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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她想了想,“那也给我备上好酒好菜,我边吃边看。”
    耿宁舒换了身衣裳跟着他一块过去,苏培盛特意给她找了个好的景观位,嘱咐宫女们仔细伺候着。
    座上的大臣们她一个不认得,不过西洋来的使臣很显眼,两个金发蓝眼,一个褐发碧眼,身旁还跟着个翻译。
    托上辈子看英美剧和电影的福,他们说的话耿宁舒基本能听个一知半解。
    他们先向四爷行了礼,再送上了备好的礼品,她看不清箱子里都装了什么,打算待会等宴席散了去养心殿好好瞧瞧。
    献完礼几人准备退下了,没想到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褐发碧眼使臣忽然起身,让人又捧了个小箱子上来,“这是我特意为皇帝陛下带来的好东西,还请陛下和各位品尝。”
    四爷让人打开盖子拿上来,只见里面装着深褐色长得像豆子的小颗粒,正中间还有一条缝,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朝臣们也都没见过,面面相觑。
    那使臣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在场没人认识,这东西即便在欧洲也才刚刚出现,他们不可能见过。
    试毒的小太监捏了一颗起来,硬邦邦的捏不碎,闻着又酸又苦,这是能吃的?他直接放进嘴里嚼,差点把牙给崩了,捂着嘴脸皱成了一团。
    褐发使臣故作讶异,“呀,原来你们不会吃呀,都说这儿是□□上国,我还以为什么都有呢,没想到连伟大的陛下也不认识,是我疏忽了,请勿怪罪。”
    他早就被这地方森严的规矩烦透了,这回就是想奚落下他们,别总端着□□上国的架子。
    跟他一道来的两位金发使臣见状,面上也浮现出轻视的笑。
    苏培盛心里暗唾一口,“呸!这群洋鬼子就是故意的,想看咱们笑话。”
    □□的威严被直接挑战,四爷面色冷峻地扫视自己的臣子,但朝臣们除了又急又气也是束手无措,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咽下这场奚落,一个女声传出来,“皇上自然是见过的,只不过是觉得东西品质不佳,难以下咽罢了。”
    四爷一愣,朝着声音来处望去,耿宁舒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朝中大臣们惊慌不已,他们都不识得这玩意儿,深居宫中的贵妃怎会晓得,想必是护皇上心切,“朝堂之事,还请贵妃回避。”
    耿宁舒没搭理他们,朝四爷投去一个笃定的目光,径自走上前看了一眼,果然没看错,就是咖啡豆。
    她轻蔑地笑起来,“这么多有瑕疵的豆子,也配献给皇上?也难怪皇上一言不发了,否则好好的宴会岂不是要治罪与你?”
    这话听着很像是在强行挽尊,但故作姿态怕是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引荐外藩使臣入宫的大臣忙讪笑着道:“贵妃终究是妇人,说话做不得数……”
    话音未落,那使臣又从箱子里拿上来一个精致的绒布小袋子,递给耿宁舒,“那这个呢?”
    竟是让贵妃两句话糊弄过去了?朝臣们眼看的这个包装得更好,想来是真正的好东西,没想到耿宁舒捏起一颗闻了闻,很是嫌弃地扔了回去,“储存不当,香味尽失。”
    褐发的使臣这回没动,挑起眉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大臣们心下哀嚎,完了完了,运气只能用一回,贵妃也真是的,糊弄过去一次见好就收不就行了,现在被揭穿了如何是好。
    耿宁舒不避不退强势地与他对视,丝毫不惧,引荐大臣都准备向使臣赔礼道歉了,没想到他先收回了眼神,又从贴身行囊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来,“这个又如何?”
    耿宁舒打开闻了闻,这才点头,“还算能入口。”
    几个使臣彻底惊呆了,这玩意在欧洲上流社会也才刚流行不久,本来是想看他们笑话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认识,还这么懂行,全都说对了。
    耿宁舒直接把纸袋拿走了,“既然使臣们有诚意,那我就亲自为皇上做上一杯。”
    她吩咐小高子,“去膳房拿那个磨豆浆的小磨过来,再拿一沓干净的细纱布,一盏牛乳,一小壶滚水,还要那套我平时泡水果茶的带把手的杯盏。”
    说完又附耳在白果耳旁说了几句,白果也匆匆下去了。
    朝臣们还是觉得不妥,“皇上,贵妃此番自作主张进入宴席,属实逾矩了。”
    四爷冷冷扫过他们,“那爱卿们谁上前做这豆子?”
