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摇下车窗和李老太太挥手道别时,她对萧恆智说我们俩人看上去很登对,以后一定能白头偕老。她表示虽然自己一把年纪了,但看人很准的。还提醒我们要懂得珍惜彼此,很多爱情稍纵即逝,千万就别像她一样,孤独终老。
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又马上瞥开了目光,我们当下似乎都有想说些什么来澄清我们俩人间的关係,但最终我们都没有开口,只是尷尬地笑了笑,不过我的心头却有一种甜甜的喜悦。
车子驶离李老太太家后萧恆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专注地看着路边的景物,偶尔还会放慢车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萧恆智,你在找什么?」
「这附近是那名肇事者当时开往的方向,在我的印象中这一带有间废弃又很隐密的货柜屋,应该是早期农民放置农具的工具间,想说有必要去那勘查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来帮你找找。」我睁大双眼直盯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景物。
车子就这样往前行驶了三、四公里,道路两旁由原本一望无际的田野变成茂密的树丛,再往前开了一段,头上被繁盛的树荫笼罩,光线也随之昏暗了起来,一大片的榕树枝椏在阴暗处张牙舞爪,榕树鬚则随风摆动,看起来像是一撮撮飘逸的长发,空气里瀰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几秒鐘的时间我似乎看到树丛里有人影在窜动。
「我找到了,你看就是那里。」萧恆智把手指向离马路旁有些距离的树丛里,细看之下那树荫里好像有个灰色的东西。
我们下车后往前步行了大概十多公尺,我才看出那个灰色东西其实是个货柜屋。那间屋子目测大概只有五坪大小,加上应该已经荒废许久,屋子的外观爬满了树根和青苔,从马路那头望过来实在很不显眼。
萧恆智示意要我走在他的身后,我们走起路来静悄悄的,像是在夜里行走的猫。我屏气凝神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每当越接近那货柜屋一步,我的心脏就跳得越快。
当走到离货柜屋只剩五公尺时,萧恆智做了个手势要先我停下来,他自己则靠到窗边去窥视着货柜屋里的状况。他皱着眉朝着里头注视了几秒,才比出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手势。接着他试着伸手去转动那佈满着锈蚀的铁门把手,但不知道是锁上了还是卡住了,那铁门似乎打不开。萧恆智把身体用力挤靠在门板上且使劲地转动门把,但门还是闻风不动,最后他选择一脚踹向那扇铁门。
砰一声的巨响,就像在森林里开了枪一般,树上的小鸟全都飞了起来,铁门在那瞬间被踹开,屋子里扬起了厚厚的灰尘,可是里头除了蜘蛛网和一些杂物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萧恆智看着地面上厚厚的灰尘,「看来还得去其它地方找找看,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少女被囚禁的地方其实不在谷园乡。」
「当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我觉得犯人既然和谷园乡有地缘上的关係,把少女囚禁在自己生活圈附近的可能性会比较高,因为他只要维持原本的生活作息就比较不会被周遭的人察觉异样,反之如果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反而较容易让人起疑。」
「原来是这样,不然我们在这附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空屋吧。」
劈——
这时我听到我身后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我猛然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眼神怪异的男子,他脸部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画面,我当场吓得魂都飞了,一个箭步向前抱紧了萧恆智的腰,但我还算没有失态,因为我这次有忍住没有尖叫。
而萧恆智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地护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柔声说:「不要怕,他叫阿福,和母亲住在村子外的石桥边,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导致他的脑部受损,虽然十六岁了却只有四岁的智商,村子里有些人很排斥他,但其实他是很善良又乖巧的。」
我松开了紧抱着萧恆智的手,细看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瘦瘦矮矮的,穿着一般年轻人不会穿的老旧运动服,由样貌看来的确只有十六、七岁。他对着我露出了靦腆的笑容,虽然脸部的表情不太协调,但可以感觉到他在对我释出善意。
「阿福,不好意思,刚姐姐只是突然被吓到,才有这样大的反应,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放心上。」我对着阿福微微欠身。
萧恆智走向前矮下身对着阿福露出笑容,「你最近常来这附近玩吗?」
「常……吧,这里有很多……动物,好玩喔。」
「那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谁也常出现在这附近呢?」
阿福转动眼珠子似乎在思考着,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有。」
萧恆智兴奋地说:「谁?在哪看到的呢?」
「就是哥哥你啊,我……我最近很常……看到哥哥蹲在地上,哥哥,你也爱玩躲猫猫吗?」
萧恆智抓了抓头,「我正在找一个被藏起来的人,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躲猫猫吧。」
阿福开心地手舞足蹈,「感觉……好好玩,可以……跟阿福一起玩吗?阿福也有很多游戏……可以给哥哥玩喔。」
萧恆智听着阿福天马行空的童言童语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接着阿福说了一句让我有点在意的话。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怪物,偷偷告诉你……我发现山上有……长发巨人喔。」
这时有位中年妇女从远处高声呼唤,「阿福,快点回家唷,等会可能要下雨囉。」
我看着阿福小跑步离去的背影,脑中不断想着,我和阿福看到的会不会是同一个长发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