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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向蒔玖下楼倒垃圾,正巧遇见房东阿姨。后者年近四十却膝下无子,与另一半靠着收租为生,倒也不愁下半辈子的生计。
    她整个七月都在国外漂泊,出国这个念头是忽然冒出来的,她告诉曹琬英那日,人正在机场准备候机。
    一个月没见,房东阿姨不减热情,手上提着一粒大西瓜招呼她,笑得眼角纹路变得明显,面容和蔼,「妹妹回来啦?哎呀,天气这么热,要不要进来吃个西瓜?」
    向蒔玖扬唇,语气温和地推託:「没关係,您吃就好。」
    费了一番功夫,她才推掉房东阿姨的邀约。
    回到租屋处,向蒔玖想起方才曹琬英提起的节目。「let’sbattle」她亦有耳闻,它爆红的速度惊人,评价也挺正面的,男女老少都适合看,是很配饭的综艺节目。
    只是她料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能上节目,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儘管曹琬英说得简单,然而向蒔玖讨厌打没有胜算的仗,也不会因不擅长而退缩。所以她挑了几期节目,顺便找了些游戏相关的影片,当作抱佛脚也好,起码让她心中有个底。
    然而,在录製节目前到来的,是高中班长的讯息。十一月的班级聚会,这才刚迈入八月,对方就早早地来通知向蒔玖。
    毕竟,向蒔玖已经缺席整整四年──大学四年,她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
    第一年还能以忙碌为藉口,第二年尚且站得住脚,但要说整整四年都拨不出时间来,便有些离谱了。一般这种人,通常不是有隐情,就是高中时与班上关係不佳。
    然而向蒔玖的情况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她的高中生活堪称多采多姿,参加社团、加入学生会,积极参与校内的各项竞赛,累积许多人脉,鲜少有讨厌她的人存在。
    所以大家都不明白,向蒔玖为何屡次缺席。
    也不晓得班长是从哪儿得知向蒔玖回k市的消息,大学她在t市就读,两者相隔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她本身也鲜少发自己的近况,四年间的限时动态寥寥可数,如同人间蒸发般。
    或许,是和她同大学的高中朋友洩漏的也说不定。
    「向同学,你看你现在也回来了,而且刚毕业没多久,前阵子不还刚玩回来?肯定不忙的,对吧?」最后班长甚至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显然是有备而来,连她的行程都掌握得清清楚楚。这几年过去他口条好了不少,讲得向蒔玖险些被他说服。
    忙吗?
    望着笔电上定格的影片画面,瀏览纪录已经佔据一整排。下一秒,她面不改色地撒谎,「不对。」
    班长一噎,本来还准备了一大串措辞,信心满满的,但前提是她要给予肯定的答覆啊。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班长的尷尬,向蒔玖不由自主笑出声,又赶紧敛起情绪。呼出一口气,才语气认真地开口:「开玩笑的。我今年会回去,班长。」
    班长哭笑不得,如同以往一样调侃,「不会前一天又突然反悔吧?」
    电话这头,她耸耸肩膀,语气生动活泼,眉眼连带着染上笑意,「你可以猜猜看啊?班长。」
    气氛放松下来,两人自在哈拉几句,随后因为班长还有事,通话到此结束。
    高中三年间,向蒔玖和班长一直保持不错的关係。她原本以为长达四年没有联络,两人的关係会生疏许多,对话极有可能充斥着寧静与尷尬,最终导致不欢而散。
    却没想到,还是跟记忆中一样。
    突然……有点后悔。那个时候,自己衝动地跑了那么远。
    搓揉了会儿脸颊,直至热度升起,向蒔玖才松开手。她盘腿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
    就别再思考那些了吧。
    很快就来到录製那日,因为是以嘉宾朋友的身分上节目,向蒔玖想要让观眾将目光多多放在曹琬英的身上。于是她只化了个淡妆,穿着打扮则是简单的白色衬衫配上深蓝色牛仔裤,再配上帆布鞋而已。
    站在全身镜前,向蒔玖拢了拢披在身后的长发,感觉脖颈微闷。除非扎起来,否则在炎热的夏日底下,披头散发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今天她起得早,欲调整回原本的作息,加上班长说得着实没错,她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今日的拍摄难得算得上一件事。早早化好妆、换好衣服,距离前往拍摄现场还有足足三小时。
    于是,当她踏出理发厅,看到玻璃反射中自己的极短发,向蒔玖本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来,仍是改不了这衝动的性子。
    她搭上公车时,车上正好没什么人,司机见她青涩模样,嫻熟地开啟聊天模式,「妹妹,你们大学生暑假还上课喔?」
    剪了短发后显得更年轻,加上向蒔玖今年刚毕业,不过就二十二岁的年纪而已,与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她也懒得耗费时间解释,笑得乖巧靦腆,像不怕丢脸似的,语气惆悵,「没办法,我被当了三科,所以暑假要重修。」
