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琢磨须臾:“身边可有旁人?”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言。
随身侍卫徐虎摇头:“并不见其他人。”
三皇子笑出声,又转头看向徐虎身旁中年男子:“那树妖如何?可有踪迹?”
中年男子缓缓摇头:“我去找过了,那老树被清理得很干净,一丝气息也没有留下。”
“有可能……”
三皇子略有迟疑,但还没问出口这中年男子便道:“不会。这小姑娘才二重境的修为,断断做不到这种地步。”
三皇子听了先是笑,笑着笑着便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先生不是说要捉了这树妖炼丹献给父皇?如今树妖没了,先生让本殿拿什么献给父皇?”
“殿下……”
三皇子从徐虎手中接过帕子,一面擦手,一面从位上站起:“走,傅大人既然到了,本殿也该去打声招呼。至于先生,想必是不会让本殿失望的,对吗?”
虽是在问,但也不等中年男子回应,三皇子便领着徐虎向外走去。
傅九城一行就在县里仅有的那家客栈里。
三皇子站在客栈外驻足许久,道:“傅大人在京中时吃穿用行无一不讲究,到了这阳平县,居然也能住得惯这种地方?”
客栈内一老者缓步接近,近到了门前便对三皇子躬身行礼:“老奴见过三殿下。”
“你家傅大人呢?”
老者回道:“路途遥远,大人略有不适,方才小睡了片刻。这会儿正收拾着,很快便会来给殿下问安。还请殿下宽宥一二。”
三皇子笑:“既然大人身体不适,本殿去见他就是。前方领路。”
老者微微颔首,侧过半边身子带路。
上了二楼,老者推开最里面的那扇门。
屋子灰暗简陋,便更加衬得那刚好用玉冠束上长发的男子耀眼如星月。宽袖锦衣,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下,一双唇薄却绯。
见到他也不起身见礼,三皇子扯扯嘴角:“傅大人可还安适?”
“劳殿下关心。不知今日纡尊前来是有何事?”却是声凉如水。
三皇子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试探道:“大人是何时到的阳平县?”
“一个时辰前。”
“可有碰见什么旧识?”
傅九城抬眸:“殿下指的是谁?”
三皇子笑得暧昧:“大人当真不知本殿指的是谁?那小美人倘若和大人没什么干系,本殿可就不客气了。”
“殿下自便。”傅九城从位上站起,“途径阳平只为休整,殿下若不来,这会儿也该启程了。待回到京中,再去给殿下请安。”
“既是如此,那可千万不要让本殿阻扰了大人的安排。本殿这便离开,大人不必相送。”三皇子说完,已是向外离开。
等皇子亲卫尽数远去,老者方迟疑开口:“大人,那位姑娘……”
“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老者垂眸应下,再无任何言语。
此间尚是初春,入夜甚早。又因阳平县繁华不比州府,夜幕落下时,城中灯火也熄了大半。
沉沉夜色中,四驾马车占据城中主道,正快速向着城门奔驰。
眼看城门近在眼前,忽有一道身影从小巷中窜出,拦在了马车面前。
驾车的老者迅速拉扯缰绳,马扬前蹄嘶鸣阵阵,最后一刻才堪堪在来人眼前停下。
“车中可是帝师傅九城?”
并无回答。
东珠咬牙继续:“我是傅四海的女儿,你必须见我!”
正准备打烊的酒水铺子又重新支开,比不得县里最大的那家酒楼,但至少有个谈话的地方。
东珠扶着手边的酒碗心中惴惴,手指一捻,满是油污。撒手的同时又立马拿了帕子擦,直擦到指尖泛红也不停。
她对这个九叔实在不了解。他离开千山殿时,她不过两三岁,及至如今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更别提他的性子癖好。
脚步声起,东珠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去。
他竟然……生得如此年少貌美。
若非一身玄色锦衣压着,瞧着只怕比怀仁也大不了多少。但这宽袖深袍,又添出几分俊雅风流,让他看起来不似修道中人,倒像是那风流不羁的贵族少年郎。
东珠下意识朝他迈步,而他也恰好抬眸看来。
只一眼,便让她的脚步停下。
铺子里的烛火闪烁跳跃,晕出一片暗黄,他的目光却似冬日冰雪,漠然又清冷,不沾半分温情。
“寻我何事?”
东珠有瞬间的退缩。
方才的勇气已如潮水退却,胸腔里的心跳渐急,任她如何压制也不得缓解。
她在害怕,害怕着这个初次见面的九叔。可怀仁还在等着她。
“九叔,你救救怀仁,你救救他。”东珠的嗓音微微发抖,手指好像也有点儿发抖,但她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触手冰凉,这是比极地寒冰还要冷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