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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鸟载着段承霖穿过连绵的树冠和重重雾气,很快地就回到一开始的掩埋场上空,艳红的身影在蓝天下盘旋,似乎是在找寻适合降落的地方,就这么绕着圈飞了几分鐘,突然,五顏六色的垃圾山上出现一个闪着银光的黑点,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扩张成旋涡,几乎要佔满整座垃圾山。
    原先顺风飞得有些远的火鸟看到旋涡,立即折返、俯衝而下,眼看就要笔直进入目标点,却在接触的剎那迸散成十数道烈焰,承载其上的段承霖都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吸了进去,一秒后落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不明白寇言欢有何意图的段承霖迷懵地坐在来去匆匆的行人之间,任由他们穿过自己的魂体,片刻过去才猛然想起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先回到地府告知武判官和孟婆游说失败这件事,于是急忙起身,撑开手上的黑色油纸伞、遮去晒得他有些发晕的阳光,寻找前往城隍庙的路,好让里头驻守的鬼差带他回地府。
    幸好他身处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很快就分辨出正确方向,依循记忆中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飘游在大街小巷,不过,当他要穿越一条死胡同底端的砖墙之际,突然被其中一侧的某个商家夺去了注意力。
    那是一间仅有四坪大小的店面,白樺材质的木门上掛了一串用不凋花做成的花串,旁边的落地玻璃柜也放了各种不凋花製品,例如音乐盒、相框、耳环、项鍊、手环等摆设或饰物,让店整体散发着柔软甜美的女人味。
    段承霖怀念地看着小巧精致的店面,他生前为了很喜欢花草製品的段馥萱的二十岁生日,在这家店订製了一条以萱草花为主轴设计而成的银鍊做为成人礼,还记得当时妹妹收到之后对鍊子爱不释手,几乎没离身过,即便后来不小心毁损了也是一样,彷彿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宝贝。
    想起往事的段承霖苦笑,看着橱窗内陈列的诸多商品犹豫一会,还是决定踏进这个留有生前回忆的处所转一下,他穿过门,上头铃兰样式的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噹声,原本正在交谈的两位女性店员听到声音同时将视挪过来、又收回去,彷彿门铃只是因风而动,没什么特别的,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欸,你有看到今天报纸上的头条吗?」
    「你是说那个连续杀童事件吧?当然有,这礼拜才过几天就又死了第二个,有够可怕!」
    「就是啊……我哥现在都不敢让他儿子一个人落单,我侄子幼稚园的父母们也都紧张兮兮的。」
    「你侄子那么可爱,要小心点!」
    「真希望事情赶快结束…警察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女店员们的讨论全都落入了同处一个空间、但她们看不见的男鬼耳中,段承霖对聊天内容皱起眉,本就不欢快的心情变得更加鬰闷。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多了两名牺牲者……必须赶快救回文判官、抓到兇手才行……
    思及此,段承霖立即转身要离开店里,然而店员们对这个话题的延伸讨论拖迟了他的动作。
    「说到警察……我那个刑警表哥说,昨天那个死者身上也採到沾了血的橘色不凋花花瓣呢!」
    「也?」
    短发店员突然压低音量,害长发店员也跟着轻声细语起来。
    「对,昨天张姐说,跟去年第二起死者身上找到的一模一样,那时候检察官为此调查了很多做不凋花的店,连我们家也在名单内。」
    「咦……那这次也会来吗?」
    长发店员皱起眉,似乎不太乐意。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的调查不了了之。」
    「为什么?」
    依照她看这么多推理剧的经验,沾了血的花瓣,应该算是相当有力的线索吧?
    「哎唷,花瓣上头只有死者的血,又没留下兇手指纹什么的,而且橘色又不是什么稀有色,买的人成千上百,难不成要把所有人都抓来问一遍啊?」
    「这么说也是啦……」
    长发店员点点头,同意同事的说法,接着两人打打闹闹地又聊起别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对话已在某隻鬼心里发酵。
    死者身上留有沾血的橘色不凋花花瓣?
    倏地,某个画面从段承霖脑海一闪而逝,但他立即否定自己。
    不、不可能,应该是巧合,就如同店员们所说的,相似的东西何其多、况且花瓣上并未有决定性证据,不能单凭这一点就随便推断……
    ……可是……可是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段承霖被自己反覆不定的想法扰乱了心绪,前进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最后,他驻足在路边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完全转暗。
    ……对不起……
    段承霖抬起头,转身偏离往城隍庙的方向,在心里对还未脱险的文判官和正等他带消息回去的武判官、孟婆道歉。
    他知道这么做非常自私,可是一旦起疑,就很难不去臆测,所以他想确认,确认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不是事实。
    段承霖坚定前行,不消多久就抵达距离不远的地检署,他找到法医室穿门而过,在房间里寻得正埋头振笔疾书的曲莫,只是刚想出声喊人,却想起上回有赖文判官施法现形才能交谈,这次只有他一隻什么都不会的普通鬼,该怎么办啊?
    陷入意料外的困境,段承霖伤脑筋地抓着头,无奈他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解决办法,整隻鬼鬰鬰寡欢,害得曲莫从文件堆抬起头想休息一下、眼睛对上桌前一团黑暗时,差点飆出粗话,但随后发现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感于他的视线,因此忍不住清了下喉咙,开口。
    「你到我这里总不会是要来散发负面情绪的吧?」
    「你、你看得到鬼?」
    听到声音,段承霖惊讶地抬起头,莫非这法医有所谓的阴阳眼?
    「偶尔啦……这不是重点,我待会还得去验尸,有什么事快点说,没事就别在这里吓人。」
    但曲莫显然不是很想讨论看不看得到鬼这件事,随便敷衍了下,把问题丢回去,他这么一问,段承霖方才在路上下定的决心突然动摇,胆怯地支支吾吾。
    「不……我、其实、也没什么事……」
    「是吗?那我要先去忙了。」
    说着,曲莫便开始将桌上文件都收进外出包里、准备出门,段承霖看着他低头收拾的身影,内心在说与不说之间天人交战,挣扎许久,还是开了口叫住手已搭上门把的男人。
    「曲、曲法医!我、我想请你、帮我……帮我查一些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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