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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爱情,天生就带有阶级差异,好像踩在不同的楼梯上头,对方踩着的阶梯好像从最一开始就散发着亮眼的光辉,连他的背影、他走过的路途好像总是充斥着光,闪闪发亮的令人迷醉,但不论自己如何在后方狼狈的追着,却总是被他曾经走过的路绊的坑坑疤疤,她明明已经如此的努力,却还是需要对方停下自己的脚步,回过头来将她扶起来,她觉得丢脸又悲伤,似乎自己好像总是无法摆脱拖油瓶的身份。
    真正的爱情,是两个人能够彼此扶持,一同前进。
    但存在阶级差异的爱情,却带有怎么努力也脱离不了的差距。
    不论她如何努力奔跑,不论她已经没有一丝懈怠,对方的完美却让自己显得如此渺小,那些小的可悲的进步,似乎也被无条件的捨弃,最后,连站在对方身旁,看着他的侧脸,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黯淡,一边为自己的普通失望,一边对于厚着脸皮留着的自己感到厌恶。
    喜欢对方的爱情如此自私,她只能自欺欺人的相信,或许有一天她也能绽放光芒,成为足以和他匹配的那个人。
    扬皙知道自己是追着的那个人,所以当她面对学校的一切,都可以做的比自己想像中勇敢。
    当她回到教室,看到自己的椅子不见,她什么也没说,一切其实就只是像她已经经过的那么多天。唯一做不到的,就是保持微笑,她的表情略微僵硬,又打开教室门,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几分鐘,她必须要赶快找到那个被藏起来的椅子。
    储藏柜、厕所、楼梯间、美术教室、校园花圃,这些是她已经找到过自己椅子的地方。
    「这次会在哪里呢?」扬皙试着用轻快的语气自语,她轻咬住掛在手上的发圈,双手把散发收拢,绑起一个俐落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俐落的弧度,她小跑步穿越在校园里面。
    最后终于在离教室一栋楼距离的厕所,找到了椅脚浸泡在马桶当中的椅子,整个椅子一定被洒过些什么,用手握住都湿淋淋的,扬皙从储藏柜拿出了一双手套,简单的用清水再冲过整张椅子,人如果疯起来想要使坏,那是没有底线的,扬皙寧愿悲观一些,她一路将椅子抬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衬衫都已经汗湿,她把椅子放在走廊有太阳照射的地方。
    走进教室的时候,有太多视线看着她。
    「扬皙,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上课迟到了。」
    她的运气不好,这堂课刚好是严格的地理老师,不苟言笑,特别重视纪律规则,这套纪律却只应用在特定的人身上。
    像是,扬皙。
    「老师对不起,我的椅子刚刚不见了。」扬皙坦率地说出来。
    但这个世界的正义,从来都不会轮到她这种世界的一般人。
    只会残忍的不断嘲笑她的挣扎作态,直到她失去生存意志的那天。
    「不要替自己的行为找藉口,我说过我只会原谅你一次,下课后来找我,现在赶快就座。」
    扬皙苦笑,她彷彿可以听到整个教室嬉笑的声音,但事情最坏不过如此,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椅子会不见?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原因,这已经是一个常态,只是她还没有习惯游戏规则罢了,所有人的冷眼旁观,全都是在等着她自己抹杀自我。
    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身上这件制服裙是扬玉出国前刚帮她买的,自己早上才刚细緻地烫过,他寧愿站着一节课,也不愿裙子碰上那湿淋淋的椅子。
    「老师,我站着就好。」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扬玉的用心,在第一天就被人践踏。
    无法守护自己就算了,如果她连这样的用心都守护不了,自己又算什么。
    「扬皙,你以为你的哥哥是扬玉,老师们就拿你没办法吗?」地理老师眼看扬皙坚持的站在自己位置上,为了要维持住自己的威信,连语气都变的严厉起来,拿起黑板槽里面的短粉笔直朝她丢了过来,学校的粉笔质地差,刚好落在扬皙衬衫上,碎成一片,淡红色的粉笔灰瀰漫在湿透的衬衫上。
    至少不是裙子,扬皙对自己唸着,彷彿不这么做,她就要快要疯了。
    「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天就好,至少今天让我站着上课可以吗?」扬皙抬起头,声音坦荡却带有一点尖刺,她是绝对不会哭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从没有关心过她处境的老师,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恳求,听完她的话,只是怒气更盛,整个脸几乎都变得扭曲,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子,还想不到要用什么样的话表达现在的愤怒,最后怒极反笑,对着那纤弱的身子,思索着要如何吐出最恶毒的话。
