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斯紧紧牵着无春的手,有些用力,他率先问:「totoeata整个被掀了?」
贾许皱着眉头,回答:「看起来是。」
原先因为泡了温泉带来的愉快氛围,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有人忍不住问:「玛丽的状况……?」
贾许有些烦躁,他把通讯器收到的讯息展示出来,让眾人自己读。
无春仔细看完,心底一沉,上头是一个陌生的帐号捎来的讯息写着,玛丽发烧被检出阳性反应,留在totoeata的其中一人直接通报政府,导致totoeata的据点被发现,有些人和玛丽一起被带走,有些人逃走了。
讯息的署名是马歇尔。
贾许收回通讯器,开始试着联络其他据点的人,一伙人陷入沉默,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没多久,不知道是谁问:「病毒的潜伏期有两个月……我们该不会?」
一个声音怒斥:「别乱说!要检验了才知道。」
说话的人是一个目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虽然极力镇定,但无春听得出来,那声音也透露的些许恐慌。
十几个人原先还算成型的队伍,默默开始散了,只有海格斯和无春一直待在原地和贾许站在一起,没有动摇。
贾许关掉通讯器,才转过头来宣布:「其他据点目前没事,但组长们讨论后决定,大家先各自回家,我们……暂时停止一切活动。」
「……暂时停止活动,就会没事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无春记得他的名字,叫做真一郎。
「玛丽是一个多月前来的……」另一名无春还不记得名字的人说。
「我上个星期还和她很近的吃过饭……」说话的是一个工程师——樊野,他一这样说,靠他较近的几人又往外远离的一些,彷彿这样就可以避免病毒沾染上身一样。
贾许脸上没有了往常温和的笑意,他严肃的扫视一遍眾人,那眼神带着一股冷静,等大伙儿都看着他,才开口道:「不要忘记在出发之前,我们都还有用仪器检查过身体状态,虽然没有做病毒检验,但到目前为止,各位应该都是健康的。未来的一个月是关键期间,下山之后各自回家,我会向其他据点借调无人机,一一到各位家里去做检验,如果在这期间有不舒服的情况……你可以直接通报政府。」
「如果通报政府……会怎样?」不知道是谁问的。
「政府才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治疗你。」贾许很快回答。
但谁都知道,变异病毒至今无药可解,何来治疗之说?
通报政府,不过是为了最后不会孤独死在家中罢了。
真一郎崩溃的拉着身边一人的衣服,「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受不了……」
被他拉住的人甩开他的手,动作迅速的拉上外套拉鍊,用外套的立领遮住了口鼻,又拿出原先防护手套戴上,眼神透露的尽是恐惧,彷彿此时跟人接触就会被传染变异病毒。
贾许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们会聚在此地,就是不愿一直孤单一人生活,但留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没办法忍受,我想,最多就两个人待在一块吧……别被监视系统发现。」
两个人——这是一场赌注,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感染,不管找上谁一起,只要其中一人感染,那注定会一起死亡。
海格斯绷着脸,牵着无春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无春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俩都不会再要分离。
语毕,贾许不再说话,领着眾人一路下山,邻近登山口时,他们听见了嗡嗡嗡的声响。
那是无人机螺旋桨的声音。
十多年前刚执行隔离政策的时候,也是无人机在巡视街道,一直到变异病毒的感染趋势减缓,控制手段才缩减到只剩街道上的监视系统与消毒系统——但那也没有完全让变异病毒消失,近几年总是还有零星几人因为变异病毒死亡,因此隔离政策一直不被同意终止。
从茂密的树林望出去,登山口附近有两台无人机在天上盘旋,空气中有着风声鹤唳的不安,显然玛丽的发病和totoeata的暴露让政府又拉高了控制手段。
贾许走到海格斯身边问:「海格斯,我要解决这两台无人机,你帮我看着。」
「没问题。」海格斯说。
无春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贾许打开通讯器,叫出虚拟键盘,快速的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无人机系统目前防护等级很低,可以直接进入。」海格斯只是站在原地提示道,贾许点点头,又持续动作,不久,那两台无人机就飞离了登山口。
「各位,无人机系统在未来两个小时内会避开totoeat路线,请各自沿着地图的指示回家吧。」贾许宣布道。
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又接了一句:「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或许是之前十几年的隔离政策让人无法再忍受孤单,真一郎先起头,邀请其中一人和他一起走,然后,其他人也纷纷都下了赌注——在这十多人之中,找一个自己觉得最不会被感染的对象,结伴而行,只有樊野因为方才说了和玛丽吃饭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但他挺直了背,瀟洒的挥挥手,自己走了。
一行人很快散了,只有海格斯和无春不急着走。
贾许目送他们远去,对剩下来的两人道:「我会确定大家都安全到家了才回去,你们也走吧。」
海格斯点头,道:「你到了家也要通知我一声。」
贾许没回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作是告别,海格斯这才牵着无春离开。
他们一起上了飞行器,海格斯忙着设定路线,无春开口问:「直接去我家?」
「……totoeata的据点原先是我的住处。」海格斯说。
那显然他是没有地方去了。
「那就直接来我这吧。」无春说,他伸手抚了抚海格斯的背,权当安慰,男人突然停下动作,转头看着无春,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无春马上拥抱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海格斯张了张口,才说:「如果当初没有邀请你加入totoeata,你就不会暴露在这次的感染风险下……」
无春歪着头,想了一下,回答:「但用这次暴露的风险,换来与你重逢,我觉得很值。」
海格斯低着头,还在懊恼当中,无春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早在我离开家,决定到totoeata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风险存在,但我作出了选择,或早或晚,我都会在你们邀请的行列之中,所以,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可是我有机会阻止这个事情发生……」
「难道,你想一直用无人机监视我,然后让我一直以为你走了,独自一人孤单的继续生活吗?」无春反问。
海格斯收紧了拥抱的手臂,怀中的身躯明明那样瘦小,却有无限的温柔与勇气,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还是我自私了。」海格斯还是说,可脸色没那样低沉了。
无春习惯性的伸手捏他的脸颊,仰头闭上眼睛,海格斯自觉地亲上他的嘴唇,两人吻了一会儿才分开。
捧着男人的脸,无春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现在再回到两个星期前,我还是会来的,就算知道玛丽会发病也一样……」
「只要能见到你。」