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欧以城还才刚放下电话,朝着厨房喊着,「海鲜肉丝麵,两分外带——」语落,他小跑步到用餐区,抓紧时间收拾八桌离席客人吃剩的厨馀,以及脏乱的餐盘。
正午的店内人声吵杂,让欧以城无暇仔细聆听他们究竟在谈论些什么。
当他经过十二桌时,忽然有个声音把他叫住了,「老闆啊,我们的两碗麵怎么这个点了还没来啊?」
「没有送来吗……?」他愣了一愣。
毕竟客人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因此口气自然也不太好,于是欧以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赶快再去帮你们确认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
服务业就是这样,「客人至上」是万年不变的规则。
「顏佑晴啊,十二桌的麵不是好了吗?」他用沙哑的声音喊着。
估计一天下来,嗓子没喊哑也应该长了一层厚厚的茧。
然而下一秒的画面,却让他愣住了。连接厨房和用餐区的那条走道上,洒了一地的汤汁语麵条暂时不说,真正让人怵目惊心的而是碎了一地的陶瓷碗公。
这让经过的客人只好绕道而行,使得本就窄小的通道,又从原本的双向道被迫改成单线道,于是后头挤了不少人。
大排长龙的画面,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年节时分回堵了近十公里的国道五号。
然而欧以城的思绪早已紊乱不清,他脑中闪过了无数个画面后,直觉的衝进厨房里头。
他无视拥挤的人潮,更无视了脚底下佈满的尖锐碎片。
厨房的水声哗啦哗啦的作响,小晴独自扶着左手臂冲洗被烫伤的部位。
欧以城的心顿时被扎了一下,「你……你不要紧吧?」他担心的问着,并随即上前检查她的伤势。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扎心的感觉并不陌生,彷彿不久前才刚经歷过一样。
「没什么啦,就是被热汤烫到了一下,应该很快就好了。」小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嘴角仍不自主的抽动着。
然而这画面在欧以城看来,那是格外的心疼难耐,「你先把袖子捲起来好了,我看看还有哪里被烫到。」
语落,他轻轻地拨开小晴袖口,顺着她纤细的小手缓缓的捲到肩膀的位置,确认只有局部的烫伤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小晴看着他拨开门帘,逕自往外头走去。
欧以城走到吵闹的大厅,扯着嗓子对着内用的客人喊话,「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用餐,我和店里的员工临时有事要先离开,麻烦待会用完餐的帮我把碗筷收拾到这里。」他边说边从仓库拉出两个篮子,临时充当回收餐具的收纳区。
「还有结帐的部分,就帮我放在柜檯的桌上就可以了。」他指向柜台显眼的一处后,朝着外头的人深深的鞠躬。
回到了厨房后,他轻柔的牵起小晴的右手,悄悄的从店内的后门离开。
no.175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还亲自送我去一趟医院。」小晴愧疚的说道。
闻言,欧以城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就别烦恼店里的事了,我之后会再想办法的。」语落,他把目光转移到小晴的手臂上。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左手吧,都烫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别的。」
小晴挥了挥右手说,「没关係呀,至少我的右手还能动,还能吃饭、写字、还能做好多……」
「顏佑晴。」他冷不防的打断了小晴的话,「你……不怪我吧,毕竟是我找你一起来店里帮忙的。」他的口吻明显有些沉重。
思及此,他自责的轻咬着下唇,眼神里的愧疚表露无遗。这让他不禁回想起上学期的运动会,小晴在运动场上摔倒的画面。说到底,两次都是他间接的伤害了小晴。
小晴赶紧摇了摇头,真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而且到麵馆打工的机会又不是谁都有,我一直都很珍惜的。」
语落,一辆计程车恰巧从不远处缓缓的行驶而来,她便伸出手朝着小黄招了招手,笑脸盈盈的说着,「你看,我还有右手能拦下计程车呢。」
欧以城被的她这番话给逗笑了,扬起嘴角朝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两人如果搭乘下午一点的首班车,就能从中省下不少钱。
只是欧以城坚持伤势不能拖延,并主动支付所有车资。小晴也拗不过他,最后两人才搭上了所费不貲的计程车。
一路上,欧以城对着车窗外怔怔出神,且始终不发一语。直到他感觉到耳根子有些搔痒难耐,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呀?」小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欧以城转头看向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儘管小晴在和他相处的半年下来,渐渐了解了以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这句「没什么」已经是他最大的宽限了。
然而,她还是想帮上什么忙,于是脑袋里蹦出了一个天真的想法。
小晴歪着头问,「不如让我猜猜,你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闻言,欧以城缓缓地把头转向正面,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算是默许了她的猜谜游戏。
她思考了片刻后,睁大了眼睛说着,「你是不是在烦恼,之后麵店只有你一个人该怎么办。」语落,她投以期盼的眼神,然而欧以城只是摇了摇头。
「还是……你在担心你妈妈住院费和医药费,要从哪里生出来。」她再度和欧以城四目相接,期待他能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
然而,他依旧只是勾起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小晴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但很快的又扬起笑容,「那该不会是……」
「别猜了。」欧以城再一次的打断了她。他扶额,语气明显的严肃了不少,「你就这么想帮我吗?」
小晴微微一愣,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提问不知所措。
于是欧以城轻轻的勾住她的腰际,将头凑近她青涩的脸蛋上,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你现在这样,就是在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