    “这……”他们互相看看,全都低下头去,无人再敢说话。他们连认都不认识,还谈何做呢。
    小高子动作很快,把耿宁舒要的东西带了回来,她净了手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制作。将咖啡磨成细细的粉,放在多层细纱布叠成的过滤网上,烧好的水正好凉到合适的温度,用细嘴的壶绕着圈冲泡过滤,香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还用在杯中用牛乳拉了朵爱心,先呈给四爷,给自己做了杯拿铁,再将最后剩下的一小点咖啡递给褐发使臣,“这杯就赏你了。”
    褐发使臣已经被她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折服了,这工序比他们还要熟练流畅,喝上一小口,竟比自己泡的香醇更多,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太棒了!”
    耿宁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深藏功与名。上辈子在咖啡店打工的手艺,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一天。
    朝臣们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她是瞎胡搞乱弄的,没想到竟是真的会。
    这时白果端着四杯泛着淡蓝色的花茶上来,放到位使臣前面,耿宁舒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各位远道而来还记得带东西品尝,那本宫也不好怠慢了。”
    她用眼神朝白果示意一下,白果提起一个小壶,往杯子里倒了几滴东西,泛着蓝色的茶水一下就变成了粉红色,把使臣们看呆了,“这、这是魔法吗?”
    耿宁舒笑而不语,不过是蝶豆花水碰了柠檬汁会变色而已,也就唬一唬化学还不发达时候的人了。
    看他们不太敢喝的样子,她直接拿起一杯喝了口,“我朝地大物博,饮品种类数不胜数,只是更爱茶罢了。”
    使臣们眼中流露出崇拜之色,纷纷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之前搞事的褐发使臣这次诚心跪下道歉,“之前是我太过于自大,还请陛下恕罪。”
    四爷微笑道:“来者是客,今儿不过是交流罢了,不必多礼,入席吧。”
    他这样有风度,使臣们由衷恭敬起来。耿宁舒见事情解决,也没有多停留,和四爷行了礼就回了暖阁。
    她这一招帮助四爷和大清扳回了面子,也让朝臣们啧啧称奇赞叹不已,私底下说:“原先只以为贵妃是以色侍人,不曾想竟是这般奇女子。”
    “你瞧见那使臣的脸色没有?还想看咱们笑话,贵妃狠狠让他们看了颜色。”
    一场外藩宴圆满结束,四爷迫不及待去了暖阁,耿宁舒看完热闹觉得没劲已经走了,他又去了翊坤宫,开口就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个黑漆漆的豆子是这样泡了喝的?”
    耿宁舒早就想好了说辞,“从前在府里看过的一本云南的游记里写过,说跟煮豆浆差不多,我今儿就斗胆试了试,没想到真唬住他们了。”
    真是这样吗?四爷有些怀疑,她的动作看着很是熟练的,不像第一次操作,可也没有其他的解释能说得通了,就不再深想。
    会会已经听小高子和白果绘声绘色说过耿宁舒的精彩事迹了,看着她两眼放光,那豆子他也没见过,额娘真是深不可测!
    两人一道用过晚膳,逗了会儿孩子才躺到了榻上,四爷白天喝了杯浓浓的咖啡,到了子时还精神奕奕睡不着,“怪了,难不成是今日批阅奏折少了?”
    耿宁舒没忍住笑了,“是那豆子有提神作用,你喝了这么一大杯,怕是能再熬一个时辰。”
    “竟比浓茶还管用?”四爷看着桌上的钟表和眼镜,忽然饶有深意道,“看来西洋也有些我们这儿没有的好东西。”
    耿宁舒道:“水边多鱼获,山中多鲜珍,不一样的地域总是会生出些不同的东西。西洋那边不是也对咱们这儿的瓷器、茶叶和绸缎奉若珍宝?”
    四爷听了这话,点点头深以为然。朝臣们正在为开不开放海禁争论不休,被她这么一说,倒有些醍醐灌顶的意思。
    他摸着她轻软的发丝,“今儿帮大清解了这么大的围,你想要点什么赏赐?”
    耿宁舒早就把那袋咖啡豆顺回来当奖励了,不过既然他又提起,她仔细想了想,回忆起了使臣们带来的那几箱进贡还没看过呢,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走,带我去淘淘他们送的里头有没有好东西!”
    本就是要先给她挑选的,不过既然她现在有兴致,四爷也跟着起身,笑道:“贵妃有令,不敢不遵。”
    第152章
    新年过得一派喜庆圆满,一过了十五,四爷就雷厉风行出手了。
    苏培盛早就查清了太后那边往来联系的人,以有人手脚不干净为由,将所有伺候的人全部更换了,就连一直伺候太后的嬷嬷都没放过。
    太后拦着不让,“要把他们送走,除非是哀家死了!”
    苏培盛痛心疾首道:“太后娘娘许是不知,这些人不仅是偷盗宫中物品,还肆意散发谣言坑害了十四爷,弹劾的折子都在皇上的书桌上堆成一摞了。皇上无奈,只好褫夺了十四爷的爵位以平众怒,此等刁奴怎能不除?”
