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世界各地陆续爆发出一种引起呼吸系统疾病的传染性疾病——v病毒,它的感染率及致死率都相当的高。
初时,大家以为最糟不过如此,直到部分确诊者病情加剧,发生脑部病变,出现认知异常的状况。一开始这些人常会觉得渴,对水感到渴望,然后他们会渐渐失去理智,攻击靠近他们的人,同时也会出现自残行为,直至死亡。
世界一片哀鸿遍野时,台湾也没能倖免。v病毒扩散初期恰逢农历年前,毫无防备的人们带着病毒兴高采烈地返乡过节,一家团圆之馀再四处走春拜年,经过时间发酵,国内疫情已经以辐射状快速扩散,无从遏止,短短两个月,国内确诊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二,更可怕的是,v病毒的死亡率高达四成!
在国际所有医学团队投入病毒研究分析之际,由国内各单位组成的合作团队于前天有了重大发现,他们发现v病毒是十五年前在世界延烧一时的s病毒的变异毒株!
同一时间,当年研发出s疫苗、却下场悽惨的s研究小组瞬间被媒体大肆报导,被冠以救世主的形象再次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同时,政府找上了顾风瑟——s研究小组负责人严勤芯博士的女儿。
如果,政府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任何线索那么简单就好了,毕竟现在疫情这么严峻,要是妈妈在的话……
她滑开手机看了下这段时间来每天都要看一眼的全球疫情统计资料,累积确诊案例已经快要突破全球人口的三成,死亡率有四点五成,再看数据下方几乎呈直线上升的曲线图,只觉得一阵眼疼。
如果妈妈他们在的话,或许对疫情能够有所帮助吧?所以,她相当乐意提供任何关于妈妈的线索,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跟队啊!这个时间点待在家都不够安全了!
虽然对方的说法很荒谬,但以不知情的人的角度来看,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毕竟当年大家知道的事情经过是:『s』研发出的疫苗出了人命,成员裴东君博士遭愤怒群眾殴打,最后伤重不治,严勤芯与『s』其他人因害怕而纷纷躲起来搞失踪,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再加上找寻『s』等人的新闻如今传得满世界沸沸扬扬,但难保严勤芯防备心重,最好还是她这个女儿跟队前往。
然而,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父亲告诉她,妈妈和时孟川博士夫妇在研发出疫苗的隔天便突然失踪,后来才由裴东君博士出席发佈会,也因此,发生接种疫苗后死亡的情况时,愤怒的群眾才会闹去裴博士的实验室,造成后面的憾事。
她妈妈严勤芯女士不是畏首畏尾躲起来的,没有不敢见人,她是失踪!不是躲起来!至于关于妈妈的消息,都是爸爸走访世界各地一点一点蒐集推敲出来的。
可惜,和她联系的吴专员耳朵似乎失去了功能,即使她再三重申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坚持原意,告知她今天九点会再来电通知后续,根本不管现在外面感染率与致死率极高,她很有可能还没见到妈妈就先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手机铃声准时在九点响起,中断了顾风瑟的胡思乱想,她抹了把遗传到严勤芯女士美貌的脸,手指突然像是千万斤重,极其缓慢地滑开通话钮。
「早安,顾小姐您今天改变心意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专员吴晴千篇一律的开头。
句型和这阵子一些网路小说「某某某今天离婚了吗?」、「谁谁谁今天恋爱了吗?」等书名出奇一致。
「没有。」顾风瑟顿了顿,接着委婉提醒:「现在疫情严峻,我们应该避免非必要的社交活动。」
那头,吴晴像是笑了笑,「虽然遗憾您没有改变心意,但这边还是得告知顾小姐,行程已安排就绪,明天会有人直接过去接顾小姐,届时,您就真的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顾风瑟心塞,说得好像她有得选一样。
吴晴似乎拥有读心术,解释道:「今天几支搜寻队的队长都过来开会,您可以过来看看,看您想要跟哪一队、找哪条路线。如不然,就由上级随机指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风瑟算是听明白了,找严勤芯女士这一趟,自己就是不去也得去,既然这样,倒不如去看看,挑挑路线,选个看起来比较可靠的队友。
顾风瑟特别识时务,立刻答应待会过去,电话掛掉后,她忍不住在心里开骂。
浑蛋!到底为什么非要她在这种高危时刻出远门?她还想活着看到《海贼王》完结啊!
