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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在现代的身体有心脏病,不能做剧烈运动,练了多年瑜伽。他在那放松舒缓和重复静止的动作里,能可以于大汗淋漓中能获得平静。
现在,为了锻炼身体,他每天夜里也开始练瑜伽。
可原主这身子实在太弱,他这几日又有些着凉。
这天夜里他做完瑜伽没能轻松入眠,而是陷入了某种半昏半醒半热半冷的状态,他恍惚间摸到自己一额头的冷汗。
是发烧加低血糖了。
燕熙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正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
可他喊不出声,也睁不开眼,甚至连爬起来也做不到。
他知道望安就睡在外间,莲馨就在邻屋陪着燕灵儿,再远一点就住着厨娘芷娟,最远那间则住着他新来的老师。
这一刻,他那么无力和脆弱,竟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叫来一个人。
他不甘心就此结束难得的翻盘生机,用尽意识收紧五指,一遍遍勒令自己不能睡去。
身体里冷和热交替着,他像滚在冰与火的缝隙间艰难求生的鱼,在生死挣扎间,用尽了两辈子的力气,推落了榻边的水杯。
噼啪一声,终于惊动了外间的望安。
接下来便是一声惊呼,而后一阵手忙脚乱。
燕熙隐隐绰绰见到商白珩举着烛火在察看他的情况,接着命人去熬糖水。
听到这里,他知道自己有救了。松开了不知何时捏住老师衣摆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少年之怒
燕熙的命虽是救回来了,却是缠绵病榻。
往宫里头递了帖请太医,好几日也不见人来。
最后商白珩不知托了什么关系,竟请来了太医院的周慈。
周慈一身常服,拎着药箱来时,燕熙已经好几日下不来床。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周慈给他行了针,燕熙总算起了身。
燕灵儿每日都守在床头,这日见着燕熙醒,抹着眼泪不住叫:“哥哥”。
燕熙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说:“哥只是太累了,灵儿不要担心,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燕灵儿已经过了能被轻易哄骗的年纪,她一万个不肯相信,竟是翻出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要送给周慈。红着眼对周慈说:“请周太医一定救我哥哥,不能像对我母妃那样把人治死了。只要你救好我哥哥,本公主就不恨你了。”
这一句话把整屋的人都惊住了。
周慈连忙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一连声地说:“臣不敢!臣有罪!”
燕熙忙叫莲馨和芷娟把燕灵儿哄下去,再把望安支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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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他和周慈、商白珩。
燕熙说:“老师是知道这病有蹊跷,才专门叫来周太医的罢?否则,寻常的伤风,城里头随便请个大夫便也足够了。即便我身体不好,也不至于普通的伤风便要了性命。”
商白珩与周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燕熙的目光从二人身上缓缓扫过,停在商白珩身上。
商白珩接住他的视线,对他笃定地点了下头说:“殿下,往后的路,恐怕困难重重,殿下可敢前行?”
燕熙身上还冒着虚汗,他可眼里是蓬勃的光芒,他回视着老师,肯定地说:“此行不悔,不问前程。”
商白珩极慢地露出了笑意。
燕熙从自家老师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看见了深不可测的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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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周慈,燕熙这场病总算好了。
这日入夜,燕熙回到屋里,铺了软垫做瑜伽。
这场病叫他明白,一味的韬光养晦,可能等不来登基,反而会把自己虚弱的身体耗死,还会在不知觉中被人毒杀死。
按原主是二十岁身死来算,他离二十岁还有六年。
燕熙在病痛中挣扎时,深刻地想明白了,不能坐以待毙,因为六年是他的死线。
因着身子刚好,瑜伽只做了平常一半的量,此时燕熙身子温热却不疲惫,思维在瑜伽中放空,这会正是清醒的时刻。
他想的飞快,将原著中重要节点捋了一遍,从那些错综复杂的剧情中,慢慢地整理出来了几条若隐若现的线。
大多数人是把《太子秘史》当团宠文来看的,而燕熙更喜欢原著的逻辑。原著除了最后一章,前文的铺排很有诚意,有一些线索堪称草蛇灰线,令人惊艳。
假设作者最后一章不是突然发疯乱写的,那前头一定埋着伏笔。
可是伏笔在哪呢?
燕熙想,这副先天不足病体是不是伏笔?若是,又是在预示着什么?
燕熙倏地想到了某个可能。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燃着黑炭的室内,竟然有种在冰天雪地里一猛子扎进寒潭的错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结局是按既定逻辑写的,我觉得没问题】——这是作者唯一给的回应。当时读者们根本没去思考,一拥而上大骂。
倘若作者写的结局确实是有逻辑支撑的呢?
倘若……原主身体差到就是活不过二十岁呢?
那么,原著中那些人宠他、骗他、囚他,是否有别的理由和动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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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白珩边喊燕熙,边往里走,转过屏风瞧见的就是燕熙盘腿垂眸思考的样子,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萤烛把屋内照得幽亮,暖光落在燕熙额角的汗上,衬着雪白的肌肤,闪着晶莹的光。
燕熙白白胖胖的,稚嫩的圆脸缀着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显得格外天真无邪。
刚运动完,衣衫有些凌乱,领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细小的汗珠滑了进去。
没来由的,商白珩转开了视线,退出了内室。
燕熙听到动静,探头喊道:“老师?”
“嗯。”商白珩的声音显得比往常要沉。
燕熙披衣到外间,被凉意冲得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听到咔嚓一声,商白珩关了门,竟转到檐下去了。
燕熙疑惑地问:“老师找我何事?”
“无事,”商白珩声音慢慢变远,“明日说罢。”
燕熙听着外面脚步声一径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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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安提着热水回来时念念叨叨地问:“方才我遇着商先生了,他走的好急,出何事了?”
燕熙也不解地道:“我也不知。”
望安也就把这茬揭过去了,他给浴桶兑满了温水,在退出去前对燕熙说:“殿下,沐浴罢。”
燕熙坐了会,身上汗落透了,才褪了衣坐进水里。
这已经是燕熙在皇陵最奢侈的享受了。皇陵清苦,他和燕灵儿的份例和供应又被层层克扣,烧炭都得省着。
水温正好,燕熙靠在桶沿上昏昏欲睡。
倏的一阵风来,这本没什么,心电飞闪间燕熙一激灵睁开眼——门窗是关严了的,屋里子帐幔都放下了,不可能有风。
凭空变出来般,燕熙眼前站了一个人。
来人身形挺拔,气势逼人。
宋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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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手握长剑,剑尖压在燕熙的喉咙。
这变故来突如其来,燕熙不及反应,他本能地挣了一下,喉结下方传来锋利的疼痛。
流血了。
对方毫不手软,要他的命。
燕熙在这凶险中,用力地绷住了身体。
对方剑往前又送了些许,燕熙徒手握住了剑身。
他手上滴着水,血沁入水中,从他指缝间滑下湿红的痕迹。
掌心的疼痛,刺激燕熙快速冷静下来,他瞧进对方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这双眼里,正压抑着狂骇的恶浪。
燕熙不敢刺激对方,只保持着现有动作,目光不错地望着对方。
宋北溟面色冰冷道:“父母之罪,不及子孙。我原打算放过你。”
燕熙迎着对方目光,不敢有丝毫动作,他快速的思考着。
宋北溟眼底阴冷浮动,面色狰狞:“可是,如今我连父母都没了,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什么?!
燕熙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