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允,视而不见。然又次日傍晚,婆子又至,捧来同一只漆盒。她呵斥婆子退下,并不肯看。
然对方兀自揭开盖子,取出一卷手札来,徐徐展开,念道:“……又,兴业三年秋,九月己亥日,进罪女临泉徐氏,处子也。左乳有环,右股有一小痣,背有一蝴蝶胎记。破瓜之资收银三十两……”
她脸色骤变,唇瓣煞白,好不可怜:“莫要再念,去回你家主子,便说我应下了。”
婆子收起卷宗,笑道:“给娘子道喜。只是郎君交代了,与娘子有约在先,必要写一信笺才能玉成好事。”
她无奈提笔,问道:“不如径自说来,你家主子叫我如何作答。”
婆子道:“娘子自有渊博才学,奴婢哪能知道呢。只是郎君也说了,如果是信短了情薄了,败坏了兴致,便教娘子在鸾帐里重写,还望自个斟酌。”
她只好提笔写道:妾生临泉西,本是高唐女。蓬莱少人到,无以遣相思。惟有楚王臣,曾言梦里知。愿荐巫山枕,再奉齐眉食。一任阊门开,但穷云雨事。
写罢便要交给婆子,对方却不允,说缺了一方印信为证。徐浣顿时两颊生晕,垂泪道:“我自应下这些事,何必还来侮辱人。”
婆子却不理她,只是箍着她的小臂,剥开衣裙,口中道:“娘子出身商户,怎不知做买卖必要有文书契约,反倒来问奴婢?”说罢按着她往书案上坐。
只见那方小印噗地从花道里滑出半截,正好落在洒金笺上,就着花液印出一个淋淋沥沥的透明阴文来,正是钟旻之字玄朗。
印章在檀木桌上一撞,引得花穴震荡,徐浣不由得呻吟一声,伸手欲取那印章出来。只是又被婆子塞了回去,继而架着起身换上了那条透亮亮的亵裤,改换了个在室女的妆容,罩上黑色斗篷,引着她捧着漆盒挪着细碎步子往钟旻房里去了。
钟旻住得离家祠颇远,因而待徐浣走到房中的时候,早已是身麻骨酥,两颊生晕,眉眼含春。
几个服侍钟旻的下人见了她忙笑道:“快报与郎君,说二奶奶来了。”
这话实在不错,她嫁给了钟昱,在钟家当然尽人皆道一声二奶奶。只是如今听来,教人没得羞臊,仿佛是已舍给钟旻做了二房一样。
几个丫鬟把她团团围住,送进了钟旻的卧房,嬉笑着在她身后把门合拢关好,是以团团一片烛火照耀的寂静中,只有她并钟旻两个。
她罗裙轻薄,下藏机密,轻轻踱入内室;钟旻身着中衣手握书卷,一手支颐,歪在炕桌上独坐。他的一条腿盘在榻上,另一条腿垂下来,点在脚踏上。烛火摇映之下,更显挺拔清俊。
见她近前来,钟旻放下书卷,伸手招呼:“且过来。”
她挨着榻边,隔着炕桌远远地坐下,垂眼将捧盒递给他。钟旻揭开一看,笑道:“诗写得不错。倒是没想到你能回个排律,十分不像你情愿的。她们逼你写的?”
她冷冷道:“婆子说与我,郎君吩咐过,倘若不够情真意切,便要罚我重写。妾体弱,如何敢不从命。”
他一愣,大笑道:“不是那么个罚,你坐过来。”
徐浣微微颔首,却不情不愿,只是磨蹭。钟旻一把伸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使她坐在自己膝上。一边轻轻握住徐七娘的右手,提笔舔墨,轻声问:“你有小字否?”
“郎君……”她想了想,吞下了话语,换了个称呼,“二郎走得急,尚且还没有为我取字。”
“那我便为你取一个,也算不枉夫妻一场。”他似谑非谑地笑道,“娘子的学名是什么?”
热热吐息喷在耳边,徐浣的脸刷地红了,“单字一个浣。”
“这好办。”他略一沉吟,攥着她的手在洒金笺上提笔就写,“浣者,濯也。濯必扬波水上,不如就取漾漾二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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