旁边的树桩子上。
第148章 元旦
卡车没晃悠多久, 眼看就回到了基地的帐篷前面。
冷诺昏昏沉沉的,这次就算是不想装睡了,也不知怎么头沉的厉害。
但今晚是个重要的日子。
卡车里林枫反反复复跟她正式的提出来了, 他要娶她, 要守着她, 要跟她成家……
冷诺答应了, 不仅仅是干脆的答应了,她还主动把日子都定下来了:今晚。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冷诺从头到尾都是个彻彻底底的建筑精英,她自诩这是她的天职, 所以冥冥中, 她也觉得这里需要她,她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自从认识了林宽, 她的思绪就被打乱了, 不止白天如此,即使是夜里,她也常常会在自己的梦里惊醒。
在梦里, 林宽总是一身绿色军装, 明明庄重威严却是霸道强硬。
即便在梦里,她也不敢看那张脸,因为每一次看过林宽的脸,她都会忍不住让视线停留, 一旦停留, 那张硬朗的脸就会上百次上千次重复着浮现在她的眼前, 让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所以, 她决定一了百了, 就像当初嫁进林家一般,她就是要踏踏实实的嫁个人, 过一生平平淡淡的日子。
“丫头,你是哪儿不舒服么?”卡车已经停了,林枫只轻轻摇了摇。
“没有,没有!我很好。”冷诺赶紧拨浪鼓一般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不会搪塞林枫的,也不想给自己后路。
帐篷空了一整天,屋子里跟外面的温度已经没有差异。
大庆跟着林枫一起进去,把炉子先给生了起来。
“林枫,今晚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趟寨子里,再添几件棉衣回来。”大庆是个做完事儿,就干脆利落直接转身出门的人。
“大庆,你一直很辛苦,我知道。你也去休息两天吧,这里吃穿用的都不缺。今晚,不用守着了。”林枫蹲起身,冲着大庆的背影又嘱咐了一句。
大庆跟着谢然这些年,话虽不多,人却不傻。
帐篷不隔音,今晚林枫不愿意他守在外面,他心里明镜一般。
他挥挥手,说声知道了,真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卡车的引擎声就隔着帐篷传了进来。
冷诺走过来,哈下腰在火炉便烘着手,眼睛只盯着炉子轻声问,“林枫,这炉子要是火旺了,能烧盆水么?一直一起修了这些天的路,身上不是泥就是汗,我想简单洗洗身子……”
“丫头,我知道了。你等着,这屋子里的炉子不行,我去准备下。”林枫毕竟三十后半的人了,看了眼冷诺绯红的脸蛋儿,他自然是识趣的。
“那个,林枫,”冷诺追上来,拉住了正要出帐篷的林枫。
“嗯?”林枫胳膊没动,停住了脚步。
“你能取些酒来么?我想,反正明天也是休息,又是元旦,还是……”冷诺这个“还是”之后,停顿了一秒钟。
“没事儿,我这就一起取过来。”林枫抬起手拍了拍冷诺的肩膀,扬了扬嘴角便出去了。
冷诺要的酒,他温好了送了进来。
冷诺要的水,他烧好了端了进来。
但他这一次没等冷诺继续红着脸蛋儿跟他开口,他就主动出来了。
他如平时一般佯装无所谓的一咧嘴,告诉她,“丫头,你慢慢洗,我也出去酝酿一下。”
走出帐篷不过片刻功夫,林枫就点起了一颗烟。
这是他从大庆的卡车里顺手拿下来的,有林宽管着,他憋在家里这些年不得不把烟戒了。
可是,今天跟林宽相互拥抱的时候,他从林宽身上闻到了熟悉而久远的烟草味儿。
书房的确禁酒,但他没告诉过冷诺,那间书房曾经烟雾缭绕,他跟林子江差点儿把书房能点着冒烟了。
就算把烟戒掉的再久,他也不会忘记烟草醉人的味道。
他闻到了,清晰的闻到了,让他最牵挂的林宽竟然开始抽烟了,他不会弄错,但他一句话也没多问。
就像他看见张梅霞那封送到家里的信时,他跟林立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了,林立的眼泪他太熟悉了,只要一眼,他便清楚,一定是林宽回来了。
可是,他还是安耐住了心中的震惊,就算跟林立,他也一句话也没多问。
林枫轻吐烟缕,抬头望着星空。
走过三十六载,看过油米柴盐,他怎么会不解人心风情。
“我打算娶央吉……大哥,你跟冷诺也早点儿成亲吧。你既是担心她,放不下她,就别让她一个人等下去了。”林宽跟大庆一起从草丛里爬起来之后,就急匆匆的跟他过来耳语。
林宽这消息也太及时了……
林枫又深吸了一口烟卷,绕着烟雾他仰着天,轻声吐了句,“傻小子,你不仅把你大哥当疯子,还一直当傻子。”
林枫,他不是没被人喜欢过。
就算不提上学那会儿的校园风采,建筑系出来之后,作为渤广林家的正牌大公子,来林家提亲的女方家庭到底有过多少,已经是谁也数不清了。
就算没了万元户大少爷的头衔,在西北最苦的山窑子里,林枫也是下乡青年点,公社里,甚至当地少女心中最别致俊朗的男人。
如今,林枫虽然三十六了,但接任了林达之后,毕竟需要树立个建材大佬的形象,每天捯饬起来,在一个注重内在美的年代里,他绝对看上去是个干练英俊的有为青年。
