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是好,表示‘我知道了。’”季青琢解释。
“抱着你的那片海,等着破产吧。”季青琢被安昆赶出会议室了。
刚出会议室,她就接到来自银行负责人的电话。
“季小姐,你怎么回事?要不是我看安昆集团要收购澜海公司,你也会步步高升,职位水涨船高,有大好前景,我也不会给你批下巨额贷款,现在你辞职了?你在逗我玩吗?你知道破产的下场吗?”银行负责人不复平时的优雅得体,在电话的那头,她气得唾沫星子乱飞。
“嗯……”面对质问,季青琢只是简短地应了声。
“你的存款应该偿还不了几个月的贷款,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负责人问。
“没想好。”季青琢拿着手机,坐上车里的驾驶位,她简短回应道。
“你会破产的你知道吗?到时候偿还不了贷款,不要来找我宽限时间!”负责人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季青琢对着挂了的电话,又“嗯”了一声。
直到忙音响起,她才放下手机,目光看向前方。
澜海公司大楼下,安昆乘坐的豪华轿车扬着尾气,趾高气昂地离开。
放在身侧的手机里不断弹出新消息,公司里的人知道她不擅交际的性子,所以基本上联系她都是通过手机消息留言。
季青琢没空看,她将自己研究服口袋里的海水样本拿了出来。
小小玻璃试管里,离了海洋的水是清透的,析出的钙质与盐分附着在玻璃管上,显得边缘有些浑浊。
或许是意外,这试管海水里,钻进一只小小的水母,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在水里悠悠摇摆着。
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季青琢决定将它放回去。
她踩下油门,朝不远处的夜澜海开去。
此时,海上风平浪静,只是在那极深的海底,有锁链如游蛇般轻轻拂动,在锁链之下,禁锢着一条修长的龙尾。
有不可知的生物在海底沉睡着,而即将来到这里的研究员一无所知。
第2章 海渊之主x研究员(二)
季青琢驱车来到海岸边,夜澜海几乎从未被开发过,甚至连滨海附近的旅游业也还未发展。
夜澜海是一片相对原始的海洋,海中不乏攻击性极强的海洋生物。
澜海公司本打算驱逐这些生物,开发旅游业盈利,但这个方案被季青琢驳回。
因为这些海洋里的原住民如果被驱逐,那么在这个星球上,它们将无家可归,但人类可以游玩的地方还有许多。
她在沿海公路的尽头停了车,远处是沙滩、海洋与夕阳。
季青琢将放在汽车后备箱的潜水设备拿了下来,在海边有一座小木屋。
她推门走入,发出“吱呀”一声,木屋被海风吹动,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下。
但屋内温馨安稳,小小一盏油灯挂在吧台上,酒屋老板孤零零一人坐在吧台后,拿着游戏手柄玩着好几个世纪前留下来的过气游戏。
季青琢在吧台后,一言不发,她不喜欢说话,所以也只是盯着酒屋老板的游戏界面,看着红帽子小人一个个把金币吃了。
“柑橘水?”老板放下手柄,这是一个蓄着络腮胡的老大叔。
季青琢“嗯”了一声,不多时,一杯柑橘汁放在她面前。
澜海公司的消息传得很快,公司易主的消息也传到了酒屋老板的耳中。
季青琢抱着柑橘汁一边喝着,一边发呆,她没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大脑放空。
“季小姐,你辞职了?”酒屋老板笑眯眯地问,在屋内昏暗油灯里,他络腮胡后的眼睛亮晶晶,像是甲壳虫露出的小眼睛。
“嗯。”季青琢的回应简短。
“为了这片海,赌上你的前途,值得吗?”老板朝她眨了眨眼。
“不值得。”季青琢的回答一直都是理性的。
毋庸置疑,她有一颗聪明的脑子,但在外人看来,她在做蠢事,蠢到……连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值得。
“季小姐,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老板开了一瓶烈酒,对瓶吹着。
“我要走了。”季青琢将自己口袋里的试管掏出来,她大脑休息完,终于回过神来,她想起自己还要将试管里的水母放回去。
“salute。”老板对她这么说。
海上的风愈发大了,猎猎风声刮着耳膜,季青琢的长发被风扬起,拂在面上。
或许是明日即将有雨的预兆,海面上的夕阳格外的红,映得海上波光也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辉。
季青琢的眼睛无法长时间看如现在夕阳一般鲜艳的颜色,她将自己的眼镜戴上了。
打开潜水设备包,她将一个机械装置背在背上,这个潜水装置用特殊材料制作,比水的密度低很多,如有需要,她可以随时浮到水上。
在入水之后,它会在人体周围喷出气流,形成一个空腔将潜水者保护在内,同时分离出水中的氧气保持氧气供应。
严格来说,它是一个人造的肺,人类在潜水的时候,就被保护在“肺”中,同时阻隔水下气压的影响。
另外,季青琢佩戴在手腕上的小小晶体里封存着人工模拟出的费洛蒙,能够模拟夜澜海里的海洋霸主魔鬼鲨的气息,魔鬼鲨的费洛蒙可以吓退几乎所有海洋里的掠食者,用以保证她在海中的安全。
这些潜水的设备,全部都是季青琢自己的设计与发明,她自己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即便她自己不会游泳,但也不妨碍她利用潜水设备中喷出的气流控制自己在海中的行动。
她一跃入水中,她被置于潜水设备的空气腔内。
季青琢手中试管里误入的水母生活在更深一点的海域,她还要向下游去。
试管被季青琢攥在手中,这是一枚中空的双层试管,中间用来隔绝人体的温度——试管是季青琢在实验室里换的,因为人类的体温会融化这么小的水母。
她弹了弹试管壁,游在海水里的水母翕动,在昏暗的海里,闪烁着小小的光芒。
灯塔水母,脆弱无害的小家伙,也不知道采集员怎么将它也放进了试管里。
她一入水中,手腕上的费洛蒙释放,海洋里的掠食者纷纷避开她,即便她肉眼看上去一个纤弱的小姑娘,但在那些海洋生物看来,她是一头可怕的魔鬼鲨。
季青琢的身形探入珊瑚礁中,她看到一只小鱼在感应到了海洋霸主的气息之后,只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钻进了珊瑚礁的空洞里,以为这样就没人发现它。
