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征皱着眉抬手胡撸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弯下腰问小冬生:“你不是说想吃烤田鸡?你这么哭田鸡都吓跑了。”
冬生顿时止了哭,从许问怀里回过头,抽抽噎噎地问路远征:“你不是说稻田里只有青蛙没有田鸡吗?”
他跟着来的路上,说想吃烤田鸡,路远征说这里的水稻田和他们那的水稻田不一样,只有青蛙和癞□□没有田鸡。
路远征心虚地摸摸鼻子,轻咳一声:“你再哭就没有了。”转脸请求许问:“麻烦你帮我带他一会儿,我去抓几只田鸡来烤。”
许问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远征已经只剩个背影。
许问:???!!
我同意了吗?
这回许问就算三头六臂都不够用,不光给自己驱赶蚊子挠痒痒,还得给冬生驱赶蚊子挠痒痒。
等路远征回来天已经彻底黑透。
他一手提着已经处理完并且串成串的田鸡,一手拿着一把青青绿绿的野生植物,腋下还夹着一小捆干树枝。
他把树枝和绿色植物放在水坑旁边的空地上,从青青绿绿中的植物中挑出几棵递给许问,“这是野生薄荷,你揉碎了把汁液涂抹在蚊子叮过的地方很快就不痒了,特别有效。”
“谢谢。”许问上辈子没少吃薄荷制品,还真第一次见薄荷的植物。也不能说第一次见,这玩意在田野里随处可见只是她不知道这就是薄荷。
她学着路远征的样子扯了几片薄荷叶子揉碎,试着在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地方涂了涂。随即眼睛亮了,“欸?真有用!”
路远征在生火,闻言抬头,见许问好奇地研究手中的薄荷,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不由自主勾了下唇角,心底生出种莫名的骄傲。
许问见路远征忙,扯了几片叶子先给冬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涂抹了一遍,才给自己涂。
没想到刚止了哭的冬生,又撇撇嘴哭了起来。
许问:“……”
这孩子看起来挺皮实的,被路远征揍过来踢过去也没见哭,这怎么还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动辄就哭。
“你怎么了?”许问有些头疼,她真不会哄孩子。
“呜呜,麻麻你……你对我……真好。”
许问:???
她扭头看路远征。
路远征:“……”
许问眼睛会说话,明晃晃地写着“你平时都怎么虐待你儿子的?给孩子可怜成这样。”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路远征半晌挤出一句:“你跟我们平时接触的女同志不一样。”
平时他工作忙时,偶尔也会请单位其他女同志帮忙照顾冬生。
她们对冬生很好,但是跟许问的好不一样。
其他对冬生好的女同志在意的是冬生饿不饿渴不渴这种生理需求。
甚至路远征自己也这样。
许问不一样,她会站在冬生的立场上想问题。
就像他揍冬生,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真揍,从没人说过什么,甚至还经常有人起哄逗冬生:“让你皮,又挨揍了吧?”
可许问说这会对孩子身心健康不好。
其他人跟冬生说话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命令式语气。
许问跟冬生说话是成年人之间那种平等的对话,给的是尊重。
至于被蚊子咬那更是家常便饭,老老少少都很习惯,压根不会有人专门处理。
路远征只是看许问皮肤那么白被蚊子叮完之后一挠有点触目惊心,找柴草时顺手弄了点薄荷来。
谁知道她试完之后先给冬生涂抹。
冬生一个小男孩以前哪有这种待遇?
别说冬生会感动,他看着都有点羡慕冬生。
路远征用煤油灯引燃柴草又拿了把青艾叶引燃闷烟驱蚊。
艾叶薄荷长在田间地头,都是野生驱蚊好物。
许问自觉地领着冬生到艾叶烟笼罩但不会熏眼的地方。
终于摆脱了蚊虫叮咬,许问松了口气,夸在烤田鸡的路远征:“你好厉害!什么都懂。”
“经历的多。”路远征云淡风轻道,自然地把田鸡串递给许问,“帮我拿一下。”
许问接过来,就见路远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包,打开其中一个,捏了一点白色晶状物均匀地洒在田鸡上。
许问:“……”
竟然有人来地里捕蛾,还随身带盐?