正是因为被太多的女人炽热的追求过,林枫他心里清楚被人喜欢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姿势……都是所谓的眉目传情。
冷诺那里,尽管从刚一进林家门,她就自称是他的未婚妻。
走出林宽的婚姻之后,她也曾一次次大胆的赤衣果的问过他多次,愿不愿意娶她。
可是,他从没看见过冷诺的眼睛里闪现过曾经追求过他的那些女人一般,对他仰望渴望的神情,没有,一次都没有。
跟冷诺共事了这么久,冷诺跟他能共用一间屋子,他也能跟冷诺共用一张床,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也是对彼此无比的信任。还因为他在夜里不止一次的听见冷诺喊着林宽的名字。
他从来没听过冷诺会在睡熟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三十六了,早已沉稳成熟,更清楚怎么取悦于一个女人。
他如果稍微用些心思,他也能让身边的女人死心塌地跟着他,不管是心智弱一些的山妞,还是曾心许他人的穆然……
可是,他不想这样对冷诺,因为他是一个旁观者,又是一个至亲,他太牵挂林宽了,他怎么会看不出他跟冷诺两个人之间的心心相印。
只是,这一次,去延山那天晚上,冷诺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已经悄悄找过了当天现场的每一个民警,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那个时时刻刻把命都搭进来的谢然,明明有能力调查,偏偏这件事上,处处敷衍他。
林枫承认,如果冷诺真的受了坏人欺负,真的被林宽嫌弃了,他会毫不犹豫的去护着她,陪着她,用一辈子宠化她……只是,他现在好像被蒙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切,这是真的吗。
林宽激将他,步步逼近,好像是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娶冷诺,林枫吸掉了最后一口烟,扔在脚边,碾碎了烟头。
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卷,他细声长叹,“阿宽,你个傻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媳妇儿是喜欢你的,你是不是不知道啊……”
“林枫,林枫。”声音很弱,但林枫听见了,是帐篷里面冷诺在叫他。
林枫掀开了帘子,刚一进屋,就先抓起小桌子上的青稞酒,咕咚咕咚像是口渴了一天的人。
“呦,喝这么急?怎么、咳咳、怎么、”冷诺想叉着腰说句风凉话,却是先咳嗽起来,好像喝酒呛到的是她一样。
“怎么能不紧张。”林枫接上冷诺的话,擦了把嘴,先乐上了。
擦过了嘴,他轻轻嗅了嗅袖子,只一颗烟,一碗酒下去,烟草味儿应该盖住了。
“林枫,我准备好了。”冷诺的声音明明撞击着牙床,听着有些发抖,但她还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露出来脑袋,两只眼睛一骨碌,一副何惧之有,画图搞建筑时常见的自信满满的笑容。
“好,丫头,你等一下。我也擦擦身子,一身臭汗。”林枫脱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回答的自然得体。
“哦。那你这么晚了出去穿上衣服,别着凉啊。”冷诺把被子往下推了推,把套着长袖衫的胳膊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我不出去了。就在这儿洗了。这不是有水么。搁在炉子上,还热乎呢。”林枫转过脸来,眉峰轻挑,坦然自若。
“啊,那个水,我用了。埋汰。你换了吧。”冷诺突然把被子又拉上去了,胳膊又缩进了被子里。
“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再去哗啦哗啦烧水会吵得。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了,你还在乎这个?”林枫转过头冲着床头嘴角一咧,笑的有些痞了。
冷诺没说话,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来两只小眼睛了。
林枫面冲着门口,背对着床头,一抬胳膊把套头毛衣也脱了。
身后静悄悄的,林枫也没再多问。他再一抬手,已经光上了膀子。
身后的冷诺早已悄悄的把脑袋都蒙进了被子里。
林枫把挂在绳子上的毛巾取了下来,扔在水盆里,划了几下,发出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捞起毛巾,用手一拧,嘀嗒嘀嗒又是一串流水声。
林枫也不在乎身后的冷诺,他把毛巾折成三折,铺在手掌上,把前胸,胳膊,脖子都擦了个遍。
擦净了,又换了只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