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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苏纯钧一下子笑了,孩子脾气,说改口就改口,理由还充分。
    “饼干和蛋糕哪里不一样?”他认认真真的问,一点都不往那边看。
    杨玉燕:“蛋糕做得难看又难吃,饼干倒是还不错,用料也实在。”
    她如此肯定,叫苏纯钧也开始觉得这蛋糕店的饼干真的比蛋糕还好吃了。
    正待他想再接再历,杨玉蝉鼓足了勇气,抖着声音说:“妈,十月初三你的生日,我的同学想请你吃顿饭,就在凯悦大酒店。”
    张妈正在厨房收拾呢,此时都不由得把头探出来了。
    客厅一片寂静。
    杨玉燕的眼珠子别提转得多灵多快了,苏纯钧伸头拿了片饼干,占住嘴。
    祝颜舒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慢吞吞的说:“是你什么同学啊?”
    杨玉蝉的嗓子都发紧,轻声说:“就是我一个普通同学。”
    杨玉燕忍不住,出声:“普通……?”
    苏纯钧眼急手快的拉了她一下,让她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了。
    普通同学?骗谁啊!
    但杨大小姐已经很紧张了,想把戏看完,就不能把主角吓走。
    苏纯钧觉得杨二小姐还没领会到看戏的要诀:就是保持安静!
    祝颜舒是块老姜,也没有纠缠是不是普通同学,接着往下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读什么年级啊?”
    等一系列不疼不痒的问题,慢慢安抚住了紧张的杨玉蝉。
    杨玉燕和苏纯钧,还有躲在厨房门口伸头的张妈亲眼看到了鱼儿入网,倍感同情。
    却没有一个发发善心开口提醒的,全都等着看戏。
    这个普通同学,当然是男的。
    姓马,叫马天保。
    跟杨玉蝉是同学,比她大两岁,一贯的品学兼优。两人在学习上互相帮助,互相欣赏,终于在经过长达一年的互相试探之后,达成共识,决定以结婚为目标交往下去。
    杨玉蝉明年毕业,马天保同学今年毕业。毕业以后当然就要考虑成家的问题,所以马同学想拜访一下祝女士,杨玉蝉就想到祝女士生日这个好机会了。
    杨玉蝉说完,屏住呼吸,等候宣判。
    祝颜舒十分体贴:“既然这样,让他到家里来就好,为什么要去凯悦呢?那多贵啊。”
    杨玉蝉立刻领会到了祝女士语气中的善意,心中大石放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连忙替马同学说好话:“他说妈过生日,应该庆祝一下,就特意借了同学的钱去订了位子。”
    杨玉燕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借钱?
    就是苏纯钧也要为杨大小姐叹气。本以为杨家两个女儿,二小姐假精明,大小姐总该好一些。现在看起来姐妹两个都一样,都不够精明。比较起来,还是他教过的二小姐好一点,至少能看出马同学的不妥之处。杨大小姐就只剩下感动了。
    说到底还是祝女士老道,闻言也只是含笑说了声:“那他的同学关系挺好的。”
    杨玉蝉喜不自禁,见祝女士态度如此之好,连忙问:“那妈,你答应了?”
    祝女士点点头:“答应了。”
    杨玉蝉:“那我跟他说了?”
    祝女士:“说吧。”
    杨玉蝉一下子跳起来,满脸的笑止都止不住,在客厅里团团圈了一圈,跑回她的房间了。
    厨房里的张妈实在不能不担心,不能不说话!她抹布都没来得及放下,径直出来:“太太!这样……”
    祝女士清了清喉咙,止住张妈,再转头对看了一晚上戏的苏纯钧说:“苏先生,我让张妈给你挟一块煤头吧。”
    苏纯钧机灵极了,赶紧站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晚上了,那我这就告辞了。”
    祝女士像平常一样笑:“没什么的,你是燕燕的老师,就跟我们自家人一样的。燕燕,去送送老师。”
    杨玉燕是最没心事的一个,半点没发现刚才话里的机锋,拍拍手上的饼干渣,热情的说:“苏老师,我们走吧!”
    站在门口,她还对苏纯钧眨眼睛:“苏老师,今天吃饱了吧!”
    苏纯钧以前总爱说穷,吃不饱饭。今天她就把话还回来了。
    苏纯钧看这小机灵鬼的样子,没好气道:“今晚好好背单词!后天考你!”
    第5章 裁缝铺偶遇
    家里一没了外人,张妈赶紧冲到祝颜舒身边:“太太!这样的人……!”
    杨玉燕关上门就过来好奇的旁听。
    祝颜舒拉了张妈一下,盯着杨玉燕:“燕燕,我听苏老师说你后天要考试吧?快回去复习!”
