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昱恒终于来了,我看应该是主任跟班导都去他家拜访,不然谭昱恒怎么可能遇到这种事情还来学校,要是我,寧愿关在家里一辈子。」
「对啊,陈文仪都转学了,虽然也是很好啦,但是哪时候他才要转学啊?他都把班长害成这样,真不要脸。」
「人人提倡反霸凌,但祸害在就永远不可能改变,只要他一走,这就是个零霸凌的校园啦,多好。」
大家所有言论与视线全都集中在谭昱恒身上,以他为标靶,以言语为箭,眼神为力道的支支中红心。
明明谭昱恒就是受害者,可是大家却都在责怪他,陈文仪无非是校园霸凌的罪魁祸首,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敢指责她。
我无法理解,这之间到底出现甚么问题?
下课鐘声一打,梁凯承走到谭昱恒的面前,蹬的一下坐在他的桌上,谭昱恒缓道抬起头皱眉露出紧张的神情,梁凯承将谭昱恒的头发往后拽,他的脸瞬间变的扭曲,使他说不出话。
「你还有脸来啊,要是我寧愿被退学也不会来这里听他们议论自己,你的心脏也是够大颗的,我佩服你。」梁凯承随后藐视一般的玩弄着手上的錶带,「话说,陈文仪真是太傻,没事欺负班长干嘛?只要欺负你不是就没事吗?哈哈哈。」
说完,他还故意的朝我这看,我握起拳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讥笑。
「瞪我也没用,我可不是陈文仪,遇到一丁点的事情就转学逃避现实,当初还说的自己没把谭昱恒搞死不会甘心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啊,她也不过就这样。」梁凯承一说完,坐在身边的同学也纷纷开笑。
不过也有一些人开始认为这种玩笑不好笑,但又不敢开口,便成群结队的默默离开教室。
「就是说嘛,搞到自己上不了学,妈的,现在钱缺的很,欸,钱包拿出来。」旁边的小跟班附和着。
谭昱恒含着眼泪,可是没有动作。
「叫你拿就拿!妈的。」又是一记巴掌过去,谭昱恒经不起这力道直接重摔在地上,椅子也跟着摔在地上,造成很大的声响。
所有人都不敢靠过去,只敢傻愣的杵在原地。
我站起身与大家一样,目睹这一切,我想过去帮他,可是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甚至感到晕眩。
梁凯承没有因此就放过他,他将谭昱恒捉起来朝他脸倒水,跟班抓住他的双手防止他挣扎,谭昱恒痛苦的全身扭动,却没有人敢挺身而出。
「救命??救??」
「救命啊!我好害怕啊!」梁凯承故意学他叫,「哈哈哈,叫也没用,没有人会救你的,脏东西。」梁凯承狠狠的又踢他一脚。
在泳池的记忆又全部涌上来,当时我挣扎的尖叫声,掩没在水中的泡沫声,全都环绕在我的耳边,一切的悲剧似乎又重新上演。
我头痛的看不清前方,额头佈满冷汗,是穆楠见状赶紧扶我坐下,可是就算看不清眼前,悽惨的声音还是一直灌进耳里。
好像??当时的我。
「卿枋,你还好吗?」
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我摀住耳朵奋力的跑出教室,我此时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不见为净。
对!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情,谭昱恒我没有能力继续帮你,没有资格??再当你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莽撞的离开却撞到一个有点柔软又硬的物体,这一撞痛的我摸着鼻樑,我抬眼一望,李嘉豪冷漠的脸跃入眼底,撞这一下我差点因为反作用力而往后倒,幸好他及时拉住我。
站稳以后我赶紧向他道歉,「抱歉。」
李嘉豪皱着眉心没有说话,他看着我们班半晌便走进去。
他镇静的敲一敲门,沉声严肃的说,「上课了,你们想打架别干扰到其他班级。」
班内瞬间安静,李嘉豪又走出来,他看着我沉默许久。
「走吧。」他牵住我的手腕。
「走去哪?」
「去一个能让你冷静下来的地方。」
他带我去一间空旷的教室,这里算是废墟,因为自从新大楼建立以来,旧大楼就逐渐被校方忽视,甚至还有学生编造鬼故事来吓唬人,不过那些鬼故事流传这么多年,却一个鬼影都没被撞上。
「有必要来这么偏的地方吗?」我随意的看一看这教室,虽然没闹过鬼,但阴沉过份安静的环境还是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打开积满灰尘的窗户,一阵微弱的风涌进来。
「心烦的事情来安静的地方比较可以沉静。」他走到我的面前,细语的问,「脑里的那些声音都消失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
「刚刚你摀着耳朵,我猜应该是谭昱恒的求救声让你想起那天的情形,这很好猜,所以现在好多了吗?」比起刚才的严厉,此刻的他语气里尽是温柔,让我的情绪平静不少。
我轻轻的点头,「好多了。」
「我方才去找我们导师听到一些关于谭昱恒的对话,是你们班导每天到他家去劝说,谭昱恒才愿意来学校,但你们导师大概不晓得,谭昱恒怕的是甚么。」
望出窗外,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天好上许多,虽然总是阴雨绵绵,但是至少是有节制,偶尔还能看见些微的阳光露面。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扭曲了?坏人被人崇拜,我们这样的受害者却没有人愿意真正的关心,谭昱恒有谁去理解过他?大家只知道跟风,只要跟他远离,一切就会没事,是啊,一切都会与他们无关。」我勾起嘴角,无神的凝望他,「被霸凌者的千疮百孔都被大人们用反霸凌的纸张和口水给强塞住,他们不在乎伤口里的腐烂、血水,他们只在乎,这所国中是不是优良校园,我们都是别人的孩子,关他们甚么事?」
「你冷静一点。」李嘉豪拉住我的手。
我低眸看着那隻手,那是阻止我发言的动作,我将他甩开,「我很冷静,冷静到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魔鬼,梁凯承他是帮凶,可是他们有得到所应有的惩罚吗?你说,公平吗?」
我的语气颤动,心脏就像是被绞碎一样,我活着,却时时缺氧。
他又将我拉进他的怀抱,一次又一次,每当我掉下眼泪,他总是会让我依靠他,他不擅言词,可他用最好的方法让我暂时解脱。
「我很担心你,这几週你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心情,今天你能说出来,我放心不少。」他将我拉开他的胸膛,替我抹掉脸上的泪痕,「你需要一个能敞开心胸的地方,也需要一个愿意倾听你想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