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划过寧静的夜晚,冷清的街道边,躺着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身体下方涌出大量鲜血,将路面染出一大片恐怖的鲜红色彩。
随后没有多久,尖锐刺耳的救护车及警车铃声从远处响起,附近居民听到巨响及警铃声也都纷纷出来围观凑热闹。
「阿….我这是要死了吗?」躺在血泊中的沉匀名无神的看着天空,今晚雾霾很严重,是个连月亮都看不太清楚的夜晚,就跟自己的人生一样灰濛濛。
沉匀名,今年29岁,家境不怎么好,从小父亲过世,母亲生下他之后就不知去向,由爷爷奶奶将他拉拔长大,爷爷奶奶因为年纪大没办法再做工作,只能领着政府的救济金勉强过日,直到初中毕业,年迈的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为了养活自己,只好早早踏入社会,工地、超商店员、加油站员…等等,只要不挑学歷的工作他几乎都做过。
没学歷、没长相、没钱、没女友,就这样过了29年的鲁蛇人生,就在今天跑外送时,突然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撞上,撞击的力道大到飞了近一百公尺才重摔在地,就这样意外地结束他惨淡的人生。
脑海中快速跑过一轮人生跑马灯,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当了29年的鲁蛇,今天终于要划下句点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次投胎可以投到好一点的人家里,最好是人生胜利组,又帅又有钱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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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儿可还有救?老夫就只有这一儿,不管要花多少钱,请您务必要救活他呀…..」
「顾老爷,令郎已躺了近十天,虽然老夫诊断令郎身体并无大碍,怕是高处摔落伤及头部,才造成昏迷不醒….」
「拜託大夫,救救我儿呀,钱真的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就好!」被称为顾老爷的男人,老泪纵横的望向躺在床上的青年。
奇怪,怎么这么吵?他不是死了吗?还是这是已经投胎了!?原来投胎这么快,连进地府喝孟婆汤的步骤都没有,看来民间习俗也不是那么可信嘛!沉匀名恢復意识后脑内一片乱烘烘的,他困难地想睁开眼看看眼前到底是谁在吵闹,加上旁边又是吵闹声又是啜泣声,搞得沉匀名头痛欲裂。
一旁的下人注意到床上的青年轻轻地皱了眉头,喜出望外的指着床上大喊。
「老爷、老爷您快看少爷...!」
沉匀名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那千斤重的眼皮撑开,但一睁开眼却见到两三张脸贴在他眼前直直的盯着他看,尤其是那位被称为顾老爷的男人,不仅眼泪糊得整张老脸都是,他那两行鼻涕还差点滴到沉匀名脸上。
「…!?」沉匀名倒抽一口气,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堆脸,差点就把他吓尿了!
「惜之,你可醒了阿!娘真的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若没有了你,我跟你爹该怎么办呀….」一位满面泪痕的妇人,握住他的手说着。
沉匀名无言的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妇人,心里想着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他们嘴里喊的惜之到底又是谁?还有这群人怎么穿得像古装剧一样的古装?谁来告诉他这是不是在作梦?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车祸,一切就跟往常一样,外送完回家洗洗睡之后,这是他在睡觉时做的梦?
「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
沉匀名艰难地想撑起身子,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才正要起身就觉得全身无力,头痛欲裂,他不禁想,这梦境也未免太真实了吧?不过平常他也不看古装剧,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么奇怪的梦?
「惜之阿!我们是爹娘阿!你难道忘了吗?」妇人听到沉匀名说的话,声泪俱下的哭喊着,两隻手更是死死的握着沉匀名。
「大夫,你看我儿这样是正常的吗?怎么都认不得我们了?」顾老爷才刚沉浸在爱子清醒的喜悦之中,马上又被眼前顾惜之的反应吓了一跳,才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翻山倒海的流下来。
「顾老爷,令郎伤及头部,失去记忆也不是不无可能,但别担心这有可能只是短暂,这几日你们多加观察,他刚清醒身体应当还很虚弱,老夫会开些药方,按时服用,先让令郎把身体养好。」
沉匀名看着眼前几个古装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身体好像是缩水似的,感觉像是十五岁的少年,皮肤白皙,细皮嫩肉,掌心里一点粗茧都没有,感觉就像是没吃过苦的富贵子弟,他心想,好吧!这么奇怪的事情,肯定是在作梦,等等应该就会醒来了。
就这样楞怔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对着自己哭喊了好半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起来他们好像都叫他顾惜之,然后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对夫妇,好像是他的爹娘?虽然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作梦,但是眼前的妇人紧紧捏着自己的手,那个力道好像要把他手捏断似的,这种触感跟疼痛感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
哭天抢地近半个时辰之后,眼前的顾老爷跟顾夫人才终于愿意收起眼泪,就算再无奈也只能接受顾惜之失忆的事情,至少人醒来就是好的,而且说不定过几日记忆也就回来了,顾夫人收拾情绪后,仔细叮嘱下人要好生照顾少爷,便与顾老爷一起离开了房间。
眾人离开房间后,只留下一名小廝在房内伺候顾少爷。
沉匀名还坐在床上努力思考到底是要梦醒了没?还是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强制让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梦境,他实在是很想赶快清醒过来,早点起床出门去跑外送多赚点钱!
