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戴引竹口中转述「潘可沁」三个字时,白桑久正跟关原牧借了台电脑,试图更深入的调查舒又芸的资料。
至于戴引竹,也不知从哪拿了罐辣椒喷雾,把那昏倒的两人弄醒,还戴了副鬼面具装神弄鬼的吓唬他们,当场就把那两个男人吓的连声求饶,但也因为那反应实在太正常,无论怎么看,都跟宋存逸说的一样,似乎就仅仅只是普通人,只是被催眠控制的倒楣鬼而已。
「呜呜,鬼大人,请放我们走吧。」
「哎哟,我怎么全身都在痛?你们是绑架犯吗?」另一个男人也哭丧着脸说。
「会痛是因为知节打的太用力了啦......」
戴引竹摸着鬼面具的下缘,一边拿出布团重新塞回两人嘴里,一边喃喃自语:「如果连普通人都能强制催眠,这能力也太霸道了。」
白桑久不管那边的吵吵闹闹,目光专注的盯着电脑。
不知为何,打从方才她对这名字特别在意,就好像她非常熟知这名字的主人般。
有那个可能吗?在她空白的记忆过往,这个舒又芸曾经佔有一席之地?可是,那虹的反应又该怎么说?总不可能她们过去都有交集吧?
越是细想,迷雾越是层层叠叠,看不清真正的面貌,而且,她的大脑似乎也在抗拒她想起来,只要凝神思索,就会开始隐隐作痛。
至于虹,虽然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但从方才开始,就一脸神游物外的表情,碧绿双眸幽幽凝视虚空某个点,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精灵。
应该是累了,所以在发呆,白桑久想,又看向萤幕。
「幸好舒又芸的社群网站还留着。」
拜现代的科技所赐,只要曾在网路上活动过,就难以真正抹除所有存在过的痕跡。
舒又芸的公开资料很简单,所有经歷一目了然,她发文的频率不高,大多围绕在学生身上,看起来生活相当简单快乐。
只是她自幼生长的孤儿院也并不在海石市,不知道她为何要选择来此任教。
这无疑是个好老师,白桑久点了几张照片,透过图像,她彷彿可以听见舒又芸的笑声,柔软如云朵,带着被阳光烘烤过的暖意,连同合照的学生也个个都洋溢着开怀笑容。
「这个是?」白桑久的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双交握的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特别的是,那两隻手掌的大小相仿,同样纤细秀致,显然属于两个女子。
白桑久看了又看,明明毫无头绪,但就是捨不得移开视线。
就在此时,戴引竹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各位伙伴,叶凌传给我他的纪录,潘亦宣还有一个女儿潘可沁,她也失踪了。」
「呃!」
白桑久按住头,只觉胀痛无比,这次,她眼前好似出现两道模糊的人影,在初夏烂漫的阳光下,缓缓而行,身侧还有浓郁的花香,雪白纯净的花丛间,更有彩蝶翩翩飞舞。
这里是独属于她们的秘密基地,她还记得,她们最喜欢来这儿了,就算只是散散步,偶尔拥抱彼此,也是那样满足。
可是,她们又是谁?
记忆如黑洞,将所有的温声笑语通通捲入绞碎,只馀下破灭的馀烬,抚摸时犹带馀温,却又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能留下。
「白桑久,你没事吧?」
戴引竹的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即便不照镜子,白桑久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必然苍白如纸,她摇摇头,回以同样的答案:「没事。」
或许,这只是逐渐接近被掩埋的事实而產生的副作用而已。
白桑久深吸口气,又在电脑上输入了「潘可沁」三个字。
她有预感,舒又芸、潘可沁,这两者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她的猜测很快获得证实,白桑久首先发现的是,她们就读同一所大学。而计算时间,在潘亦宣出事时,潘可沁刚考上大学,或许是因为外地求学,所以没有成为眾人目光的焦点,受到太多骚扰。
其后潘家搬到海石市,所以毕业后潘可沁应该也跟着来到这个城市,推断时间,潘可沁应该是在那之后失踪的。
只是与舒又芸不同,潘可沁的社交帐号都被删除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多资料。
白桑久蹙眉,她感觉她离最后的真实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能突破那最后的阻碍......
