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沉贵卿可是又往掖庭去了?”
刘福宁被小常子搀着,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见他应了,刘福宁便摇头嗟叹,削薄的嘴皮子上下一嗒,发出啧啧两声,“也是个痴心的人。”
痴心枉作千年调,不札实似风竹摇。深宫内院可不比那些破镜又重圆的俗套戏本子,有份痴心是可贵,可要是这痴心用错了地方,付错了人,这辈子都没得救咯。
“爷爷,咱们先去哪啊?”
刘福宁抬眼瞅了瞅日头,“泠泉宫那两个,咱家还没瞧过,也不知是什么成色。”
小常子咧开嘴笑,“爷爷要说这事儿,那可有的说了。您养伤那阵子,泠泉宫可是闹翻了天呢!”
“哦?怎么回事呀。”
“李侍君和骆侍君打从一进宫就不对盘,说也奇怪,李侍君明明家大业大,就算没得帝王爱宠,有李家他亲爷爷在后头帮扶着,一世荣华总归不缺,可他偏偏就跟骆侍君那酸书生过不去,一会告他暗中投毒,一会又骂他心怀歹念,总之没个清净时候。可真要他给慎刑司那面拿些证据,他又抠抠搜搜地拿不出来了,您说可笑不可笑?”
刘福宁一撇嘴,老眼里流露出旁观者的冰冷嘲弄,“还李家嫡孙呢,确实可笑,可也真怪傻的。”
就算骆侍君确实有个什么,懂得把自己的手揣起来让别人先闹,那才叫聪明!
小常子接口道:“可不么!您不知道,这李侍君才一进宫就生了场怪病,又不肯上绿头牌,又不愿瞧太医,整日里作天作地,非要从他本家寻了私医来看。圣上倒是很体恤他——许是更体恤他爷爷吧,特地开恩允了他家送人进来,可左一瞧右一瞧,您可知最后瞧出个什么来?”
他左右看看,忽地压低身子凑到老太监耳边,挤眉弄眼窃窃道:“李氏家医竟然说,那泠泉宫地处偏僻,过去权当了收容无宠妃嫔的冷宫,阴潮怨气太重,在子孙缘分上不大吉利,把李侍君的阳根给妨了……”
“呸呸呸,胡说,胡说!”
刘福宁虽已成了个跛子,却也给这话气得拄着拐杖直跳脚,圆胖的脸颊上白肉直抖,“泠泉宫还不吉利,那宫里就没有吉利的地方了!”
泠泉宫只是距离前廷三殿僻远些,可远也有远的好处,宫室地界宽敞,内设也朴雅大方,只要不是一心想往高处攀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后宫中人,无宠才是福!
泠泉宫里几代嫔妃最起码都是善终,再看别处呢,碧霞宫倒是离着宣政殿最近,可一连三任主子全早夭了。
丹樨宫里移植来的奇花异草比人还值钱呢,昭明帝在位时住的是西洲公主,那外族女子的亲叔乞力可汗与祖皇帝有血海深仇,刚来时仗着身份在宫里作威作福,全不把那乡巴佬出身的穷酸皇帝放在眼里,到最后还不是一根白绫活活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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