    司机叔叔恍然大悟,紧接着苦口婆心地叮嚀:「原来如此,那下学期要好好上课,不要再被当了啊。」
    向蒔玖并不晓得,在她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之际,最后一排右边靠窗的位置上,有个男生正盯着她的背影,脸色愣怔。
    「让我们热烈掌声来欢迎,今天的其中一位嘉宾与她的素人朋友──曹琬英、十九!」
    向蒔玖并没有用自己的本名,虽然十九这个绰号也和本名几乎没有区别。
    由于提前做过功课的关係,嘉宾的脸都能和名字对上号,她静静地扫视现场,向主持人和其馀前辈打招呼。
    原先前一晚,她还担心自己那么久没有面对一大群陌生人,拍摄时会不会怯场?然而现在,兴许是剪了头发的关係,不只是外表年轻了,连带着她的心态也回到了高中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台下整整三个年级的同学,举止从容、毫无怯意。
    曹琬英昨晚还担心她。
    所以向蒔玖正想转头,偷偷告诉对方自己没有问题,却没想到曹琬英目光死死盯向对面,眼睛眨也不眨。
    耳边响起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递到全场,「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来欢迎──关愿清!以及他的朋友,这位戴墨镜的墨镜哥。」
    全场哄然大笑,因为关愿清带来的素人朋友鼻樑上架着一副深色大墨镜,几乎罩住他的半个五官,其绰号简单粗暴──墨镜哥。
    向蒔玖也笑,眼角馀光却瞥见曹琬英还是同样一个表情,呆滞在原地未有反应。主持人同样察觉,于是将麦克风递过来,俏皮眨眨眼,打趣道:「我们琬英这么吃惊,是不是没料到对手是关愿清啊?」
    曹琬英总算回神,也明白自己的失态,不到半秒便将情绪收拾得乾乾净净,轻咳一声解释道:「原本拍摄之前,我还想说肯定可以早点结束拍摄,赶紧回家吃晚饭呢。嗯……看来是因为我会很快就被打回家啊?」
    「啊,那我现在先叫外送囉?」向蒔玖接上,帮她一起化解危机。
    主持人大喜,这期邀请的嘉宾会接梗又会拋梗,观眾喜闻乐见,这期节目收视率想必不用担心了。
    关愿清是谁?
    他目前二十五岁,三年前朋友将他唱歌的影片放上网路,低沉磁性的歌声配上深邃的五官,被许多路人转发,最后有经纪公司朝他拋出橄欖枝,于是他成了一名歌手。关愿清年初开始参加歌唱节目,顏值与实力兼具,累积了一定的名气,大家都知道这个大男孩很喜欢玩游戏,在以前的大学还是桌游社的社长。
    他的游戏实力是公认的强。
    反观曹琬英,虽然她身为游戏实况主,但是她的知名度主要是因为个性而打起来的,曹晚英时常跟观眾互动,不端着架子,非常亲民与随和。若真要说她的实力,在女生之中着实不错,然而要与男生比较,仍是有显而易见的差距。
    所以也不怪曹琬英说出这句话后,全场没人反驳,大家都默认这次的获胜方,会是关愿清那一队。
    这期主题着重于游戏,老前辈们大多都不擅长,水平差不多,所以胜负关键主要掌握于两方嘉宾。
    十九看上去也不是很厉害。
    墨镜哥看上去……就是墨镜。
    然而,大概谁都没有料到,最终获胜的会是由曹琬英率领的那一队。
    「让我们恭喜──红队胜利!」主持人高举曹琬英的左手,红队的人纷纷欢呼,蓝队亦拍手恭喜。大家都完美地控制住面部表情,谁都看得出某方来宾显而易见的放水,又或者是心不在焉。
    整个游戏过程,关愿清被曹琬英压在地上磨擦。
    玩格斗游戏,大招扔空,甚至不小心自摔,尽犯一些低级失误。
    玩狼人杀,前期装好人把队友拱出来,结果后期又莫名其妙自爆,将胜利拱手让给好人。
    各种令人费解的操作,连向蒔玖都玩得比他还要好。
    儘管如此,墨镜哥频频製造笑料,和其馀嘉宾一搭一唱,所以拍摄倒还算顺利。
    曹琬英并不愉快,向蒔玖知道为什么。
    拍摄结束,嘉宾各自准备回去,曹琬英迅速收拾好,外套领口有一边翻起来也没察觉,压下急躁的心情,「九九,我们走吧。」
    「好。」向蒔玖背好包包,下意识想将身后被鍊条压住的头发拨出来,当指尖只碰及自己的后背时,才记起早上刚剪头发。
    留了四年长发,一朝变回高中模样,她得花点时间习惯。
    两人走没几步,关愿清就追了上来,几番挣扎后,仍是出声唤:「琬英──」
    明明彼此认识,却在节目录製的过程中,宛如陌生人一样。虽然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明眼人却能看出刻意的疏离。
    若非是因为录製节目,对方可能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愿给予。
    「没人要你把胜利『施捨』给我。」她回过身猛地打断,随即调整好情绪,忍住情绪,似笑非笑的,「另外,麻烦不要直呼我名字。」
    琬英?
    他们何时是这种能够直呼彼此名字的关係?甚至,连称兄道弟的资格也早已消失。
    语毕,也没等关愿清回应,曹琬英逕自离去。
    向蒔玖也朝男人点了下头,准备跟上自家堂姊。关愿清却转而叫住了她,并没有受曹琬英略带讽刺的话所影响,「啊,十九,你稍等我一下。」
    他语气礼貌,向蒔玖也不好无视,于是望着他静待下文。
    只见他拿出手机翻了下,很快将萤幕转向她。画面上是一个ig帐号,他开口解释:「这是一个满有名气的画手,我满喜欢的,所以有追踪他。」
    接着,关愿清语气陡然一变:「你看这画的──像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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