    杨玉燕只好回了屋,但悄悄把门半掩上,没关严,然后继续偷听。
    但祝颜舒更高一筹,赶走小女儿以后就拉着张妈去她那屋说悄悄话了。
    杨玉燕偷听不成,只得打开课本背单词。
    第二天,连张妈也恢复了正常,对杨玉蝉跟以前没有两样。祝颜舒也没有再提起马天保。杨玉燕直觉祝女士和张妈肯定说了什么,但打听不出来,急得心急火燎。
    唯有感情一帆风顺的杨玉蝉,每天都喜盈盈的,还把她不用的发带、口脂、粉饼、眉笔送给了杨玉燕。
    苏纯钧来上课就听说了,还看到放在盒子里的化妆品。说是旧的,看起来也和新的一样。
    杨玉蝉比杨玉燕大两岁,长得大,自然开窍就早,早早的就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祝女士虽然自己出卧室就要化妆,却不许杨玉蝉现在就涂口红,只许她用粉饼和眉笔。
    “这些你喜欢不喜欢?”他问。
    杨玉燕的小手在盒子里翻择一番,例行挑刺:“也就这个粉饼还有点用,夏天用来盖一盖汗挺好的,可现在是冬天呀。眉笔也用得上,可惜这个颜色我用太深了。最有用的是唇脂,我今天就涂上了,你看,不起皮了。”
    她嘟着一张红菱小口,在阳光下水润动人。
    苏纯钧惊讶的发现这个他看了两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她的皮肤洁白,白里透红,头发乌黑,编着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口,一双眼睛又精神又明亮。
    祝女士长得好,修养好,气质好,将好东西都遗传给了两个女儿。杨大小姐与杨二小姐都长得很好看,相比而言,杨大小姐细眉秀目,更文静,二小姐浓眉大眼,更漂亮。
    只是祝女士的婚姻运不好,大小姐看起来眼光也不好,只希望二小姐的运气比她们都好一点了。
    苏纯钧乱七八糟想了一脑袋,回过神就见杨玉燕已经光明正大的上课开小差,拿出粉盒打开小镜子自我欣赏起来。
    他用笔敲敲桌子,唤回学生的注意力。
    “放下,等你生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现在好好学习。”他说。
    杨玉燕接话很快:“我生日是在明年三月份!”一双眼睛盯着他“将军”,不许他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苏纯钧笑了:“好,明年三月份一定送你一份生辰礼!”
    周四是个好天气。
    祝颜舒早上起来花了更多时间在卧室里挑衣服、画妆,比她平时出来的时间还要晚十分钟。
    张妈准备好了三样早饭,摆上桌,稀粥包子黄鱼面,面包煮蛋配咖啡。
    “吃饭了。”张妈喊。
    祝颜舒踩着高跟鞋,咄咄咄的走出来。餐桌上,杨玉蝉还在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密密麻麻的工作记录,一个小小的读书会,硬是忙得脚不粘地,不过杨玉蝉还能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中与马天保相识相爱,也可见工作繁忙不是爱情的杀手。
    而杨玉燕在照粉盒镜子,左顾右盼,骚首弄姿。
    她先拿走杨玉蝉的笔记本,说:“餐桌不是看书的地方,收起来。”再伸手去夺杨玉燕手里的粉盒,可杨二小姐看到姐姐的下场就立刻把粉盒收起来了。
    祝颜舒瞪了杨玉燕一眼:“都坐好,吃早饭了。”
    母女三人在餐厅吃,张妈在客厅吃。
    一时早饭吃完了,祝颜舒就赶她们回屋收拾自己,“今天我们要去裁缝铺做衣服!都快点!早点去就能排在前头了!”
    这可是祝颜舒做衣服的经验!别看早去晚去这一会儿功夫,等到拿衣服时,说不定就要错后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杨玉蝉和杨玉燕被催着在十分钟完成了重新刷牙梳头换衣服,又急急的下了楼,坐上黄包车,一路开向裁缝店!
    这家裁缝店叫薛记女士西装店,十分时尚。
    招牌是新的,应该做了没两年,漆都还鲜亮着呢。店面颇大,里面也很干净。
    祝颜舒一进去,店门口的一个妇人就立刻笑着迎上来,热情又亲热的挽上来:“祝女士,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我瞧你一点都没变,尺寸只怕一分都没多呢!一会儿进去我给你量身,你可要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
    祝颜舒被捧得高高的,自然不可能不高兴,她拉过两个女儿,指着这妇人说:“这是薛姨,你们喊姨就行,我们是老相识了。”她再对这个薛姨说,“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大的叫玉蝉,小的叫玉燕。”再催杨玉蝉和杨玉燕,“快问好啊,愣着干什么!”
    杨玉蝉和杨玉燕乖乖行礼问好,两姐妹行动一模一样,像拿尺子比着似的。
    薛姨立刻啧啧道:“果然是大家小姐,又漂亮又懂事!”
    她领着她们一行三人往里走:“你们随我到里面去吧,里面安静。”
    穿过来做衣服的重重人群,排队的女士小姐,一个个脖子上缠着皮尺的裁缝师傅,他们这一行人走到里头,掀开一道旧布帘子,里面就是一间挺开阔的屋子,一头是窗户,窗户下是一排桌子,上面摆着好几个针线箩筐,丝带布条。下面是柜子,几个圆凳排在那里。另一边是柜子,高高的靠着墙摆。正面也是个高柜子,上面挂着一块布。
    薛姨走过去,把这块布一揭,下面竟然是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镜子!
    祝颜舒一见就说:“好舒服的大镜子!”她快步走过去就照起来,几乎想与这镜子贴在一块了。
    薛姨笑道:“这可是我们找西洋公司订做的呢!这么大的镜子只有百货公司才会摆,一般的小店是不会有的。我去逛百货公司时见了,一看就喜欢!立刻就找人订了一面放在店里,凡是夫人小姐进来了,就没有一个不爱的!”
    祝颜舒也爱这面大镜子,照了半天仍不肯坐下来,直到薛姨把料子和册子搬过来,她才回来坐在圆凳上,叹道:“这镜子我家里可放不下。”
    薛姨笑道:“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都放不下,非要是那种西洋别墅房子才能放呢。”
    祝颜舒:“我这辈子是住不上西洋别墅了。”
    薛姨亲呢的拍了下她的手臂:“你自己有一幢楼呢,比我们可强多了!”
    祝颜舒:“你还不知道我那楼是什么样吗?那三五七八户人家一住就是十几年,我也不好意思涨租钱,就算这样他们还是隔三岔五的就要拖上几个月。虽不至于饿肚子,可也真是赚不着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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