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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翩翩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文治武功,哪一样出色,陛下与本宫都欢迎。我大秦朝的爵位没有一个是空口白牙就能得来的,我爹都没爵位呢,得亏当日杀了两个,不然得没完没了。”
    韩一梅温声道:“娘娘不要担心,臣妾与王爷还能辖制得住。王爷说要自己掏腰包在族里办学堂,让子弟们读书习武,若是都不成器,说出去阖族脸上无光。”
    柳翩翩笑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也出一份子,陛下最喜欢上进的孩子。早些年谢家落魄,何尝不是因为没有出色的子弟。”
    韩一梅开玩笑道:“那是因为阖族子弟的聪明劲儿都跑到陛下身上去了。”
    旁边的月升哎呦一声:“一梅,以前我觉得你是个斯文正经人,这也会说俏皮话嘛。”
    韩一梅笑起来:“二嫂说我不正经就是了。”
    月升笑起来:“我可不敢,连王爷都要看你的眼神过日子,我胆子小。”
    姑嫂两个开起了玩笑,柳翩翩的眼神却看向了不远处的星辰。星辰是官员,跟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柳翩翩今日让星辰把几个女官都带了过来,虽然品级不是特别高,好歹算是大秦朝第一批女官。当年入王府时年龄还很小的女官们现在都长大了,眼见着都到了适婚年龄。
    柳翩翩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准备下一轮考试,再招几个。
    星辰今日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她在一个六品女官身上瞟了好几眼。柳翩翩知道星辰从来不是个失礼的人,故而也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柳翩翩看出了问题。那钱女官今日穿得十分宽松,一盘子点心到了她面前,她看起来一幅很难受的样子,等又一盘菜端了上来,她几乎就要撑不住吐了,但仍旧努力忍着。
    在坐的人都发现了问题。
    众人的声音都低了下来,前朝对女官的反对一直都没停过。一是因为曾经嫁给了黑风,差点坏了谢景元的大业;二则这些女官们都年轻,放在后宫也就罢了,若是推出去,难免会出事。
    然而谢景元跟这些人杠上了,他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和不服输被这些人激了起来,他一定要把这几个女官推出去。
    如果这几个女官在行为上出了问题,等于是给了谢景元一个狠狠的嘴巴子,那些文官集团会疯了一样反扑……
    柳翩翩收回目光,对前面的蒙氏道:“三嫂,三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蒙氏恭顺地回道:“多谢娘娘关心,老爷整日在家修养。这一阵子跟着裴大人和沈大人一起,成日家研究什么养身的方子,这入了秋有一阵子了,今年腰疼和腿疼比去年好了许多。”
    徐氏给了旁边妯娌几个一个眼神,妯娌六个与月升及韩一梅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立刻把场面活络了起来,没人再去看钱女官。
    星辰反应极快,发现异常后悄悄命人把一些不合适的菜撤了,宴席继续进行。
    等到晚上,谢景元从前面回来就得到一个消息,那位钱女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这女官刚入京城就与人勾搭上了。
    柳翩翩看着眼前的谢景元,对着他行了个墩身礼:“都是臣妾管教不利,请陛下责罚。”
    谢景元伸手轻轻将她拉起,对着她轻轻说一声:“翩翩,狼来了。”
    柳翩翩抬眼看向他,谢景元的目光变得十分幽暗深沉,她想起那年他想要与秦孟仁合作时的表情,里面闪烁着即将狩猎的光。
    柳翩翩微微侧首,仔细打量他,然后朱唇微启:“陛下又要开始了吗?”
    谢景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要多谢钱女官,帮我钓到一条大鱼。翩翩,做好准备,女官舞剑,意在皇后。”
    第179章 赐毒酒学子闹事
    第二天早上, 谢景元带着阳哥儿一起去上早朝。
    钱女官有孕的消息昨日并未隐瞒,一夜之间,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此事。
    谢景元如往常一样听百官们奏事, 重点提了秋收与秋闱,并让人核算今年各处军费开销。
    等事情奏的差不多了,御史大夫周大人又出列了。
    “陛下, 臣听闻女官处有一位女官未婚有孕。臣请陛下将此女官发还母家,另其父母择良人发嫁, 以免耽误其花期。”
    谢景元点头:“肯定要送回去的, 不过送回去之前,朕得先找到这个奸夫。”
    周大夫停顿了一下后道:“陛下, 女官们正值青春,锁在衙门里当差, 天长日久,恐其心存埋怨。”
    谢景元抬起眼, 透过面前的十二冕旒冠的缝隙里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所有人都面带恭敬。
    没等谢景元说话,旁边的柳文渊拱手道:“陛下,女官们都是北地之人, 自豆蔻之年便入秦王府, 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出现此事,必定是有心怀鬼胎之人自女官们入京之日起便酝酿不轨心思。”
    周大夫反驳道:“柳大人,女子当贞静, 若女官们心性坚定, 何人能引诱?”