「来,给你。」
始终不发一语的虹突然开口,白桑久转头一看,只见在虹苍白的手中,安然躺着一朵纯白的花。
花瓣层叠,洁白寧静,独特的香气随之袭来,正是梔子花。
「你怎么......」
白桑久下意识开口,又很快停下,改口道:「为什么要给我?」
「刚刚路过摘的。」
虹碧绿的眼透着无辜,她指了指萤幕上的画面:「跟那一样。」
萤幕上,舒又芸将长发束起,笑吟吟的对着镜头,在她的身后,恰好是一片梔子花丛。
是巧合吗?白桑久抚着花瓣,淡淡一笑:「谢谢你,虹。」
虹发出笑声,她眼波流转,隐隐流动神祕的光泽,冷不防间,她突然凑近白桑久,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安心吧,一切都会过去,来,深呼吸,放轻松。」
白桑久摸了摸额头,虹平常本来就喜欢来个晚安吻,她倒也习惯了,只是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为什么每次都亲这边?难道是人鱼的礼仪?」
这般说着,方才焦躁的情绪却不知不觉缓和了些,或许虹真有魔力也说不定,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可以带来力量与祝福。」虹耸肩,又指了戴引竹的方向:「他们好像有些头绪了,过去听听?」
「嗯。」
那厢,戴引竹已经跟关原牧聊了起来。
「怎么?来我这儿闹腾这么久,可有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关原牧显然很喜欢小点心,又倒了一堆饼乾糖果在碟子上,优雅的捻起一颗糖,撕开包装,悠哉的吃了起来。
「我们哪有闹腾阿。」戴引竹立刻叫屈:「知道你喜欢清静,我把会发出声音的人嘴巴都堵住了不是吗?」
关原牧瞄了眼那两个满脸惊恐的倒楣鬼,哼了声:「到时候接到投诉,还不是我要帮你处理?」
「嘿嘿,老关,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戴引竹立刻绽出大大的笑容:「多谢你。」
「少来。」关原牧倒了杯茶水,又问:「说吧,想问什么?」
「何盛远,在确保安全前,我们会让他先一直睡下去。」
说到正事,戴引竹一扫方才嘻皮笑脸的姿态,目光透着隐藏的锋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近期加入巡逻队的。」
「也不算很近,有五个月了。」
不愧是负责招募的人,关原牧对每个人都相当了解:「要提供跟他走得近的人的名单给你吗?」
「那就多谢了。」戴引竹笑着点头,又道:「说起来,以前巡逻队人少的时候也没这种糟心事,这两年扩大招募下来,却反而把『恶瘤』也引入我们之中,好多面孔都不熟悉,真有些怀念从前阿。」
「以前你们不也经常抱怨忙不过来?」
关原牧显然不怎么认同:「巡逻队的本意是以另一种方式提供帮助,并不侷限于特定能力,过往巡逻队总给人高高在上的强大印象,如今放宽标准,也是让更多有意愿的人能够参与其中。」
「我知道,将任务区分难度等级也是由此而生......阿!我想到了!」
戴引竹一击掌,掏出手机拨打:「叶凌吗?是我。我想问一件事,嗯,你那边失踪名单也包括巡逻队目前下落不明的人吧?给我名单。」
一会儿后,戴引竹将手上获取的资料递给关原牧:「老关,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扩大招募后加入巡逻队的?」
关原牧将那上头的人名通通瀏览了遍,一双天生上挑的凤目似笑非笑,瞅着戴引竹:「虽说不是全部,但也差不多,怎么?想到什么了?」
「那样的话,或许有一个可能。」一旁安静倾听的白桑久插入话题。
而虹则是打了个呵欠,倚在白桑久身侧,开始打起瞌睡。
戴引竹笑道:「或许我们都想到同一件事,你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