    「整天只想着要谈恋爱的学生,差不多也就是这副德性。」
    青春期的孩子,最能被简单羞辱的,不过是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扬皙听到这句话整个身体彷彿石化,而教室里的恶意却像是被餵养了最营养的粮食般,几乎快要压抑不了的狂笑,扬皙的视角瞥见几个同学偷偷的拿起手机,她完全可以想像自己的身影,搭着刚才老师说过的话,会怎么样成为群组里的笑料。
    她是不会退缩的,绝对不会,她下意识的挺直腰桿,就算要被拍,她也要站的直,怎么样都不会顺了那些人的意。
    顺着整个教室的些微鼓譟,地理老师可以感觉到这句话的威力,他满足了自己顏面,遂也就满意的不再刁难,只是轻哼了一声,课堂终于开始,这不过就是扬皙最平凡的日常,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困难生活,从扬玉参加交换计画飞出国去德国开始,日復一日似乎未曾停过。
    扬皙这辈子在乎的人只有两个,却在刚刚都被血淋淋的搬到檯面上,或许活得太简单的人,反而更容易被看透,世界从来只允许人逐渐活的复杂,对待那些单纯过生活的人,则会以现实为教鞭,狠狠的用漫长的岁月学习。
    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扬玉,另一个则是沉齐光。
    已经开始了半年的高中生活,也总是脱不了这两个名字,想到这里扬皙心中忍不住的一软,随后心中充满无惧的力量,扬起头来,彷彿忘记刚刚的一场浩劫,坦荡的用心托着课本学习。作为学生,学习是最基本的,但对于扬皙来说,学习还是她唯一可以脱离苦海,唯一可以跟上她所爱之人的捷径,所以她必须做得比所能达到的还要再更好。
    青春期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自尊心,但当有比自尊心还要更加重要的存在,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这就是现在的扬皙。
    下课时间一到,扬皙泰然自若地从走廊上把已经被太阳曝晒乾的椅子拿了回来,她的座位在走道旁边,即便她如何坐的直,却还是可以感受到经过的人流有意无意的撞着她的椅子和桌子,她拿着笔的手,始终无法稳当的在习作上写出完整的字汇,学生时期的恶意,大多就是这样,藉由踩在别人上头,满足自己的存在。
    直到有一个人停在她的作业前面,那才是最有恃无恐的恶意,扬皙心里有底,整个身体的皮肤都紧了起来。
    「我昨天在补习班被同学嘲笑了,你们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扬皙的座位被几个女生团团围住,就算她不抬起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扬皙太习惯她们的模式,起身想要走出去,却被她们又推回座位上。
    「怎么可能,这个学校还有谁敢嘲笑你?」对方笑着回应。
    「有啊,就说我们班很丢脸啊,出了一个不自量力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贱人。」
    扬皙一动也不动,她知道她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她的奋力一搏,她重新拿起笔,将注意力摆回眼前的习题,桌子却被以更大的震幅撞击着。
    「喂,这位同学,你知道他们在说谁吗?我们班那个出了名不要脸的人,是谁啊?」
    扬皙的头被她们抓着强迫抬起,头发被拉扯的痛楚不小,扬皙和那双嘲笑的嘴脸对上,她只是惊讶的发现,任何怀有恶意的脸庞,其实都长得差不多,现在同学脸上的疯狂,和稍早地理老师脸上的差不多,她们习惯了膨胀自己,被一时的践踏成就感埋没了自我。
    扬皙瞇起眼,淡淡地笑了。
    「应该是你吧,会这样明日张胆欺负同学,我觉得是班上最不要脸的人。」扬皙话都还没说完,果然对方气到了极处,手便是一抬,就要挥了过来。
    扬皙想到刚才飞过来的粉笔,只发现很多事情大多都是同一种模式。
    扬皙有力的抬起手,在离脸颊一两公分的距离,正好把对方的手接住,此刻她的头发已经被她们弄的散出好几缕发丝,但她本就漂亮的眼睛还是目光如炬,不像其他人那般狂乱的想要把对方烧成灰烬,她只是闪耀着骄傲而无惧的火光。
    「不要都只会同一种模式好不好?讲不过别人就只会动手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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