「少爷、少爷你还好吗?」一旁的小廝盯着床上的少年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了沉匀名。
沉匀名被突然的叫唤声吓了一跳,才将乱糟糟的思绪抽回,看向一旁叫着自己的小廝。
「少爷,我是阿喜阿!你不认得我了吗?」阿喜五年前入府打杂,因为做事勤快又机灵,几年前顾夫人将他配给顾惜之做贴身小廝。
「嗯…你来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现在的他确实一个人都不认得,更别说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喜说了顾惜之几十天前与傅家二少爷一同去都城最有名的梅香楼用餐听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惜之居然从二楼阳台上直接摔下楼,据傅家二少爷后来描述,是说当时顾惜之因为兴致上来,喝了些许酒水但不胜酒力,走路一个踉蹌不小心从阳台上摔下楼去,但平时他饮食清淡,酒水更是几乎没碰过,顾家人都知道这说词听起来荒唐又可笑,但碍于顾家与傅家世交,加上傅家大老爷于宫中尚衣监任职,将宫中所需的製衣布匹全给顾家织造,才让顾家成为都城中最大家的织造坊,也因为这层关係,顾老爷也不好执意追究下去,只好硬是把这口气吞回肚子里。
沉匀名听着阿喜说了自己摔下楼的原因,这一连串解释听得他云里雾里,但他却听到一个重点,那就是「顾家很有钱,而他是富二代」,一想到这里,他的头痛瞬间舒缓许多,如果这是梦,那拜託千万别醒来,自己从小到大都梦想着财富自由,想不到今天就梦到自己被车撞完一睁开眼就财富自由的梦,反正梦里什么都有,虽然这梦还挺真实的,嘿嘿。
「少爷,你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夫人命厨房煮了一碗你爱吃的碎肉粥,等会儿就会送上来,如果少爷还有什么想吃的,还请吩咐小的,小的马上让厨房去做。」
一刻鐘后,婢女推开房门将热腾腾的碎肉粥端了上来,阿喜将碎肉粥捧到沉匀名面前,开始一口一口餵给沉匀名吃。
沉匀名还沉浸在自己是富二代的喜悦里,虽然是在作梦,但有专人贴身伺候,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梦寐以求的日子,就算在梦里被养成废物他也心甘情愿阿!反正是作梦,对于自己成为顾惜之这件事,突然一点也不抗拒也不觉得奇怪,还乐得马上接受这件事情。
以前沉匀名总觉得自己又穷又长得不怎样,虽然不是长得特别丑,但也是那种一看就忘了的路人脸,跟自己喜欢的女生搭个话就紧张得要命,一句话都没办法好好说出口,每次都让对方觉得他是不是有语言障碍,于是就这样维持了29年的处男,以前他最大的心愿除了要发大财以外,就是希望找个好老婆。
沉匀名被阿喜餵完一碗碎肉粥,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从高楼摔下来,除了摔到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脸,虽然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帅,但如果真的变成丑男,自己估计也是没办法接受的,尤其古代也没有医美,如果在脸上留下可怕的痕跡,那可是要丑一辈子的!
「阿喜,你拿镜子给我一下好吗?」
阿喜取来铜镜递给沉匀名,接过铜镜后一照,沉匀名整个愣征了半晌,这…这谁啊!?少年的脸庞并没有留下任何摔伤的痕跡,看上去眉清目秀,二道眉毛像剔拔过或描画过似的细緻,红嫩的薄唇,一口皓白牙齿,只可惜眼神淡然,还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寒意,简单来说看起来大概就是长得还不错的高冷面瘫脸。
沉匀名本以为他还是以前那副路人脸,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顾惜之长得还不错,就是冷了点,尤其笑起来….完全就是嘲讽满点的冷笑,不过现在自己又有钱又长的不是很难看,已经可以算的上人生胜利组了吧?
阿喜看着眼前的少爷,对着铜镜摸了好一会儿的脸,又是皱眉又是冷笑,不禁紧张的冷汗直流,打从他入府之后,对于少爷的印象就是冷漠不亲近任何人,就连将少爷带大的奶娘都说,少爷从小几乎不哭闹,脸上永远都一副淡然的表情,老爷跟夫人原以为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才会这样不哭不闹也不太和人交流,请了好多大夫来看都说少爷身体健康,后来久了,府内的人也就习惯成自然,但现在他家少爷一醒来,居然对着铜镜做出一堆他从没看过的表情,难不成他家少爷不只脑子伤到还中邪了?看来,晚点要赶紧跟老爷夫人报备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