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看透了。
这种感觉还真不是滋味。
我跟他说了自己来凌雁的真实原因,还有魏谦宇和洛陞他姐姐的关联。
「所以那天影片里的那个人就是学长啊,和阿陞真的有几分神似。」
「好啦,该你说了。」
洪维翰的眼神立刻变得落寞,看得出来里面有很多故事。
「其实我是孤儿。」
他说,他们家原本是只有他和父母的一个小家庭,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但家境还算小康。
有一天,他爸爸开车带着他和妈妈一起出游,他爸爸却突然心肌梗塞死亡。
而他妈妈因为爸爸的离开,需要一个人扛起养家的责任。
当时,他妈妈为了让他每天能吃饱穿暖,还让他学习钢琴,每天都在加班熬夜工作,直到最后因为过劳而死亡。
那时他大约是在国小的年纪,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因此他感到很自责。
「那天要不是我吵着要我爸带我去山上的农场,他也不会因为山上交通不便,手机收讯又不好而延迟送医。我妈也是,当时我就不应该为了和同学炫耀,而坚持不跟我妈说我不学钢琴。」
我放慢步伐,我想此刻我能帮助他的就是聆听和陪伴。
刚开始,接连失去父母的痛苦几乎快压垮了他。
也因为失去了双亲,他被送到了育幼院。
在那里生活了不久后,他便遇到了钟靖晟和他的父母。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钟靖晟会说,洪维翰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原来不是因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而是他们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们家对我很好,但毕竟我也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懂。心里多少也会提醒自己,要感激他们给予我的帮助。一直以欢乐的形象与人相处,也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都在。」
隐约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但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国中,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的情况和我很像。」
当时他们两人时常在想念父母时互相陪伴,一起在校园里隐密的角落流泪。
久而久之,两人也培养出了默契,相互扶持的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她……」我小声地想询问,却突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说那个女孩患有遗传性疾病,在他国二那年便离开人世。
「我总感觉我是个扫把星,任何我爱的人最后都离开我身边,却只有我一个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洪维翰绝望地大吼。
看他现在情绪这么激动,现在回家肯定会让钟靖晟一家人担心,我把他带到附近的公园,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她说,她很喜欢听我的琴声。所以即使练琴会让我想到妈妈,我还是为了她偷偷和音乐班的同学借琴房,就是希望我的琴声能疗癒她的心。」
我拿了包面纸递给他,「你为了她付出这些,那你自己怎么办?」
他接过面纸,说了声谢谢后继续说道,「妈妈说,当初她就是被爸爸的琴声吸引,才去追求爸爸的。我一出生的时候,她就觉得我和爸爸长的很像,小时候也常常吵着要听爸爸弹琴,所以我一上小学,她就让我去学琴了。」
温薇安上次说,洪维翰弹琴时的魅力,是连学姐都抵挡不住的。
那也就表示,他到现在还是有在努力的弹琴吧。
「弹琴在我的人生中有好多层意义。我想,这算是我想念他们的方式吧。」
大概是晚餐时间刚结束,渐渐开始有人来公园散步。
看见他的眼泪再次流下,为了他的面子着想,我起身站到他前方。
他轻笑一声,把我拉回椅子上坐下。
「笑什么?」
「其实你不用这样。」
「你不介意的话,那也省得我站着腿痠。」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什么?」
「借我一下。」还没等我回应,他的头便靠到我肩膀上。
听着他的啜泣声,突然让我想起了国中的自己。
当时,和朋友吵架的我,觉得人生一点希望都没有。
而在我身旁的洪维翰,他失去的是亲人和爱人。
和他相比,当初的我简直太柔弱了。
他今天突然这样流泪,想必是累积了好一阵子的情绪了吧。
两年前,那个女孩的离开,他最坚固的避风港就这样消失了。
而现在,我就像是他的遮雨棚,给他一个能释放悲伤的空间。
看着身旁的他,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荒谬,我忍不住笑了。
「干嘛?男生不能哭吗?」
「抱歉。」我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通常都是男生借给女生靠着,我们现在这个画面正好相反,觉得有点好笑。」
闻言,他用力的打了下我的大腿,「现在讲求男女平等好吗?」
「是是是。看你现在力气挺大的,情绪应该也释放的差不多了吧,这位小男孩?」
他立刻把头抬起来,「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喔。」
我吐了吐舌头,反正我现在有了他的把柄,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当然,我不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的,即使是为了帮温薇安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