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高速公路上的路段指标写着金山、万里的出口,驾着车的她往那个方向开去。
经过了蜿蜒曲折的道路后,印入眼帘的一大片地,左侧有好几几十座房子样的坟墓,再往里开,是一栋金色富丽堂皇的建筑。
因为时间并不早了,人群也少了很多,赵若汐停好车后往建筑里走。
「小姐,我们现在只开放三十分鐘的时间喔,因为再晚一点山路就不太好走了。」赵若汐正要踏进去时被站在门口的保全叫住。
赵若汐来的地方是陵园,简单来说就是墓园,因为位置清幽、壮观,是许多人在选择让死去的家人安息之处的好选择。
「好的,谢谢你。」她轻点了头,往里头走。
经过柜檯人员同意后,赵若汐上了楼到了摆放墓碑的集中处,每个死去的人墓碑和骨灰罈都被好好的放置在标号好的柜子上,有大有小,有简单、也有高贵的,都是在世上的亲人想给祂们的恩典。
「温,我来看你了。」她习惯这样喊着祂,一直、一直都是。
温言,二字名,是赵若汐的丈夫,约在四年前离开了人世,离开时赵若汐正怀着媛媛,这是四年间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连把祂安定在此时,赵若汐也没有到场,她无法接受、更多的是难受。
温言生前是一名消防员,因此祂的墓碑是安置在两旁有花束的位置,相当华丽,上头有一张温言穿着衬衫笑着拍的照片。
那是他们拍婚纱时,赵若汐逼着他独拍的照片。
「今天路易辰那没水准的又喊了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没去他梦里找他,你要去骂他阿,如果那天......」赵若汐含着泪看着照片中的温言,一度哽咽着突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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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路易辰的生日,他们一群朋友说好了要给他惊喜,帮他办生日会,一切都说好了要,路易辰却临时被他爸爸叫回家,他,很听家里的话,虽然没到妈宝、爸宝如此夸张,但只要他们要他做任何事,即使正在与人见面,他也会爽约离开,这种情况对于他们这些朋友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他们没有被他影响,只是继续聚餐。
但就在这时,温言接到一通他同事的电话,对方很紧张,是一处名宅失火,火烧的很烈,虽然温言正在休假,但很有使命感的他还是前往了。
温言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的人,年纪轻轻就在消防队里工作,在和赵若汐结婚前一年升官做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他的思路清晰,可以很快、很准确的完成每项救火任务,是同事眼中的英雄。
这天,他也一如往常的认为只是因为人手不足去帮忙而已,他还是一样好好的,加上路易辰的生日会办不成了,他便前往失火的民宅。
而这一去,万万没有想到,赵若汐等到的已经不是永远笑容满面看着她,向着她的人,而是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抬出火场,而那时正下着滂沱大雨,伴随着雷声,似乎在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假的。
赵若汐唯一庆幸的是,在温言离开聚餐现场前,她让温言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
至少孩子在爸爸离开前曾感受到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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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汐永远、永远记得那个画面,那个深刻印在她脑海、心里的画面,回想起时,胸口还隐隐作痛,像一道一辈子好不了的伤疤。
「如果那天那臭小子没有跑回家,我们就还能开开心心的了对吧!」这时的她眼泪已经流乾了,哭到鼻子都塞住了。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点了开相簿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是媛媛在公园玩溜滑梯笑的很开心的照片,将手机萤幕靠在被隔在墓碑和骨灰罈外头的玻璃门上。
「媛媛很可爱吧,她都有乖乖长大喔,你看。」
赵若汐的心中多么希望眼前的的人不是照片,而是真切能感受他的体温的人,是个旁人很容易,到她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不好意思,可能要请你改天早点过来,我们差不多要整理整理了。」这时,一位穿着志工服的男子喊了喊蹲坐在柜子旁的赵若汐。
闻言,赵若汐因为蹲久的关係,脚有些麻,让她动作不是很快,「好的,不好意思。」过了一下子,她走向那位志工面前,将一隻粉色兔娃娃递给了对方,「可以帮我把这隻娃娃放在那位温言先生的玻璃门里吗,这是祂女儿很喜欢的玩具。」
对方看着赵若汐的神情似乎知道了什么,只是接过她手中的娃娃,打开温言位置的锁,将娃娃好好的摆在祂的照片旁边,回头和赵若汐笑了笑点点头。
确定东西放好后,赵若汐便背着她的包离开了,踏出去墓园的那刻,她的眼泪像倾盆大雨般滑落脸颊,方才在里头,她即便流泪也赶紧擦掉,深怕温言看见她哭的样子会心疼,不想让祂觉得自己不坚强,更不想让祂因为自己而难过。
从金山开回家的路上,赵若汐只是一直盯着摆在她眼前能看到的摇头娃娃,她摆在方向盘前方,摇头娃娃的造型是赵若汐扮鬼脸的大头。
这是温言送给赵若汐的生日礼物,是温言第一次陪赵若汐过的生日,但因为学生没什么钱,只能去买摇头娃娃然后自己贴上赵若汐的照片送给她。
即使只是看着摇头娃娃,她依然能想起所有还祂美好的记忆,好的坏的,都狠狠的记在她的心头。
「你这么好,要我怎么忘了你、放下你,你这个傻瓜。」
在温言的心里赵若汐一直是他的第一位,只要赵若汐发生任何事永远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一个人都是温言,而不是她爸妈,只要做了什么惹赵若汐的事情,温言就会把事情记到笔记本里,下次就绝对不会犯。
他把她宠得像公主,因为他说过。
「我温言其实也蛮自私的,这辈子只想宠你一个。」
就是因为这句话,赵若汐点头和他在一起,那年他们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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