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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季青琢将那枚鳞片放进自己的口袋,小声应道。
    “我只是不喜欢它的味道。”沈容玉说。
    “您的嗅觉这么灵敏吗?”季青琢仿佛找到了新发现,因为只有相似的生物之间可以感应到费洛蒙,这是否说明沈容玉与魔鬼鲨是近亲?
    她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理解沈容玉的存在,并且将他塞进已知的生物谱系里。
    “您讨厌魔鬼鲨的味道。”季青琢在纸上列出一个表格,面对未知的信息,她又兴奋起来,“那您喜欢什么味道呢?”
    因为要与他交流,所以在狭小的船舱空间里,季青琢的身子靠得很近,所以沈容玉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
    他的手指屈起,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微卷的发丝末端挠着他的掌心。
    “柚木。”他说。
    季青琢在纸上写下柚木,她熟知这种木头,她办公室台面就是用柚木整体制成。
    “留兰香”他继续说。
    季青琢的舌尖轻轻触了触自己的齿端,她也熟悉这个味道,她漱口水的味道就是它。
    “柑橘。”他的语气顿了顿。
    季青琢的笔尖停顿住了,“沙沙”的记录声响戛然而止。
    她在潜入海中之前,刚喝过一杯柑橘水。
    第5章 海渊之主x研究员(五)
    沈容玉说的前两个味道,还让季青琢开始思考他是某种植物的可能性。
    当他说出柑橘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幽深海底下的小小船舱里,极寂静,所以一丝小小的动静都能被清晰捕捉。
    季青琢记录语句的笔停顿住了,轻轻的“沙沙”声霎时间停下来。
    沈容玉看着垂首的她,低声笑了,他的笑声很低,带着些许玩味的情绪。
    很快,又是简短且快递的写字声响起,季青琢将表格里的那些味道词组涂去了。
    她的笔在纸面上胡乱涂画着,最后在侧旁标注了四个字“虚假信息”。
    “沈先生。”季青琢发觉自己所谓的“正常生理反应”愈发明显了,她开始紧张,这是一种情绪失控的感觉。
    她发觉自己的情绪似乎被对方牵着走了,她不喜欢失控。
    季青琢抬起头来,她说:“您不可以这样,在我采集信息的时候,我希望您能提供真实的信息,而不是……”
    “这当然是真实的信息。”沈容玉朝她眨了眨眼,他的眸中含着笑意。
    季青琢低头在记录本上,将“虚假信息”改为“无用信息”,她有着研究人员特有的严谨。
    “我想这是无用的调情伎俩。”季青琢精准地描述沈容玉方才的行为。
    “季小姐。”沈容玉唤了她一声。
    “嗯?”季青琢将笔与记录本收回口袋里,她侧过头来看他。
    在她露出的侧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你脸红了。”沈容玉无情地戳穿一个事实。
    季青琢愣了一下,她抬手戳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周遭的温度分明很冷,但她的脸有些热。
    她因为“无用的调情伎俩”脸红了。
    “我走了。”她说。
    与人交流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干巴巴的,当觉得自己应付不来的时候,她会直接逃走。
    沈容玉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他看到她在爬出船舱的时候又踏空了一个台阶,好在她很快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季青琢基本上能确定沈容玉给她的鳞片可以在海里保证安全,因为她对他的危险程度评估是高于魔鬼鲨的。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遇到危险,之前带着魔鬼鲨费洛蒙手链下沉的时候,她还能遇到一些感应不到魔鬼鲨气息的小鱼小虾,这一回带着沈容玉的鳞片,她是什么生物都遇不到了。
    生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沈容玉对所有生物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存在。
    她上岸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海上一轮孤月清清冷冷,这个星球的卫星距离很近,所以这轮月亮也格外的大,沉沉地缀在海面上,于黑夜的海上映出巨大的倒影。
    季青琢将自己的潜水设备卸下,收回包里,之前去海里,下水之前与上岸之后,她都会去酒屋老板那里买一杯柑橘水喝。
    她今天回去的时候没有买柑橘水,而是径直走回自己车上。
    季青琢的家离夜澜海的海岸线中部不远,也靠着海,只是这里的大陆架延伸更广,大部分是浅海,比经常海风呼啸、海浪翻涌的夜澜海中部更加稳定宜居。
    夜澜海还未开发,这里的地价不贵,因此节俭的季青琢可以在这里用低价买到沿海的别墅。
    别墅的建筑图纸是她自己设计的,在面向大陆的那一侧,这房屋看起来是正常的人类建筑,是类古典的设计,粉墙黛瓦,草木掩映。
    而在面向海洋的那一侧,这房屋的设计就前卫了许多,除了必要的房屋结构之外,房屋另外半侧全部用高强度的钢化玻璃打造,在两层玻璃之间填充的气态的保温材料,若是室内开了灯,远远望去,这房屋便剔透明亮,于室内便能将整个海景收入眼底。
    反正海上也无人,季青琢很享受这样的视野。
    她脱了鞋,走入屋中,脚下也是海洋,她自己仿佛行走在海浪之上。
    当想起这海里还有一个类人生物的时候,季青琢开灯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她打开另一个开关,将地面玻璃夹层里的气体染色,用以阻隔视线。
    她在海底发现了沈容玉,但对她目前的处境并没有丝毫改善,她还欠着巨额债务,过不了多久她就偿还不起。
    季青琢打开电子设备,面对着海洋,快速地打字,将今天的研究发现录入个人数据库中。