    “什么?!”太后大骇,自己宫里的人怎么可能害老十四,肯定是皇帝故意的,“那可是他亲弟弟!皇帝呢,哀家要见皇帝!”
    苏培盛低着头,“皇上国事繁忙,一时恐怕脱不开身。”
    太后立刻站起来,“那哀家亲自过去!摆驾!”
    没有人动,这宫里站着的都已经不是她的人了,她按着胸口气得几欲晕倒,指着苏培盛,“你们!你们这是要圈禁哀家?好大的胆子!”
    “奴才不敢,只是外头风大雪大的,太后娘娘可要顾着些身子,否则有任何闪失,十四爷到时候可要自责了,万一请旨要去替先帝爷守皇陵,皇上岂不是为难?”苏培盛垂眸敛目很是恭敬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充满了威胁。
    他打心底里看不上太后这番做派,继承大统的不是她偏心喜欢的小儿子,就这般胡乱生是非,生怕皇上的日子过安生了。
    太后气得差点厥过去,目眦欲裂,一个奴才哪里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定然是皇帝的意思,竟然要让老十四去守皇陵!自己不过就送了两个人进后宫,就值得他这般大动干戈?
    她气怒交加,可她知道老四那铁石心肠的性子,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终究还是为了小儿子咽下了这口气。
    有了十四爷作人质,太后这边彻彻底底偃旗息鼓了。
    四爷听完苏培盛的禀报,神色淡淡,尽管这更证明额娘为了十四愿意做到这个地步,他现在的内心已经没有波动了。
    他勾了勾唇,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快些批复完,就能早些去宁舒那边陪她用膳了。
    这,才是自己值得在意的事。
    *
    乌拉那拉氏一族处理起来就更容易了,这些年他们靠着皇后母家的名头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四爷将皇后伯父家贪污受贿的证据扔在他们脸上,连提审都不用,直接打下了大狱。
    皇后得到消息,冒着风雪来到养心殿外求见,苏培盛进去通禀,四爷一脸漠然,“你去跟皇后说,她要是来替他们求情,那就不必开口了,直接回去。”
    苏培盛出去一趟,脚步有些匆忙地到了四爷跟前,“皇后娘娘说……她是来自请废后的。”
    四爷眉头皱起,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让她进来。”
    皇后进了门恭敬地在他前方跪下,摘下了自己的凤冠顶戴,“此番伯父犯下如此大错,臣妾未曾及时洞察规训,实在难辞其咎,无颜再腆居凤位,请皇上废了臣妾。”
    她身上穿的是册封时候的服制,金织玉绣华贵无比,四爷就这样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皇后将额头抵在地砖上,她这也是破釜沉舟无奈之举,与其忐忑地等着悬在头顶的刀落下,不如自己识趣一些,也许还能绝处逢生。
    要是真被废了,她也接受,反正自己失了宠爱,没了弘晖,连家人也不与自己一条心,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甚至……她还有点阴暗的小心思,皇上不是心爱耿氏吗?那她倒要看看,等耿氏做了皇后,日日忙于后宫事务,迅速苍老下去,不复现在的娇美,处处循规蹈矩,成了自己这般无趣之人,他还会喜欢她吗?
    四爷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朕的发妻,看在弘晖的份上,朕不会废了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皇后该做的事,这份体面朕会给你。”
    皇后心下一松,又涌起些许的失望,可惜啊,看不到耿氏在后位上每日操劳的模样了。
    四爷忙完手头的事情,去翊坤宫跟耿宁舒说了,“皇后今日找到我,说要自请废后。”
    耿宁舒嘴里的瓜子都掉了,“你没答应吧?”
    她今儿穿的是一条绣了梅枝的月华裙,瓜子落在上头像朵蔫儿了的花,四爷伸手将它拂掉,有些好笑,“听你这口气,像是不想我答应似的。”
    耿宁舒很诚实地点头,“确实。”
    四爷反问:“宁舒不想当皇后吗?”
    她想都不想地摆手,“我做不来,光是想想每日要做的事就累得我头疼。”
    大到首饰金银,小到每日烧的碳火,各式各样的开支多如牛毛,耿宁舒自己宫里都是让核桃来管的,她才懒得去操心整个后宫的事。
    四爷看着她,全天下估计只有她对皇后之位没有兴趣了。不过说起来她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旁敲侧击升位份的事,真如她所说,是不在意这些的。
    耿宁舒见他迟迟不开口,急地拍他的手臂,“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四爷好笑,“没废,这答案可合贵妃娘娘的意?”
    耿宁舒立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能退休躺平享受,吃饱了撑的要让自己打这么累的一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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