    柳文渊接话道:“周大人, 你我不是当事人, 如何知道他们作何想。陛下, 臣请抓住此二人,当堂对峙。”
    谢景元点头:“诚意侯何在?”
    陆双平出列:“臣在。”
    谢景元一脸严肃道:“去把两个人都带过来。”
    “臣遵旨。”
    陆双平一走,谢景元忽然从龙椅上起身。阳哥儿看了他一眼,他伸手按住儿子的肩膀,让他坐在那里不要动。
    谢景元从案桌后面绕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慢下了九步台阶。
    他好久没有走下来看看这些人,除了几个重臣,其余人都是朝会或者重要节日时看一眼。
    谢景元站在百官们对面,笑一声问道:“入了秋,爱卿们要注意保重身体。”
    百官们仿佛约好了似的,一起躬身行礼:“多谢陛下。”
    谢景元开始在两个方队之间慢慢踱步,一边走一边道:“当日秦孟仁入京,朕第一天就把他挂在了城墙上。朕知道,很多人觉得朕是在公报私仇。但朕告诉你们,朕杀他,是因为他祸国殃民。孙太后一介女流,自小只知道如何相夫教子,不知如何处理朝政。除了孙振雷,她没有一个帮手。秦孟仁趁虚而入,迷惑孙太后,致使大雍民不聊生。”
    说到这里,他转身继续往回走:“倘若孙太后有自己的判断力,就不会被秦贼蛊惑,江山稳固,朕在西北守边关,日子也快活。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怕皇后干政,江山不稳。但你们忘了一点,朕不是万能的,也不是铁打的,总有不凑手的时候,朕需要皇后帮助朕,帮助太子。女官是皇后的左膀右臂,当年她们入秦王府的时候朕就立过规矩,若是有了好人家,可以回家嫁人生子,生完孩子还能回来当差。”
    旁边姚太傅接了一句:“陛下仁慈。”
    谢景元的声音变冷:“如今有人明知故犯,知道女官的名声要紧,蓄意引诱。钱女官不知自爱,致使女官名声受损,皇后名声受损。”
    话音刚落,陆双平赶了过来:“陛下,人带过来了。”
    说罢,侍卫把一男一女丢在了大殿上。
    钱女官羞愤欲死,哭着趴在地上磕头:“陛下,臣该死,都是臣的错……”
    谢景元冷笑一声道:“你是该死,放心,朕会给你个痛快。”
    钱女官听到这话后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谢景元一脚踹向旁边那个男人,踢得他直接翻在了地上。谢景元看了一眼,不认识。
    “这是谁家的?”谢景元开口问了一句。
    陆双平回道:“回陛下的话,此人姓冯,是礼部一位八品书吏,家中在前朝原有爵位。”
    谢景元思索片刻后问道:“姓冯,与孟中承可有关系?”
    陆双平犹豫了片刻后回道:“此子与先孟大奶奶是远方堂姐弟。”
    那冯书吏立刻趴在地上砰砰磕头:“陛下饶命,都是卑职的错,求陛下饶命。”
    谢景元在旁边的垫子上擦了擦鞋底:“你来告诉朕,是谁让你引诱钱女官的?”