她心里活动十分活跃,一边腹诽,一边细细戴上口罩、护目镜和面罩,又确认背包里有酒精才步出家门。
顾风瑟对在院子里玩的江霏霏交代几句,就跨上母亲失踪前才买的、如今已经超高龄的小绵羊,以时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前进。途中看见两个外送员闯红灯,一个口罩拉到下巴抽菸的路人,几个戴着口罩站在一块似乎在聊天的妇人。
停红灯时,机车停等区旁边的车道停了一辆大货车,为了安全,她停在离货车有段距离的路边,旁边是一间便利商店,两个男人坐在外面阶梯上喝酒聊天,其中一人对着她嘿嘿笑了声,操着台语调侃:「小姐,金惊细哦!」
顾风瑟心里恼怒,对啦,就你最不怕死!
心里骂得再欢,实际上她也只是目不斜视,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号志一跳绿灯立刻催动油门骑走,一边纳闷,如今疫情升至三级警戒,政府不是已经规定室外必须全程佩戴口罩并禁止饮食了吗?
就这样,顾风瑟抱着一肚子怀疑抵达约定的地方,中央研究院,同时也是爸妈以前工作的地方。
在院区大门登记后,她骑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来到印象中已经久远的院本部行政大楼。
又回来了呢……
顾风瑟发了下呆,回过神就见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男人灰色微长的发随意扎在脑后,碎发零碎散在耳际,口罩与一身黑衣都压不下他的张扬。
走近了,顾风瑟发现他特别高,她下意识低头不去看对方,想快速离开这周身气势强大的男人。
谁知在两人错身时,他喊了她的名字。
「顾风瑟?」声音低低的,尾音带着不确定的微扬。
「啊?」她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男人,这一看就有些愣住了。
护目镜下的那双藏着危险却标志性十足的圆杏眼,几乎是瞬间,和她记忆中的那双温润眼睛重叠。
除了时鎧,她再没在哪个男人、不,是哪个人脸上,看到过这样一双又大又黑的圆杏眼,还有那可以放四五根牙籤不会掉下来的翘长睫毛。
她在他睫毛上一根根摆牙籤的情景彷彿还在昨天,时间却已过去了十五年,当年羞涩又温柔的小哥哥……竟然长歪成这个样子!
顾风瑟内心还在崩溃,一个穿着实验白袍的眼镜男走过来,朝男人招呼了声,「来了啊,鳶尾。」
渊伟?噢,认错人了。
她立刻收起乱七八糟的情绪,庆幸没贸然认人的同时,又有些尷尬地低下头。
她刚才看人家的眼神热切过头了……
低下头的顾风瑟忽略了男人不满的瞪视。
他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裴屿宴。
见状,裴屿宴哪里不明白?当年的小妹妹没认出他,在不高兴了。
他看着略显单薄的女孩,凌厉的细长眼底也难得浮现些许情绪。
裴屿宴不想让人看见,垂下眼掩饰地看了眼手錶,淡淡地说:「顾风瑟,吴专员在里面等你了,进门后左转走到底就是。」
「哦,好,谢谢。」顾风瑟连忙往内走,同时觉得奇怪,怎么这里的人都认得她?
她走着走着,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出现——她该不会被通缉了吧!
有因为不配合政府而被通缉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算不算自投罗网?
她越走越慢,最后停在走廊尽头一扇掛着吴晴门牌的门前,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现在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