这是随时准备吃烧烤?
许问眼睛藏不住事。
看清楚她想法的路远征:“……”
不等他开口,小冬生抢着给他表功:“我爸爸烤的田鸡可好吃了!他烤鱼烤虾烤生蚝都很好吃!”
路远征:“……”得,甭解释了。
估摸在许问眼里,他就是个贪吃的人。
许闻一到地头就看见这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很刺他眼的一幕。
再想起许问突然要退学要闹着结婚,还有朱美珍一直念念叨叨许问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的话。
顿悟:怪不得怕黑的问问主动来地里逮蛾子!原来是来跟这个男人约会?!
一定是这小子拐骗问问!
许闻撸起袖子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拳挥向路远征。
路远征一手稳稳地拿着田鸡串,一手抬起。
“哥?!”许问惊叫。
路远征看了许问一眼,收回了抬起的手并且飞速把田鸡塞进许问手里,结结实实挨了许闻一拳。
许问:“……”
她低头看着手里烤熟的田鸡,狐疑地看向路远征。
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给她田鸡为什么不躲呢?
许闻打了一拳不解气,还要打另外一拳,许问连忙制止他:“哥,住手!”
小冬生扑到路远征身上护着他,朝许闻怒目而视:“不许打我爸爸!”
许闻更气了,指着路远征吼:“你都有孩子了还来骗我妹妹?!”
许问忙把小冬生拉到一边,自己站到中间隔开两个人。
“哥!别冲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又转头看刚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泥土的路远征问,“你怎么不躲呀?”
路远征拇指擦了下被牙齿碰破的嘴角,“我欠你的。”
不管怎么说,昨天让她清白受损是事实。
哪怕一只手都能反制许闻,他还是挨了这下。
许问:“……”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这多让人误会?!
果然许闻一听这句话,直接气到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响,瞪许问:“他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护着他?”用力挣开许问的手朝路远征扑过去。
路远征一手把冬生拉到背后,眉头微皱,在还手和不还手之间纠结。
就摸了一下,打一拳不够吗?那要不,再忍一拳?
许问跺脚,大喊一声:“哥!他是我救命恩人。”
许闻的拳头堪堪停在路远征脸前。
路远征面对许闻近在眼前的拳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笔直的落在许问脸上。
之前这姑娘还睁眼说瞎话都不愿意提昨天的事,这会儿怎么自己主动承认?
许闻回头,不太相信:“什么救命恩人?你需要他救什么?”
许问轻叹一声:“我昨天早晨放羊,不小心掉水里差点淹死,他救了我。”
许闻皱眉。
路远征目露诧异,她为什么说谎?
“真的。”许问强调。
许闻狐疑的目光来回在许问跟路远征之间打量,半信半疑,问:“这么大事,你昨天怎么没跟家里说?他真救了你,咱们许家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家,怎么也得备份厚礼上门谢人家吧?再说,昨天他救你,今天怎么又一起在这里吃吃喝喝?”
许问:“……”
这是个好问题。
平时二哥看起来憨厚,没想到脑子反应这么快。
一母同生,她还两世为人,更不差,眨眨眼特别无辜:“昨天我生日,嫂子又刚说了怀孕的事,我不想说这糟心的事让父母担心。本想今晚上回去再说,你这不没给我机会嘛?”
许闻:“……”我的错?
路远征主动开口回答后一个问题,他指了指北头的水坑,“我是来替我叔值会儿班。”
许闻还是不信,阴阳怪气道:“那还真是巧!”
他妹妹在坟地放羊掉水里,他正好救。
他妹妹难得来地里逮一次扑棱蛾子,他也正好来替班?
水稻田这么多捕蛾点,偏就他俩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