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月考成绩下来。钟灵在看到成绩时嘴唇泛白,指甲都快嵌入掌心中。
全年级一千多人,钟灵排名六百多,上一次是四百出头。
倒退两百多名。
钟灵半阖眼眸,看着自己的成绩,一颗心如坠深渊。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学得吃力,但是她没有预料到,结果会这么差。
在这之前,钟灵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只是上一次没考好,这次可能就会像以前一样,回到正常的不上不下名次。
但是不是,没有。
一切早就应该想到的,但是她还是抱有那么点侥幸心理。
池青灼划的那些重点,的确考到了,可是题目条件些微改变,钟灵的确就像池青灼说的,完全不懂如何变通。
因为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钟灵突然有点委屈,但是又夹杂着一些自我厌恶。如果自己当初再坚持一点,是不是钟云慧也会同意她选文科。
选擅长的科目,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根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学起来真的好难,真的好难。
钟灵正着身子,拿着笔,眼泪不自觉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在草稿纸上,晕开浅色痕迹。
胡月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过多打扰,到晚自习放学,钟灵都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陈邈还是跟着钟灵们一起回去,路上想说点话活跃气氛,发现钟灵只牵强扯着嘴角,淡淡笑一下当作回应。
钟云慧是在周六一早知道钟灵月考成绩,本来该休息的周六,钟云慧还有培训要参加,兵荒马乱而又繁忙的节点,钟灵成绩下滑的消息像一条导火索,立即引爆本就白热化的情绪。
钟灵穿着浅色睡衣,站在面色铁青的钟云慧面前。
“钟灵,你老实说,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课?”
“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下子滑到了六百多名,还问我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影响你学习。”
“你上次就下滑了一百多,这次直接下滑两百多名。你每天在学校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钟灵面色惨白,嘴唇嗫嚅,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每天在学校干什么,钟灵也不知道,她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每天按时上下课,认真听讲,可是她的成绩怎么就差了。
钟云慧本就被工作上的事情弄得心里压着气,见钟灵不说话又道,“我每天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回来还要做家务收拾家里,还要操心你的学习,整天都一个头两个大,你每天就只管学习,结果学习还弄得一落千丈。你的心思到底都放在什么地方去了?”
钟灵低着头,攫紧睡衣衣角,小声辩解,“我在努力学”
钟云慧听到她的回答更加火冒三丈,提高声调,就差指着钟灵脑袋,“你努力学成绩还这么差?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差!钟灵,你这个话说出来谁信?!”
钟云慧说到最后两句时,已经近乎是不近人情的冷酷质问。
钟灵一听钟云慧语调变化,整个人都开始颤,眼泪又忍不住打转,钟灵低着头不敢看钟云慧。
眼泪啪嗒一颗颗掉在她的浅绿色拖鞋上,钟灵哽咽道,“我我可能不太适合学理科”
钟云慧听闻立即扬起脸反问,“你现在是想怪我当初让你选理科吗?如果是别人,我根本就不会管她选什么。要选文科让她选,一条道上走到黑,等到找工作的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你想这样是吗?”
钟灵把眼泪抹掉,摇头否认,“不是的妈妈”
不是这样的。
钟灵不知该如何描述内心的感受,她知道钟云慧是出于为她好的角度,让她选理科。
钟灵都知道。
可是她还是觉得内心很难受,她根本没有那些开阔活跃的思维,她的脑袋死板又不懂变通,找不对方法就更像盲人摸象,步步维艰。
考差了,她也很难过。
可能是奢望,也可能是无理的过分请求。钟灵想被理解,想被安慰,想被温柔抱起,想被告诉说没有关系。
做的不好,也没有关系,家人会一直支持你,鼓励你,相信你。
年少时,似乎每个人都想要父母这样的理解,为了这个明知毫无意义的抚慰,在饭桌上争辩到面红耳赤,泪流不止。
偏偏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像水中月,镜中花,似乎永远不可触碰。
在钟云慧这里亦然如此。
理解与包容都应该建立在好结果之上。
钟云慧整个人太阳穴发痛,她揉着脑门位置道,“上次你考差了我就没有说过你,一说你又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的,但是你看你自己的成绩,你觉得你以后能上什么学校。”
“你每天就学习,其他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就给我个这样的结果?”
“还有让你补课也是,死活不愿意去,上次花那么多时间和钱找来的老师,你也不珍惜。你要是不想读了,你直说,以后直接出去打工算了。”
钟云慧愈说,钟灵哭得愈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肩膀都在一颤一颤地抽搐。
钟云慧见她愈发来劲,语气更不好,“每次都哭,说两句就哭,你这个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以后领导说你,你就在领导面前掉眼泪吗?你这样以后哪个领导想要你?”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这些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钟灵也不想再哭,可是她停不下来。
抽泣仿佛已经成为自身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眼泪不由她主导,不断聚集在眼眶中,又往下掉。
钟云慧抬起手腕看时间,培训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还要赶去培训。
她瞅钟灵一眼,不再和她纠缠,“我先去工作,等回来再和你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