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背一把吉他,盒子放在前面,敞开,会有驻足停留的人听完一首后往里投币。
也有行人直接往里扔硬币,然后形色匆匆地路过。
唱的都是一些老歌。
虽说音乐无国界,但在场围观的多数是华人。
樊莱从包里找出最后一枚硬币,走上前俯身轻放。
“好久没见你,还以为你回国了。”
樊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站直身体的时候,看清反戴鸭舌帽的少年。
他说话时的嗓音和唱歌有点不同。
唱腔老练,音调偏雄浑。
说话时声线清朗,朝气的脸上全是乐天的青春。
“我路过几次,也没见你摆摊。”
他在调弦,恍然大悟:“看来只是错过了。”
樊莱笑笑,拢了拢围巾,默默退回去。
宋荷苗在人群外面拍她。
法国气候偏湿冷,国内这会儿估计还艳阳高照,这边到了晚上就已经到了要穿克数很重的大衣的地步。
镜头捕捉到樊莱转身的一瞬。
完美清冷的侧脸,下巴藏在白色围巾里。
发丝与风交缠,在明亮的夜空中有残影。
随便一拍,都是能拿来做网图的神级美貌。
一个月前樊莱把头发剪短。
其实也没剪多少。
她从小珍爱自己那头天然黑发。
只剪到肩胛骨,麻烦的女人就后悔了。
根本等不了头发自然长长,第二天立马去理发店接发。
一头油亮的黑发又是及腰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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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荷苗选了张自己同样角度的美照,发到ins,配文:情侣头像献上。
她之前就是靠脸吃饭,开店后更是收获一大批“颜粉”。
每次ins一发出去,立马有小几万的点赞。
樊莱来法国后,宋荷苗的粉丝数更是暴涨。
不少人高呼让两位美女继续开店卖衣服,绝对天下无敌,秒死一票大众网红店。
“小心我告你侵犯肖像权。”
清凌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宋荷苗正美呢,手机差点没给吓掉。
宋荷苗知道樊莱只是说说。
她发了快一个月,也没见樊莱走法律程序。
要知道,樊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会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
当初听闻她有条不紊、迅速果断地把徐少勖告了之后,宋荷苗恨不得提笔写书,把她记录为女性的榜样、时代的楷模。
因为如果是她遭遇这种事,肯定当场就把人杀了。
谁都没有樊莱冷静、睿智和坚韧。
想起已经过去的事,宋荷苗又无故悲秋伤感起来,像只猫咪一样赖在樊莱的手臂。
“莱莱。”
“嗯?”
“都过去了吧。”
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即使作为朋友,其实也无法完全做到感同身受。
“过不去,”樊莱眺望远方,耳边全是嘹亮的歌词。
“但生活总要继续。”
她的确有很多糟心事,很多可以不用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但仔细想想,在这个世界上,同样有很多值得她留念和珍惜的事物。
父母、朋友、钢琴。
可贵的人,还有热忱的爱。
比如此时此刻,在异国的夜幕下听同样来自遥远东方的少年唱《光辉岁月》。
同样是一件美好的事。
她突然很想弹琴,也在亮灯的铁塔旁。
两人沿街道慢慢走,沿途的风也变得不这么凛冽刺骨。
宋荷苗给她读网友评论,突然兴起问她:“说真的,你真没想法开家店发展时尚事业?你条件这么好,天生衣架子,眼光又毒辣。”
以前樱桃有很多爆款选品,都是出自樊莱的眼光。
“是你想重新开店了。”
樊莱冷冷淡淡地揭露她的心思,杀人于无形。
宋荷苗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放下手机叹气。
“我还有两年才毕业,但说实在,有时候一个人在这边,真挺孤独。”
所以她比从前当博主、店主时更频繁地发社交动态。
以前有点端着,把自己当明星。
但现在非常渴求粉丝的留言。
只是通过屏幕浏览,都让她觉得热闹许多。
“不是渴望追求自由与理想吗?”
樊莱不耐寒,双手插在胸前,斜睨了身边眉头紧蹙的女孩。
仿佛神明高高在上的审判。
“追求理想会把爱的人弄丢。”
宋荷苗声音闷闷,没有丝毫往日的豪情壮志,低头看踢地面的脚尖。
“是你自己提的分手。”
宋荷苗哑口无言。
的确,人家很理解也很支持她远渡重洋来追梦。
甚至于当初她学语言都是人家陪练陪考。
每个月都要从南州飞来巴黎看她。
但她就是矫情,觉得这份隔着国度的爱很脆弱。
所以在它崩塌前,不如自己先把它毁了。
“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市场。”她赌气似地重振旗鼓,又拿出手机开始翻ins列表。
“我列表全是帅哥,什么类型的都有,经常给我发私信。哎哎,还有问你的……”
她们路过一家劳力士店,宋荷苗记忆力倒是很好。
“樊莱,你的劳力士小男孩呢?”
宇宙很寥阔,但有些瞬间会被吉他、劳力士压缩得很渺小。
樊莱停下脚步,看到玻璃橱窗里精美昂贵的银色腕表。
仿佛跟着它穿越天际,从遥远的欧洲到南州。
从萧瑟的秋到冽厉的雪夜。
那晚,他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那块腕表抵在胸骨前,冰凉刺骨,力量磅礴。
但压不住奔腾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