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告诉自己,清萤姐姐正在疗伤,他们这边必须顶住。
她浅浅呼出气,孩童尖锐恐惧的哭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
这里是她来之不易的家,她是天穑的圣女。
她环顾四周,只见巨木葱茏沉默,坚定地捍卫结界,心中勇气决意更盛。
百姓在这里,神木大人也在这里。
谢仙君还需两个时辰方能赶回,在这段时间里,她不会再退让一步!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自己心中的勇气忽然犹如实质,接着如丝线被陡然抽离,成为一团融融的绿色光团,飘向村前。
绿光的漂离并没有给她带来痛苦,疑惑之余,只见村中有无边无际的绿色光点同时升起,它们化作萤火光海,犹如流星落雨,一同飞向村前。
“这是……”
“这是百姓的祈愿香火之力。”苏木适时解释道,“这些力量会注入结界。”
采采心中放松,想必这是谢仙君留下的后手。当人们的心愿共鸣足够强烈,并且高度一致时,便可化作香火起源之力,庇佑一方。
对此她先是惊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那清萤姐姐那里,岂不是用不成了?”
关于治愈计划,谢卿辞没细说,主要沟通了要害处,
苏木理智道:“百姓性命重要。”
也是,谢仙君既然留了这样的布置,那他定然有自己的底气,他们只管将眼下敌人击退。
天穑保卫战,正式打响!
……
一刻。
两刻。
采采在心中计算自己抵抗的时间,时间每流逝一分,她心中的希望就更多一分。
前方战事还算顺利,苏木成功将所有敌人抵挡在结界外,采采见状灵光一闪,以灵力扩大自己的嗓音,在村中鼓舞人心。
她想起自己在
清萤姐姐那里学到的一些言语,声音铿锵有力。
“我们不能后退,我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妻子!”
“坚定信念!相信神木、相信仙君!”
“仙君正在浴血奋战,我们要做的便是相信!”
不管她说的话百姓们有没有全信,反正涌向结界的香火念力更多了。
那便有用!
采采受到振奋,更是努力起来。
村外。
谢天低声道:“这天穑圣女,确实有些能耐。”
“什么圣女,不过是埋在血珀中的人柱罢了,”瘦削青年冷笑道,“被堕修稍加收拾蛊惑人心,便真以为自己是名门贵族不成。”
谢天不动声色:“兄台准备如何出手?”
瘦削青年此时已来到最前线,同行的西岐修士正祭出各自灵宝,与神木枝杈打得天昏地暗。
“还请道友为我护法。”瘦削青年道。
“这是自然。”
谢天虽然修为没有尽数恢复,但削减抵抗袭击枝叶还是能做到的。
天河御手中托着一块如同红宝石,但材质柔软粘稠如血肉的事物。
此物便是血珀,以人柱之肉提炼而出,对神木有致命杀伤能力。
献祭血珀前,天河御恨声道:“在下天河御,为天穑血脉,如今宗族尽亡于堕修之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嚯?”老者饶有兴趣道。
噗呲!
天河御满腔悲愤,居然直接将右手插入胸膛,切下一片心脏。
他忍痛颤声道:“此为……仇敌之血。”
神木视天河氏族如仇寇,倒是方便他使用秘法。
他密念法咒,心血泼洒在颤抖的左掌,与血珀蠕动融合,惊人的憎恶秽气瞬间发酵蔓延。
谢天切掉一条挥舞的树干,皱眉避开了些。
“真是伟大的情感。”
但老者在他耳边道:“你凑近些,老夫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怎么帮他?”谢天一边说一边靠近。
老者平静道:“魇力。”
……
苏木的神识犹如树根,在整片天穑村不断蔓延生长,最终结成密实的网。
在这片神识之网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感知,而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地脉深处汲取灵力,增强自身。
正是这份独属于神木的特性,方才让他在数十名高手的突破围攻下坚持住,成为天穑结界的骨干,支撑结界始终不被突破。
他认为之后会越来越好。
苏木能感觉到,方才已经是他们攻击强度的最顶点,这些偷袭者再难有更强的攻击。
计算灵力流逝,自己大概还能坚持住至少一时辰。
听到苏木的言语,采采不假思索道:“那也足够了。”
就冲苏木此刻能腾出空,和她讲解这番言语,采采便知道,情况应该大为好转。
她道:“我去继续鼓舞大家,然后巡查四周防御情况。”
苏木没有回应,她未曾在意。
然而,采采刚抬起一步——
轰隆!
全村震动,四面意思的震动。
因为天穑村时日尚短,只是凡土建筑,并未来得及刻印法阵维持。此刻是由神木全然撑起了整座村子的建筑,因此一旦神木出现差错,全村的建筑也会随之动摇。
石子沙土滚滚而下,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
原本给予人们安心的藤蔓之门,成了发酵恐惧的源头。
有人惊慌地想逃窜出院落,却被藤蔓封死在家中,顿时更加恐惧。
采采清楚地看到,一直源源
不断注入结界的香火之力,瞬间断绝散开。
“神木大人?”她立即呼唤苏木,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巨木难以遏制的颤抖,密密麻麻的裂隙从根部一直向上蔓延。
“苏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血……珀。”苏木的声音里仿佛含着无尽痛苦。
采采手脚发凉,她在记忆里发掘出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被封印禁锢的五百年里,她并非对外界毫无知觉,因此知道自己的一部分血肉被剖取,提炼出了什么灵宝。
而那个东西,就叫做血珀!
凝聚了神木全部痛苦的至阴至邪之物,一滴足令万草枯萎。
采采表情惊骇地看向结界——
结界最上部,赫然出现了一处黑色空洞!
*
漫长的混沌中,清萤忽然惊醒。
她脸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刘海早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上。
“师兄……”
她张口,发现声音不知何时已变得干涩沙哑。
随着她的呼吸,神魂深处也泛起如潮汐般起伏不停的痛。
痛得狠了,清萤只能将呼吸尽力放浅,以此减缓疼痛。
她低声问:“我方才昏迷了么?”
“没有。”谢卿辞温声道,“仪式期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被疼痛折磨得昏沉。
“什么时辰了?”
谢卿辞望着她的眼神晦涩:“还有一个时辰。”
两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次呼吸。
清萤慢吞吞地做了换算,发现时间长得令人绝望。
好痛,真的好痛。
可她不想给谢卿辞增加任何的压力,默默将言语吞了回去。
“没事的,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再去想漫长的呼吸,而是想今日浪漫的天气,人们的欢呼祝福,还有师兄赠与她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