    冯书吏一边磕头一边道:“陛下饶命,女官们入京那一天,正好是卑职帮忙安排食宿,钱女官负责女官们那边的事宜,这才跟卑职有了接触。”
    谢景元忽然道:“抬起头来。”
    冯书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谢景元呵一声:“长得不赖,快赶上朕了。”
    冯书吏吓得又开始磕头:“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卑职愿意对钱女官负责,都是卑职的错,钱女官年幼不懂事,都是被卑职引诱的。她初入京城,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卑职借着帮她采买的机会,多次接近钱女官。”
    谢景元嗯一声:“还算有担当,不错,可惜光有担当没脑子。若是你正儿八经去找陈女官提亲,你们两情相悦,朕还会送你们一份大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看在你们彼此都护着对方的份上,朕给你们个痛快。陆爱卿,送他们上路,就在这里送。”
    钱女官捂着肚子哭了起来,冯书吏也跟着哭,爬过来抱住钱女官:“小婉,小婉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被人骗了,有人跟我说只要能接近你,就能娶你过门,我家的爵位说不定还能恢复。我骗了你,我该死。”
    钱女官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旁边的百官们却听得眼神闪烁。
    谢景元呵呵笑起来:“不错,虽然你骗了他,看得出来不全是骗她,多少有点情义。这样,临死前,朕给你们赐个婚,回头把你们葬在一起。”
    冯书吏停止了哭泣,把钱女官紧紧搂在怀里:“多谢陛下恩典,卑职所作所为都是自己私心作祟,家里人一概不知,还请陛下饶过卑职的老父母。”
    谢景元嗯一身:“不错,骗你的人果然很懂朕,知道朕喜欢有情有义的汉子。本来朕想杀你全家以儆效尤,你这样有情义,朕反倒不忍心杀你家里人。算了,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吧。陆爱卿,动手。”
    陆双平早就准备好了,对着外头人挥挥手。
    很快,钱女官与冯书吏都被侍卫灌下了一杯酒。那酒一下肚子,两个人就在地上滚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呕血。不过片刻的工夫,二人连带钱女官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毙命。然而,冯书吏临死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过来,抓住了钱女官的手。
    谢景元看着坐在上面的阳哥儿,他本来想上去捂住儿子的眼,想到他是太子,总要多经历风雨,故而忍住没去。
    阳哥儿安静地坐在上面,眼里无悲无喜,仿佛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片落叶一样。
    谢景元抬脚顺着台阶往上走:“陆爱卿,把这里清理干净,将这一家三口发还给冯家,命他们好生安葬。”
    陆双平领命而去。
    谢景元回到龙椅上坐下,拉了了阳哥儿的手,阳哥儿对着父亲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谢景元继续道:“诸位爱卿觉得朕这样处置如何?”
    柳文渊拱手道:“陛下仁慈,杀此二人是规矩,给他们赐婚是人情,他们在泉下必定也会感谢陛下。”
    旁边礼部刘尚书颤巍巍出列,先将自己的帽子摘下,然后跪下磕头道:“陛下,此二人都是礼部官员,都是老臣管教不力,臣已老迈,请陛下仁慈,准许臣乞骸骨。”
    谢景元挽留道:“爱卿虽有错,朕也有错,他们二人也有错,岂能让爱卿一人承担责任。子孝,帮朕扶起刘尚书,朕还想让刘爱卿好好整顿一下礼部呢。”
    刘尚书被柳文渊扶起来后道:“陛下,臣赞同周大人的意见,女官们迟早要嫁人,不如早些给她们配个好人家,避免往后再出岔子。”
    谢景元微笑道:“刘爱卿,岂可因噎废食。好比钱财在家里,被盗贼惦记,总不能把钱财扔了。别的不说,前一阵子们的诰命,全部都是女官们在忙碌。在镐京的时候,女官们可做了不少事情,提高棉花亩产,收养被丢弃的女婴,改造纺织机,这些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男人又做不了。”
    老尚书回道:“陛下,诰命封赏一直是礼部在做,臣可以带人接下来。至于陛下说的其余几件事儿,微臣可以派一些细心的人去跟女官们学。”
    旁边茅石头道:“刘大人,下官听闻刘大人快要建好宗庙及皇陵?”
    刘尚书被打断,点了点头:“不错。”
    茅石头认真道:“陛下,臣请陛下让臣去督办皇陵建造。”
    刘尚书的话说不下去了,女官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他现在去摘桃子好像不大合适。但放一群妙龄女子在外头当差,实在是不大合适。
    谢景元回道:“茅爱卿说笑了,你不懂督办皇陵之事,好好当你的御史。”
    茅石头躬身:“臣僭越了。”
    谢景元对刘尚书道:“刘爱卿,女官们也是经过好几轮考试考入王府的,这么多年也算兢兢业业。若是一下子全部发还回家,外人岂不是要说朝廷过河拆桥。女官们到了年纪,朕与皇后已经商议过了,该嫁人嫁人,不想来的可以辞官,若是全部罢黜,未免有因噎废食。再者,女官们的品级都很低,之所以引人注目,皆因她们都是妙龄女子。诸位爱卿都是君子,自然该守君子之行,眼中无色,女官们自然如男子一样。”
    国子监祭酒出来想说话,谢景元没给他机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当日入京城,诸位爱卿虽然是前朝旧臣,朕觉得只要有能力的,都留了下来。英雄不问出处,几个女官而已,诸位爱卿何故容不下。”
    旁边的铁柱终于开口了:“陛下,女官也不是我朝特有。臣认为,只要妥善安排好,未必不能用女官。”
    谢景元的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女官之事,若有异议,回头再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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