她也只有到了无人的海里,才会展现出一些年轻人的调皮来。
季青琢慢悠悠地接近那条粗神经的小鱼,而后伸出手,离开空气腔,探入海水中,她戴着费洛蒙手链的手弹了一下小鱼的尾巴。
霎时间,那小鱼的尾巴僵住了,它被吓得慢悠悠扭过头来,与季青琢对视着。
而后,它惊恐地抖着尾巴飞速逃离。
季青琢看着它,低下头,抿唇笑了,海洋里的小家伙们都很可爱,她不愿意它们就这么消失。
她来到了灯塔水母的栖息地,将试管放到水中打开之后,灯塔水母才慢悠悠游了出去。
刺胞生物感应不到费洛蒙,所以水母不怕她,它缠绕着季青琢的手指游了一圈,她的纤指拂动水波,将灯塔水母送了出去。
来都来了,季青琢想着便到夜澜海的更深处去采集海水样本,她自己不太擅长这种精细活,但辞职之后,可不会有专职的采集员给她搜集合适的样本了,凡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季青琢知道夜澜海能够留存至今的原因,这个星球的海洋曾经遭受过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运送石油的大型货轮翻倒,那些货轮里储存着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石油资源,大部分海域都受到污染,唯独夜澜海并未被石油侵染。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庇佑着这里,季青琢笃信科学,她坚信夜澜海有什么特殊之处,并且想着自己可以分析其中原因,将研究成果推广到全星系去。
可惜,她才刚上手开始调查,便出了这样的意外。
季青琢理解安昆这样的商人逐利的本性,但她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夜澜海中部,有一处海渊,深度有数千米,季青琢依靠潜水设备可以轻易潜入这里,但是越往深处去,海洋里的生物便越不可预测,她手里的魔鬼鲨费洛蒙不一定能帮她驱逐有危险的生物。
但是,留给季青琢的研究时间不多了,她向来是想到要做什么便会马上去做的人,所以她决定今日就下去看看。
在幽深海底,暗蓝色的波光荡漾,无数海洋生物因季青琢的到来逃开,她手里拿着一盏照明灯,身处的空气腔仿佛一轮小小的月亮,坠到海渊深处。
季青琢一路沿着岩壁往下,越往深处游,这里就愈发安静,对于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来说,这里是地狱,但对于不喜欢人群的季青琢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一个人都没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等好地方,她可以在这里发呆很久很久,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季青琢拿出收集试管,每隔一千米,便收集了这里的海水与崖壁上的生物。
与她在实验室里的精妙操作比起来,她收集样本的手法实在是令人无法直视,季青琢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的四肢了,但明显身体孱弱的她很难在暗流涌动的海洋里维持自己的身形。
在靠近海渊底部的地方,她一不小心将海崖壁上的贝类给磕了下来。
季青琢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而后便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那丑陋的贝壳给安回去,但是她的手一抖,又是大片的贝类簌簌落了下去。
这情况仿佛是来到他人家里,一不小心将主人放在客厅里的装饰品弄坏,季青琢越试图补救,这块海崖壁便越脆弱。
最终,整块海崖石块落了下来,季青琢飞速收回手,将两手背到自己身后。
对不起,她实在是太笨手笨脚了。
然而,下一秒出现的情况却令她震惊,季青琢看到在脱落的石块之后,出现了类似锁链的东西。
在这么深的海底,怎么会有人类的东西出现?
出于对真相的探究,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浑浊的海水,凑近了去看,当她的空气腔将锁链包裹进去的时候,这锁链接触到空气,迅速氧化,而后,在季青琢的轻轻一触下,它……裂开了。
季青琢一拍自己的脑门,几乎从未实操过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多好的文物啊,就这么被她破坏了,好在断裂的锁链似乎还有。
于是季青琢顺着摸下去,一路来到海渊的底部,这里果然有东西,是一艘大型沉船,看沉船的构造与设计,它至少是数千年前的产物,甚至可以追溯到万年以前。
当时间量级来到这个跨度,便可以解释它在海渊深处的原因了,海洋板块的迁移变化,足以将海洋浅层的东西挪到深处。
季青琢惊叹于自己的发现,她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相机与笔记本,一边拍着沉船与锁链的细节,一边记录。
结果,她拍照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脸上戴着的眼镜不慎掉了下去。
季青琢这副眼镜是特制的,她买下夜澜海之后,可没有闲钱再去定制一副新的了。
于是,濒临破产的她只能往下游去,将自己的手探入满是尘埃的海渊底部。
她在海底摸来摸去,她似乎摸到了锁链,是冰冷粗糙的质感,还有一些硬质的东西。
可能是海里的石头之类的,季青琢如此想道,她忙着找自己的眼镜,于是没细想,继续摸索。
她还是没摸到眼镜,倒是那些硬质的东西触感越来越古怪,它们似乎是……脊椎骨?!
季青琢在这一瞬间,想要缩回手,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就在此时,她的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鳞片。
与此同时,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