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荒原上游荡,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后来忽然遇到了一个同类,在陆深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好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兴奋过,上一次还是要上沉时溪的时候。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愿意跟他聊下去,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只是平时都隐藏掩饰着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反社会人格,只是一直压制着。
忽然有些兴奋。
坐公交车回去酒店的路上,沉思言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她心情很好,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宽慰许多。
她不是孤身一人,有人跟她一样。
哪怕那个人对自己存了坏心思歪念头,她也会想跟他保持联络,这样自己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高中的时候心理老师给他们做测试,测试他们是哪一种气质的人,大家都是五花八门的,很多人都是好几种的综合气质,这是常态,就连心理老师都是这样说的,可她不是。
她是单独一种,班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个类型,显得尤为特别。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酒店的时候,沉时溪坐在那里发信息,知道她回来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完全不在乎她。
刚刚才有的一点好心情烟消云散,她给陆深思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沉时溪在发信息,她也在发信息,不知道怎么的,跟陆深思还聊得挺开心的,他没有再说过刚才的话,沉思言也闭口不提,就像是刚认识的朋友,他们在这一点上也很有默契。原本的那点儿难受,也在这一来一回的聊天里慢慢治愈。
果然要转移注意力才对,不能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沉时溪身上,那样的话,心情可能会一直不好。
她很容易被情绪影响到身体,一旦情绪不对劲,就会带来一连串的反应,没有食欲、身体机能急速下降、抵抗力变弱、开始失眠,反反复复,要很久才能够慢慢恢复。
这样的情况她出现过很多次,不会告诉别人,没办法告诉别人,没有人真的关心她是不是不开心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异样。
每一次,她都是自己躲在房间里,不想被人知道。
餐桌上吃得少了,被父母骂这个年纪就开始减肥,质疑她是不是开始早恋,她没有反驳,因为反驳没用,沉时溪也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不会分过来一个眼神;睡得不好,总是带着黑眼圈,母亲看到只觉得不理解,小小年纪有什么烦心事,肯定是半夜玩手机,耽误了学习……
后来,她只能装作全部都吃下去,然后回自己房间吐出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这样就再也没人会说她,失眠没办法解决,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想了很多方法,还是整夜整夜睡不着。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她不愿再回忆,所以都是不能说的,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她,没人会理解她,只能告诉自己,然后悄悄对自己说——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所以她学会了自言自语。
假装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安慰着,她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倾听她,所以她幻想出来这样一个人,甚至告诉其他人,她有这样一个朋友,这是小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可是所有人都笑她,说她拿不出证据证明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说她在骗人。
她小声争辩着,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啊。
然后默默转头,对自己说,对啊,我就在这里啊。
后来,母亲也发现她自言自语的事情,便开始斥责她。
她小声问;“自己对自己说话很奇怪吗?”
“神经病才会这样做。”母亲是这样说的。
沉思言没有反驳,在这之后,她学会了不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话,这样,别人就不会觉得她不正常了吧。
想得太多,发现自己盯着屏幕很久,眼睛有些酸疼,便放下手机,打算去洗漱,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然后就要回家,以后都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所以她今晚上还想要跟沉时溪来一次。
被拒绝也没关系。
反正她求了。
在沉思言进入浴室之后,沉时溪放下手机,果断地拿起另一张房卡离开,打包好自己的东西,进入房间后还上了安全锁,就算沉思言用了房卡也不一定能进得来。
所以从浴室里出来的沉思言,蹲坐在地上,只是难受,就像傍晚那样,被他一个人抛下的时候,只是有些难过。
其实她从未跟上过他,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甚至自己都没办法责怪他,能说什么呢,说你为什么不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上你吗?
她都觉得自己有病。
在地上蹲得有点久,腿麻了,直接倒在床上,不想去管其他的事情,打算倒头就睡,可她睡不着,不是因为沉时溪不在了睡不着,只是那种难受的情绪又上来了,又回到间歇性失眠的时候。
为什么呢?
一直到深夜,她也没有睡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给陆深思发了信息,那边过了一会儿就回复了。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没睡,只是说“我在”。
要说什么呢?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告诉他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然就是和沉时溪那些完全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陆深思,在得到回复之后又不愿意继续聊下去。
只是忽然累了。
好像自己努力了很久,也依旧没有得到结果,沉时溪在不断地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那句,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累过了,忽然颓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想就这样,一直这样。
想要休息一会儿。
沉时溪,我好累啊,我休息一会儿再来追你好不好?
在那之前,我想只做沉思言,如果沉思言只会爱沉时溪的话,那我想先做一会儿另一个我自己,曾经那个快要被我抑制到遗忘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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