    顺带,她也开始搜集那艘沉船的资料,想着自己是否能找到一些与沈容玉有关的线索。
    而此时,数千米深的海渊深处,沈容玉也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
    他的龙尾依旧被束缚着,但这不影响他上半身的行动,在船舱范围内,他都可以拖着他那条腐朽的龙尾行动。
    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他身下躺着的那东西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季青琢确实没有搜集样本、采集信息的经验,因为沈容玉躺着的这个……容器本就十分特殊,而她竟然在惊慌之下,没有发现它的不对劲之处。
    沈容玉躺在一副棺椁之中,即便这棺椁已经大半被海水腐蚀,但表面依稀可见用黑色颜彩涂抹出的古怪纹样,纹样扭曲的走向,带着一股邪性。
    当他起身的时候,那锁链也“哗啦啦”地响动,于他的脊背后方,嵌入七枚熔铸为钉子的黑铁,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黑铁都已经锈蚀。
    沈容玉抬手,在自己身后轻轻一拔,便将那黑铁钉子全部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
    他随手将黑铁与锁链团在一起,丢到一边,又将装着自己的棺椁盖子整个掀了起来,在棺椁盖子上,竟然贴满了符咒,密密麻麻的,那些符咒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写就,在海里泡了那么久也没有淡去符文痕迹。
    沈容玉干脆利落地在棺椁盖上一揭,仿佛铲下老旧居民区里贴着的小广告一样,把那些符咒全部薅了下来。
    他还是将那堆符咒团吧团吧揉在一起,和黑铁钉子放在一起。
    除此之外,这个船舱的构造其实也大有来头,符合几千年前古老的风水学说,沉船的整个布局,都在针对被封在棺椁里的他。
    沈容玉破坏得很干脆,这阴森森的船舱活生生被他整理得整洁明亮。
    最后,沈容玉将季青琢今天摸出的半截石碑的另外一半找到了,季青琢摸到的那一块上没有关键信息,而他找出的这块上写满了文字,其上介绍了他的有关信息。
    他没看,直接丢了。
    沈容玉将所有可疑的“垃圾”给毁了,那些集中在一处的黑铁钉子、符咒与碑铭,在他手下化为尘灰,没入海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季青琢在网络上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到有关夜澜海里沉船的信息,主要是经过数千年的时光,当年留下的许多信息都没有收录到电子数据库里,还要了解的话,就要去那些老的图书馆里找老书记载。
    她靠在椅背上,暂时将此事搁置,开始思考如何偿还买下夜澜海的债务。
    季青琢不可能再将夜澜海卖了还债,她知道这片海落入商人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
    而她自己着实没有经营天分,就连自己的理财投资,也是银行经理帮忙打理的。
    季青琢在网络上接了一份活儿,是线上一对一教学,报酬不菲,毕竟光靠她的学历,就足够耀眼了。
    她和对方连接通话,对方没说话,她也不说话。
    直到对方礼貌地唤了一声:“老师,您好。”
    “嗯……”季青琢简短地应了声。
    而后她将自己书架上的书籍抽了下来,开始用一种缓慢且无趣的语调讲解“海洋潮汐与卫星引力关系数据模型的搭建与分析”。
    一个小时后,对方主动切断通话。
    季青琢还沉浸在自己的讲解中,半晌才发现对方已经切断教学通话。
    她发现对方在自己的教学接单页面上给了个差评。
    “课堂气氛不活跃,我根本听不懂,感觉这个老师在嘲笑我的智商,差评!”
    好在对方给钱了,季青琢不太在意这个差评,因为她的履历足够吸引人,很快又有其他人预约明日的课程。
    可是,这个时间正好就是她明天要去沈容玉那里采集样本的时候。
    季青琢不喜欢爽约,于是她决定明天到海下去接单连线教学。
    同时,她也接了好几份数据分析的活儿,这么算下来,基本上还能维持自己辞职之前的收入,只是,还是不够偿还债务。
    季青琢忙了一日,有些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打了个哈欠,在自己呼出的气息中,她嗅到了留兰香的气息。
    即便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拮据了,但是她还是翻身坐了起来,连夜在网上下单了一套水蜜桃口味的漱口水。
    次日,她抱着教学要用到的数据与几件仪器,来到海下,她带的东西多,将她背上的背包塞得鼓鼓囊囊的。
    沈容玉此时置身的船舱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原本那些诡异的镇压符咒与用品全部被他毁了,现在他看上去,就真的像一位无辜的,落入海底的可怜生物了。
    季青琢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惊讶,她也察觉到昨天船舱内部构造的特殊之处,原本想着今天来仔细观察,但……
    这位沈容玉先生,您为什么那么爱干净,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第6章 海渊之主x研究员(六)
    季青琢看着干净整洁的船舱,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昨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沉船里的阴森气息,怎么今日过来,就变了个模样。
    她问:“沈先生,你的床呢?”
    季青琢说的“床”自然就是昨日封着沈容玉的那副棺椁,在她所处的社会,类似棺材这种东西早已淘汰,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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