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闻言,仓促地抹着脸颊上的眼泪,低声说:「对,我现在不该哭的。你不要难受,之后妈妈会照顾你,让你尽快康復,彻底好起来。」
「嗯。」有她在,我不觉得我自己好不起来。「妈,爸爸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他……」妈妈停顿片刻,组织最合适的语言,才诉诸于口:「你爸爸他……说没有脸见你。人一直不敢进来,在外面等着。」
「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那个……那个人渣之所以能开锁进门,是他……是他偷了你爸爸的钥匙,偷偷去打了一把。所以你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妈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我……我知道你爸爸很傻,但是他……真的……」
「妈,我不会生气的,也不责怪爸爸。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犯错的只有吴文达,你去帮我叫爸爸进来,我不会生气的。」
其实不用妈妈说,我自己也知道为什么吴文达能开锁,八九不离十与爸爸有关。
但我没想到的是,当爸爸走进门,我光是看到他满身污浊,一身狼狈的模样,就难受得哭了出来。
他站在门边,不敢向前。
「爸……」
这个敦厚善良的男人,从未如此充满愧意。他乾涩地,踌躇地,彷彿犹豫千百回后,对着我说:「筱蔓……你肚子饿不饿?爸爸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我遮住了脸,不忍再多看爸爸一眼。
「筱蔓,对不起。」
他对着我说,却只让我的泪水越流越多,「你不要……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的。」
「是爸爸识人不清……是爸爸的错,对不起……」他同样用手擦着脸,划过了一条,长长的污痕。
「我不要你们的对不起。」
明明他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与我道歉?
明明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我受这么大伤?
「我只想要你们能抱抱我……」
哪怕这混沌、残忍和充满疼痛的记忆会残留在我的体内一辈子。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经歷那般惨烈、被迫承受剧烈施暴的「意外」后,还能以这种方式与爸爸妈妈相聚的我,是足够幸运的。
「筱蔓。」我落入了他们温暖的怀抱当中。爸爸厚实的手,覆盖在我的背脊之上,「都过去了……爸爸和妈妈之后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不要怕,嗯?」
我靠在他们的胸怀当中,咬紧牙齦,小幅度地点头。而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靠着彼此流泪,却谁也没说破谁,静静地靠着哭泣来释放内心的恐惧与衝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先松开了手,抽了一旁茶几摆着的卫生纸,分别塞入我们的手中。我们擦完眼泪,在短时间内恢復了正常。
后来我才知道,我被打得有多惨。
暂且不谈身上遍佈的瘀青,光论其他外伤,我就有两条肋骨断裂,外加一条肋骨有裂痕;头部多次承受撞击,有轻微脑震盪,接下来的几天都不适合下床,怕一下床就会大吐特吐;两隻手的手臂同样有骨裂的问题,甚至还有一隻手指被折断了。
最惨的是我额头上的伤口,在我昏迷的时候,我被缝了十四针。还因为失血过多,输入很多的血来维持身体机能。
零零总总的外伤和内伤,导致我必须待在这医院疗养至少大半个月。
「妈。」肆意地痛哭完,我整个人有点虚脱,靠在枕头上,小声地询问:「今天是二十五号,对不对?」
此时,老爸正用病房内的卫浴设备冲澡,眼前只剩下我跟老妈相处着。
「嗯,你睡了大半天,已经到了二十五号了。」
十二月二十五号……是赵川瑒的生日。
而我一想到赵川瑒,就感到心神不寧。
「妈……赵、赵川瑒还好吗?」犹豫再三,我还是忍不住提问:「他有没有受伤?」
妈妈沉默片刻,大约过了三分鐘才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显然很不想跟我聊这个话题。
「赵川瑒,是我的男朋友。」
「筱蔓--」
「我知道我们之间存有很大的差距,但我真的很喜欢他。」这是不能被回避的问题,所以我选择在此时此刻坦诚。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是我待在南部的时候吗?」
这话存有几个疑点,最令我疑惑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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